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204那个对话是按记忆中的场景,那么肯定是不可能说谎的。”
墨白走到了空地中央,低着头思考着。
“它肯定不可能在205,那现在唯一的可能就是。”
“它在204里面。”
墨白猛的抬起头,看向了二楼。
此时的204的房门依然紧闭着。
“好久没有动脑筋了。”墨白伸了个懒腰,“走了,上楼。”
秦知意快步的跟上,周遭的场景还在重复着。
两人来到了二楼,走到了204的门口。
墨白握住门把手,用力的拉了拉,门纹丝不动。
“可以直接拉开吗?”秦知意好奇的问道,都在鬼境呆了这么半天了,她当然不会觉得需要敲门这种事情了。
“你去试试把旁边那个门拉开。”墨白收回了手,双手拍了拍。
“我?”秦知意有点懵,“我去?”
“我不知道你是在骂人还是在提问。”墨白无所谓的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这里的门都可以打开,如果你相信我那就自然的不用去尝试。”
“但是现在这个门打不开,这就是说明它现在就在这里面。”
“那么其余的位置不会有任何危险,毕竟它只是一只地缚灵。”
听到没有危险,秦知意才放下心,随后她的好奇心又起来了。
她慢慢走到隔壁的房间,隔着房门她就听到电视沙沙的声音。
她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虽然知道没有危险,但是在这个灵异的位置,还是有一些慌张的。随后她鼓起勇气,按下了门把手拉开了面前的房门。
房间里一片黑暗,黑暗的有些诡异。
像楼下那些人一样,秦知意感觉有一层薄在面前,阻止着她的视线。
电视的沙沙声,依然围绕在耳边,有规律的循环着。
讲道理来说,拉开门后,电视的声音会更大一些。
但是声音的大小并没有任何变化。
秦知意关上了大门,刚刚墨白的解释已经很清楚了。
这个老妇人只是路过这里听到的声音,那么算把门窗打开,声音的大小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而屋内为什么看不清,就跟楼下那些人的面容一样。在老妇人的记忆中并不重要。
就在这时,204的房门嘎吱一声又打开了。
“你们找谁。”那熟悉的的声音又再一次的响起。
男子慢慢从屋内走了出来。
这一次墨白并没有回答它,而是绕开了它,从它身后进入的房间。
秦知意一咬牙,也冲进了那黑暗的房间。
随后,那熟悉的晕眩感又来了。
晃了晃脑袋,秦知意开始观察这个房间。
房间仿佛被时间浸透,每一寸空气都沉淀着过往的尘埃与生活气息。
格局是传统的筒子楼样式,一眼可以看到头。
墙壁刷了绿漆,上半部分则是已经泛黄甚至出现水渍晕染的白色墙面。
地面是水泥地,但早已失去原色,被磨得发白。
右边是厨房。与其说是厨房,不如说是一个凹进去的灶台,空间仅容一人转身。
厨房的旁边有一个小门,应该是厕所的门。
面前貌似客厅又像饭厅的位置,放着老式沙发茶几以及饭桌和凳子。
左手边是一个老旧的木门,那应该就是卧室的位置。
但是并没有看到老妇人的身影。
“是在房间里吗?”秦知意自言自语道,而墨白此时已经推开了卧室的房门。
这是整个房子最大的房间,但依然显得逼仄。
一张老式的木质双人床,占据了房间最中心的位置。
床头柜只有一个,上面摆放着老式的台灯,边缘有些泛黄。
老旧的衣柜,深色木材,样式笨重。
窗户应该就是走廊外看到的那一扇,窗前放着一个小桌子,桌面上铺着一块玻璃板,下面压着几张年深日久的黑白照片和一些纸条。
而桌子旁的老式铁艺靠椅,正坐着一位面色惊恐的老妇人。
正是之前去世的老人。
“你们你们是谁?”
