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回到咖啡店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
“喂,说什么五点到七点会有生意,我到现在别说鬼了,一个人影我都没看到。”王乾忿忿的说道,“五个小时,你知道这五个小时我是怎么过的吗?”
“总不是看美女视频,然后玩一下手机小程序的弱智游戏。不然你还能怎么过,看《三分钟教会你如何拉花》?”墨白说道。
“你用时之曈看我了?。”王乾防备的说道。
“你就那点个爱好,稍微想一下就知道。”墨白指了指自己的脑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对了,林薇早上打电话过来了。”
“怎么不给我打,我明明已经把她从黑名单拉出来了。”
“她说打不通。”
“哦,那她有什么事?”墨白耸耸肩道。
靖灵司。
吴镇岳眉头紧锁。
刘洋三人进入鬼境已经三个小时了,通讯设备已经两个小时没有回应了。
通讯设备可以实现在鬼境中与外界的联络,研发部的成果。
不出意外的话,大概率这三人已经死了。
但鬼境依然还在,现在无法完全确认。
几个小时前,铃木信一正在酒店的房间里大吼大叫,神志有些不太正常。而他的身边,还有几名靖灵司的情报员。
整个酒店已经被封锁,所有的普通人也已经被疏散。整个酒店也只有山崎团队仅剩的成员以及靖灵司的人。
而就在一瞬间,众人感觉一阵眩晕,随后就集体消失了。
靖灵司一直关注着情况,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但是由于刘洋三人毕竟是高级调查员,有过处理厉鬼的经验,所以靖灵司一直在静观其变。
直到现在。
“局长,还需要再派调查员进入吗?”
吴镇岳面前一名男性询问着。
“鬼境还没有消失,证明里面还有活人。”吴镇岳沉思了一会儿后说道,“三个高级调查员都栽里面了,再派人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现在亲自过去一趟,在我进入鬼境的期间,所有的事情交由副局长定夺。”
说罢,他站起身来,离开了办公室。
“她们单位那破事怎么什么都要跟我汇报。”墨白翻了个白眼。
“习惯了呗,毕竟她原来什么事情都是会和你说的。”
“原来是原来,现在是现在。”墨白耸耸肩,“现在有的吴镇岳忙的了。”
“怎么说?”
“这事可不是简单的厉鬼杀人了,按照她跟你说的这些,那么这个媒介上,肯定不是一只厉鬼。”
“那个年代你也知道,武器本来就匮乏,这刀肯定不止一个人使用过。”
“那时的人,他们有着强烈的执念和信仰。”
“武器是唯一可以对抗侵略的东西,他们对于武器的依赖和执念不是现在这和平年代人可以理解的。第一任刀的主人死后,第二个依然会拿起它,去面对敌人的火炮。”
“久而久之,这把刀自然就会累积吸收甚至进化成一种强大的媒介。”
“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他们的执念融合在一起成了强大的执念。”
“这种不是普通的怨念,而是对于某件事情上的一种信仰。”
“那么,换句话说,这把刀上的厉鬼,可不是一两只那么简单了。”
“那之前怎么没有出现过?”王乾好奇的问道。
“媒介,自然是需要触发。”墨白解释道,“比如,面前的这个杯子。我触碰了也许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但是你触碰了,可能就会触发媒介。”
“类似于影视剧小说漫画里那种,什么剑啊非要固定的人去拔啊,有什么血脉的要求啊之类的。”
“这把刀之前一直是国人自己在触碰,不会引起媒介的反应。现在你一个樱国人去碰,那不国仇家恨的一起来?”
“所以啊,我猜吴镇岳,现在已经带着那媒介,进入了鬼境。”
吴镇岳此时已经踏入了鬼境,握着一把生锈的大刀。
四周都是被战火摧残的村落,到处都是断壁残垣。
空气中没有泥土和麦田的清香,而是焦糊和血腥刺鼻的味道。
熊熊燃烧的麦田,滚滚黑烟的房屋,以及各种残破的尸体。
他甚至还可以听到周围男男女女发出来的尖叫声。
他紧紧的握紧了双拳,内心十分的复杂。
他放下手中生锈的大刀,平稳的将它放在了泥土上。
“你也是汉奸吗?”一道声音从他的后背响起,那声音十分诡异,像是很多人同时在说话。有沉重的低音,高亢的高音,甚至还有脆脆的孩童声。
这声音甚至让吴镇岳有些晃神。
面前的身影,身形壮硕,看面容应该也就是二十多岁。满脸鲜血,但是就算这样,依然掩盖不了眼里的红光,冰冷而鲜红。一把大刀提在手中,刀刃都有些卷了。
吴镇岳感觉嗓子被什么堵住了,缓缓的说道:“前辈”
“杀!”
