当前时间：9月24日，正午。神都】地下指挥中心。
虽然从物理时间上来说现在应该是阳光普照的正午，但在神都的地表之上，天空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口沸腾的大锅。
那些数以百万计的黑色流星并不是毫无章法地乱砸，它们像是一群闻到了血腥味的食人鱼，在接触到大气层外围那层“盖亚之盾”的瞬间，并没有发生常规意义上的爆炸，而是发出了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无数指甲刮过玻璃般的滋滋声。
巨大的全息屏幕上，我们能清晰地看到那些撞击点的细节。
那层深蓝色的磁场光膜在剧烈地颤抖，每一个撞击点都会荡漾起一圈圈刺眼的金色涟漪，那是王晨的精神力与亚马逊生物核心的计算力正在疯狂地调度能量，试图将这些入侵者烧成灰烬。
“撞击密度每秒三千次，护盾局部温度已升至六千摄氏度。”
玄瞳的声音在指挥大厅里回荡，虽然语速很快，但依然保持着那份特有的机械冷静。
“这些东西不是岩石。它们是活体炸弹。”
画面被拉近放大。
我们惊恐地发现，那些所谓的“流星”其实是一个个被角质层包裹的肉球。在接触到护盾的高温后，它们并没有像陨石那样直接气化，而是猛地爆裂开来，喷射出大量黑色的、具有极强腐蚀性的酸液。这些酸液像是有生命一样，试图附着在光膜表面，通过化学腐蚀来中和磁场的能量。
“真恶心。”
独耳趴在指挥台的边缘，看着屏幕上那些像是脓包一样炸开的黑点，忍不住干呕了一声，“这哪里是打仗，简直就是往咱们头上泼大粪。”
坐在指挥席中央的王晨并没有说话。
此时的他，状态有些吓人。
他紧闭着双眼，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死死地抓着金属扶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那顶连接着无数神经元的数据头盔正在疯狂闪烁，而在指挥台下方，那块来自亚马逊的绿色核心和来自非洲的黑色石碑正在交替发出嗡鸣，像是在为这位年轻的指挥官分担着那如山崩海啸般的压力。
我能感觉到，现在的王晨就是那面盾。
每一滴酸液的腐蚀，每一次肉球的撞击，都像是直接砸在他的神经上。
“痛感屏蔽开到最大了吗？”王伟站在儿子身后，手里攥着一条毛巾，却不敢上去擦儿子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生怕打断了他的专注。
“已经开到极限了。”旁边的医疗官低声说道，看着监视器上飙升的心率数据，“但这种精神层面的冲击是无法完全屏蔽的。他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全身的皮肤都被火烤着。”
然而，王晨一声没吭。
他只是咬着牙，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在他的意识操控下，那面原本只是被动防御的光盾突然发生了一些变化。
原本均匀分布的蓝色光膜，开始出现类似呼吸般的律动。
每当有一大波酸液喷溅上来时，那一片区域的护盾就会突然向外“鼓”一下，紧接着爆发出一股极高频的磁力震荡波。
“嗡——”
这股震荡波像是一把无形的扫帚，瞬间将那些附着在表面的黑色污秽弹开、震碎，然后利用高温将其彻底蒸发。
“他在‘抖’。”
我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敬佩，“就像是动物抖落身上的寄生虫一样。这孩子，已经把这层护盾用成了自己的皮肤。”
这场令人窒息的“黑雨”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
在这三个小时里，整个地球的上空都被一层诡异的火光笼罩。那些被烧毁的生物兵器化作了漫天的灰烬，虽然被挡在了大气层外，但那种遮天蔽日的阴霾，依然让地底下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了深深的压抑。
终于，当最后一波攻击被化解后，那颗悬浮在月球轨道上的黑色星球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种试探性攻击的徒劳。
它停止了喷吐。
天空重新恢复了那种死寂的昏暗。
“第一波攻势结束。”
玄瞳汇报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像是虚脱了一样，瘫坐在椅子上。
王晨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金色的瞳孔此时显得有些黯淡，充满了血丝。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身体一软，向后靠在椅背上。
“晨晨！”
王伟立刻冲上去，把毛巾递过去，又塞给他一瓶高能量的葡萄糖水。
“我没事，爸。”
王晨接过水，手还有些微微颤抖，但他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就是有点烫。”
“这只是开胃菜。”
他喝了两口水，眼神重新变得锐利，看向屏幕上那个依旧悬停不动的庞然大物。
“它在测试我们的成分。刚才那些酸液，是用来分析护盾能量频率的。下一波，它们可能会针对我们的弱点来。”