老妇人站起身来,一边后退一边打量着眼前的两人。
墨白一身黑衣,老妇人的目光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很久,而是盯着秦知意。
秦知意有些奇怪。
“你的衣服有些超前。”墨白这时提醒道。
秦知意这才发现,她身上还穿着一件蕾丝的睡裙。
这个时代,一个姑娘家这样的打扮在外面,那不知道要遭受多少的流言蜚语。
老妇人看了半天后,目光还是回到了墨白的身上。
毕竟一对陌生的男女,应该是男性的威胁可能会大一些。
“刘桂芬,我们是来找你的。”看着退无可退的老妇人,墨白开口说道。
“找我?你们把志远哥怎么了?”老妇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开始大喊起来。“志远哥志远哥”
墨白并没有理会刘桂芬,而是盯着它,黑色的眼眸那若隐若现的红色又显现出来。
刘桂芬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原生家庭。
她是被家里人卖掉的。
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饥荒是常有的事情。
在某一年的饥荒,300万人饿死。米价一年内疯涨数倍。百姓走投无路,甚至出现“人相食”的惨剧。
难民们为了逃难,为了生存,就出现了贩卖妇女儿童的情况。
有些难民为让孩子活命,会贱卖甚至赠送出去。而有一些难民,只是为了换取生存的粮食。
刘桂芬四岁那年,饥荒就发生了。
一家四口人,她的父母和一个弟弟,每天过着流亡的日子。
食不果腹,衣不遮体。
有一天,她看到大量儿童妇女被用箩筐担着公开贩卖。
她问她的父亲,这些人为什么在箩筐中。
父亲并没有回答她。
直到有一天深夜,她从睡梦中突然惊醒。
她看到母亲坐在地上,手指一遍遍抚过那件刚补好的小褂,父亲在旁边沉默的坐着。
小一岁的弟弟侧躺在自己身边,还在熟睡着,清晰的呼吸声回荡在这拥挤的难民桥洞中。
“娘,怎么还不睡?”她揉着那睡意朦胧的眼睛,轻声的问道。
母亲再也忍不住,紧紧的抱住了她。
她感受到母亲颤抖的身躯,以及那压抑到极限的抽泣声。
第二天,来了一个陌生男人。
“听话……听话就可以吃饱饭……”母亲的声音碎得拼不成句子。
陌生人男人不再耽搁,牵着哭喊的她转身就走。
父亲像一尊突然被劈开的石像,猛地追出两步,却又死死钉在原地。
她来到了一个新的房子。
新的“父母”对她视如己出。
她也慢慢了解了那场饥荒的过程。
她打听过父母以及弟弟的消息,但是在当年那个依靠人力传递信息的时代,她没有任何收获。
她也曾求着“父母”带着她去当年的城市看一看,但是已经物是人非。
转瞬间,她到了参加工作的年纪。
她进入到一家纺织厂。
厂里给她安置了员工宿舍,一间小小的房子。
这是一段令人兴奋又略带忐忑的奇妙旅程。它远不止是换个地方睡觉,更是一次深刻的自我发现和独立生活的开始。
看着眼前的公寓楼,她新奇又激动。
旁边的自行车棚写着红色的生产标语。
玩耍的孩童从她面前嬉戏而过,空地上打牌下棋的同事,抽着香烟喝着浓茶。
如果不是烟味太大,她还可以多看几分钟。
她欢快的上楼,来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拿出钥匙仔细看了看挂在上面的门牌数字。
205。
这是她的门牌号码。
她每天都会去擦拭那有些生锈的门牌号。
直到有一天在擦拭的时候,她看到了隔壁的男人。
陈志远。
那是一个英俊的男人,在和她眼神对上后,腼腆的对着她笑了笑,然后不好意思的快步离开。
她恋爱了。
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两人迅速的陷入爱河。
那个时候谈恋爱是需要“躲着”的。
躲的是旁人审视的目光,躲的是组织的干涉和可能带来的政治麻烦。
他们小心翼翼守护个人情感的笨拙与真挚,像两个“地下工作者”一样。
写信是最基本的交流方式,但是由于是邻居,他们节省了很多事情,也省去了很多麻烦。
她会出门的时候,小心翼翼的观察四周,然后快速的把装好的信件从门缝塞到陈志远的房间。
她也会期待着每次回家打开门看到那地上安静的信件。
他们也会一起参加厂里的活动,培训,劳动,宣传等,只要能一起参加的活动,他们都会去。
因为这样他们可以在活动间隙,短暂的交流一下。
甚至他们会在选择人少的时段和地点,快速的说两句话,一旦看到有人过来,会立刻分开,假装只是路人。
当然,她也逃不过被领导同事牵红线的经历。
她总记得,每次看到有人要来敲门找她的时候,她就会躲到陈志远的屋内。
每次听到自己的房门被敲响后,陈志远就会打开门出去说。
“你们找谁?”
“她不在家,你们下次再来吧。”
这时的她,躲在陈志远卧室的那个桌子后面,拉开一条窗帘缝,偷偷的看着陈志远那腼腆的样子。
她觉得十分幸福。
直到两人在厂区的食堂里面。
他们举行了一场隆重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