面前那浑身浴血的青年,大喊一声后,手中的大刀就冲着吴镇岳面部砍去。
刀锋撕裂了空气,一记毫无花巧重劈,重砸而下。
吴镇岳目光一凝,在刀锋触及到身体的瞬间,侧身闪避。
青年一击未中,刀身砸如泥地。借着下坠之力,身体向前扑倒。
吴镇岳此时手中也多了一把冒着蓝光大刀,是他用灵力凝结出的灵力武器。
“你也使刀,好!”青年并没有疑惑吴镇岳的手上为什么会突然多了一把刀出来,而是杀意浓烈的说道。
“铛!”
随着青年的再次挥刀,狠狠劈砍在吴镇岳的刀镡之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吴镇岳的手臂感觉到了酸麻,他眼神复杂的看着眼前的青年。
就在这一瞬间,青年脚跟猛蹬地面,小跳向后,落地后又是一个前蹬,再次向吴镇岳袭来。
横斩、竖劈、斜削。每一刀都简洁狠戾,目的只有 一个,将眼前的汉奸斩杀。
吴镇岳此刻完全陷入了守势。
双臂青筋暴起,舞动着手中的大刀,抵御着青年一次又一次的斩击。
“铛!铛!铛!”
金铁交鸣声疯狂炸响,一声紧似一声,几乎没有间隔!
“你这汉奸,有些本事。比之前那些汉奸,还是强上一丝。”
听到这里,吴镇岳眼神开始锐利起来。
“吴镇岳的实力,我认为不会出太大问题。”墨白不知什么时候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就算是怨灵集合产生的厉鬼也一样。”
“现在的他,应该掌握了灵域。”
“灵域这种东西和鬼境差不多,就算打不过,还可以退走。再退一步说,就算退不走,在鬼境自保问题不大。”
“而且以他在靖灵司的级别来说,如果遇到危险,靖灵司倾巢而动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们还会和一些“顾问”去合作,甚至用更极端的做法,全力救下他们这位局长。”
“不过当然,现在这个局面,并没有到那最坏的情况。”
“那你说他有的忙到底是什么意思?”王乾也坐在对面,拿着一根吸管,喝着一种不知名的饮料。
“他的忙并不是体现在具体的某件事情上,而是抉择上。”
墨白依然漫不经心的说着。
“众所周知,鬼除了在自己的鬼境里是有意识的,在其余任何位置都没有。”
“地缚灵也好,普通的怨灵也好,都是通过解决执念本身来使鬼了却心愿送入轮回的。”
“怨念极深的怨灵和厉鬼,并没有办法去让他们放下,但是留下来又危害人间,所以只能选择让他们消散在世间。”
“当然前提是你可以做到,不然你就会变成它的一部分了。”
“灵域和鬼境的碰撞,就像两个人,站在自己构建的领域中。如果一方强大,那么就可以入侵并且吞并另一方的领域。”
“鬼境中的鬼,有意识,且可以沟通。原因是它们认为自己还没有死,它们会还是按照生前的记忆来处理任何事情,包括战斗方式。”
“比如它砍你,他就要走到你面前,然后挥刀,砍入你的身体。而不是说它咻的一声就出现到你身边了。”
“一些细微的不协调性它们不会在意,比如它们在鬼境里和那些记忆中的生灵对话,我们看来它好像只是和一个僵硬麻木的人偶对话,但它们不会,它们像是会自动补全这个对话然后开始下一步一样。”
“又或者说你在鬼境里掏出一把刀,它们也不会觉得突兀,会自动过滤这个情况,让它合理化。比如那把刀,一直都在。”
“你挑重点说啊。”王乾有些不耐烦的说着。
“如果说吴镇岳动用灵域切压制住了鬼境,那厉鬼就会失去意识,变得难对付起来,因为这个时候它才是一个真正的鬼。他可以在天上飞啊,瞬间移动啊等。但是相对来说,吴镇岳在自己的灵域中,实力的提升会比厉鬼更多,那么可以更轻易的消灭掉厉鬼。”
“这有什么好抉择的,那肯定是速战速决啊。”王乾不理解的问道。
“吴镇岳是军人世家。”墨白突然说了一句。
他拿起咖啡,抿了一口,随后看向王乾。
“如果你的父亲,在为了保护你们一家人的时战死了,换来了一家的安宁。几十年后,他化身厉鬼,开始杀害你的家人,而你手上有一把刀,可以彻底让他灰飞烟灭。”
“你怎么处理?”