当前时间：9月24日，深夜。神都】地下生活区，中央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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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深夜，但地下城里并没有真正的黑夜，只有为了节约能源而调暗的灯光。
广场上的巨型屏幕此时正转播着地面的画面。
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或者是坐在台阶上，或者是靠在墙边，手里拿着刚领到的压缩饼干，默默地看着那个依然完好无损的蓝色光罩。
当看到那个巨大的保护伞在经历了三个小时的狂轰滥炸后依然坚挺时，人群中并没有爆发出那种劫后余生的狂欢，而是一种更为深沉的、名为“信任”的情绪在蔓延。
“看来那个‘执剑人’是个硬骨头。”
一个穿着工装的老大爷咬了一口饼干，含糊不清地对旁边的人说道，“只要这罩子不破，咱们这把老骨头就能多活两天。”
“听说指挥官才十八岁？”旁边一个年轻的女孩有些担忧，“那么小的年纪，扛得住吗？”
“扛不住也得扛。”老大爷叹了口气，“这时候不分大小，只分死活。”
我趴在广场边缘的一根立柱上，听着这些琐碎的闲聊。
独耳蹲在我旁边，正在专心致志地舔着他那只受伤的前爪——那是之前训练时不小心扭到的，虽然好了，但他习惯了没事舔两口。
“老大，你说那玩意儿接下来会干啥？”独耳含糊不清地问，“总不能一直这么扔垃圾吧？”
“它在等。”
我看着屏幕上那个静止不动的黑色星球，“像它这种体量的生物，进食是需要消耗巨大能量的。它刚才吐了那么多东西出来，现在估计在回血。而且”
我顿了顿，想起了之前王晨提到过的那个细节。
“而且它在孵化。”
“孵化？”
“对。它不仅是战舰，还是母巢。”我眯起眼睛，“刚才那些没炸开的、或者是残留的碎片，可能已经变成了它的眼睛和耳朵。它在寻找我们这颗‘鸡蛋’上的缝隙。”
就在我们闲聊的时候，一阵轻微的震动突然从脚下传来。
这震动很微弱，不像是地震，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极深的地底刮擦着岩石。
我敏锐地竖起了耳朵。
猫的听觉是人类的几倍，而且对地底的震动格外敏感。
“独耳，别舔了。”
我站起身，尾巴有些不安地摆动着，“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独耳愣了一下，也把耳朵贴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过了几秒钟，他的脸色变了。
“好像有耗子。”
“很大很大的耗子。”
当前时间：同日，凌晨两点。神都】地下指挥中心。
警报声再次响起。
但这一次，不是来自天空，而是来自地下。
“侦测到异常震动源！”
一名地质监测员惊慌地大喊，“方位在地下三千米！就在我们的正下方！”
“什么？！”
王伟猛地站起来，“我们的正下方？那里是坚固的花岗岩层，怎么会有震动？”
“不是自然地震！”监测员调出了声呐图像，“震源在移动！速度极快！它们正在像钻头一样向上掘进！目标直指世界树的根部！”
大屏幕上，原本代表安全的绿色地层图中，突然出现了十几个红色的箭头。它们就像是一群在地底穿行的毒蛇，正在疯狂地啃食着岩石，向着神都最脆弱的核心逼近。
“是‘穿山甲’。”
王晨看着那些红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我大意了。它们不仅会从天上攻，还会从地底钻。”
“它们是怎么进去的？”玄瞳快速分析着数据，“盖亚之盾是球形的，连地底也包裹在内，它们不可能穿透磁场层！”
“它们没穿透。”
王晨咬着牙，调出了之前的战斗回放。
“是刚才那些酸液。那是幌子。在酸液腐蚀护盾的同时，它们利用某种量子纠缠或者相位传送技术，把这些挖掘单位直接投送到了地壳深处。虽然数量不多，但只要有一只钻进世界树的根系”
只要有一只钻进去，哪怕只是咬断一根主根，整个盖亚之盾的能量传输就会出现波动。
而在这种高压对抗下，任何一点波动，都会导致护盾的全面崩塌。
这是一招极其阴毒的“釜底抽薪”。
“地底防御系统呢？”我大声问道，“我们在地下不是部署了自动炮塔吗？”
“太深了！”王伟急得满头大汗，“它们在三千米深处，我们的防御工事只覆盖到了地下五百米！现在的重型武器根本打不到那么深的地方！”
“那就派人下去。”
我没有丝毫犹豫，转身走向装备室。
“方舟号进不去那么窄的岩缝。我们需要体型小、动作快、而且能在岩石里打洞的队伍。”
我看向独耳，又看了一眼通讯器里那个正在生态园睡大觉的水豚佩德罗，还有那群被安置在神都某处的大象。
“独耳，叫上你的特战队，换上‘穿山甲’型外骨骼。”
“再联系玛塔。告诉它，它的老本行来了。这帮外星虫子想在地下跟我们玩捉迷藏，那就让它教教这帮家伙，谁才是大地的主人。”
“这一仗，我们在泥巴里打。”
几分钟后，通往地底深处的矿井闸门缓缓打开。
一股湿热的地热风吹了上来。
我和独耳，带着五十名全副武装的猫族战士，以及被紧急唤醒的玛塔（它通过精神力远程操控着地下的岩石），义无反顾地跳进了那漆黑的深渊。
既然天上我们只能挨打。
那就在这地底下，把它们的爪子一只一只地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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