王乾语塞。
“眼前是你的父亲,而身后是你的家人,兄弟姐妹、爱人、孩子。没有当年父亲的浴血拼杀,你的家人们和你根本活不下来。而现在,他正站在你面前,要杀了你和你所有的家人。”
“我”
“人们都知道如何理性的处理问题,而真当握住尖刀的那一刻,都会犹豫。”
“电车效应里,无论你是否拉下拉杆,你都会是错误的。”
“最让人难受的是,就算的什么都不做,你依然是错误的。”
“而这,就是吴镇岳的抉择。”
“你的小家,就是吴镇岳的大家。所以吴镇岳并不想让他消散,所以他会选择带着媒介一起进入到鬼境,他希望这革命的先辈能够再一次在媒介中长眠。”
“所以他需要在鬼境中和它沟通。”
”可以吗?”王乾的声音也有些低沉。
“厉鬼如果那么好沟通,还叫什么厉鬼?”
吴镇岳横刀立马的站着,身上已有多处伤痕。
他长叹一口气,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
随后他周遭的能量开始波动,由他为中心向外扩散。
鬼境的画面,开始变幻。
他们出现在了一个广场上。
旁边高楼大厦,车水马龙。
骑单车的学生们笑着掠过,车篮里放着书包和刚买的零食。
一个小女孩被爸爸推得高高飞起,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街角的面包店里飘出刚烤好面包的香气。
长椅上的一对老人,闲话家常。
一幅幅温馨且幸福的画面正在周围浮现。
还有几名山崎团队的成员,正瑟瑟发抖躲在角落里。
吴镇岳沉默的站在广场上,而他对面的青年,此刻也变了样。
全身上下像是被烈火灼烧过一般,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脸上有着骇人的伤口,而眼窝里正往外渗着鲜红的血液。
而那把大刀却是紧紧握在手上。
“前辈”
吴镇岳艰难的开口道,而此时的青年,并没有行动,而是嘴里模糊的说着一个字。
“杀”
吴镇岳深呼了一口气,拿起了那之前被自己小心翼翼放好的那生锈的大刀。
“前辈,您看,天亮了。”
他缓缓的迈出了一步,声音低沉的说道。
“您披肝沥胆,血染山河,所盼这太平盛世,吾辈已见。”
他的手,握紧了那被已发黄的白布所包裹的刀柄。
“您当年拼了命想要护着的好日子,现在真过上了。孩子们能安心上学,再没有飞机扔炸弹。大家都能吃饱穿暖。”
他的目光,看着这四周繁荣且温馨的画面。
“您流的血,受的苦,后人没忘,课本上写着,电影里演着,吾辈都记在心里。”
他的声音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但更多的是坚定。
“所以,您放心。这盛世,如您所愿。剩下的担子,会由这代人,还有后面的人,接着扛。”
“后世子孙,安居乐业,华夏之地,已无倭寇纵横!您和先辈们的血,未曾白流!”
他的眼眶已经湿润了。
眼前的青年就这样站着,一动不动。
“既已去不得那泉台,就恕晚辈斗胆了。”
他的泪水,已从眼角落下。
颤抖的双手缓缓举起那已生锈的大刀。
他紧紧的闭上了眼。
“晚辈吴镇岳,恭送革命先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