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员工培训的第一天，永星厂的气氛明显不同。
早上七点半，新老工人们陆续进厂。老员工穿着整洁的工作服，三五成群，边走边聊着昨天的生产情况；新员工则大多独自一人，脚步迟疑，眼神中带着初来乍到的忐忑。
林晚晚特意提前来到厂区门口，和每一个进厂的工人打招呼。看到新员工，她会多问一句：“吃早饭了吗？食堂有粥和包子。”
简单的关心，却让很多新员工紧绷的神色放松了些。
八点整，培训在礼堂开始。秦工主讲技术标准和安全规范，沈韬讲解企业文化和制度要求。林晚晚坐在第一排，认真地听，不时记几笔。
“在永星，质量不是检出来的，是做出来的。”秦工的声音洪亮，“每一道工序都要做到位，不能把问题流到下一环节。这不是要求高，是基本。”
他展示了几张照片，有设备清洁不到位的，有操作记录不规范的，有产品出现瑕疵的。“这些，在永星都不允许。发现了，第一次警告，第二次扣奖金，第三次……那就对不起了。”
语气严厉，但道理通透。新员工们听得专注，几个老师傅频频点头。
沈韬的讲解则更温和些：“永星提倡的是‘家文化’。但这个家，不是没有规矩的家。在家里，每个人都要为这个家负责，为家人着想。工作上互相配合，生活上互相关心，有困难一起扛，有成绩一起分享。”
他讲了几个老员工的故事：有家里老人住院，全车间同事轮流帮忙照看的；有技术攻关时，几个人连续几天吃住在厂里的；有评上先进，把奖金拿出来请大家吃饭的……
“这些事，听起来小，但正是这些小事，让永星有了凝聚力。”沈韬最后说，“希望大家来了，不仅是找份工作，更是加入一个集体，一个团队。”
培训进行了整整一上午。结束时，林晚晚走上讲台。
“刚才秦工和沈先生讲的，都是永星的规矩和传统。”她说，“但我想说的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大家刚来，不熟悉，不适应，这很正常。有什么困难，有什么想法，随时可以找班组长，找秦工，找沈先生，也可以直接来找我。”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另外，永星正在发展，机会很多。只要你肯学，肯干，有能力，这里就有你施展的舞台。老师傅的经验，年轻人的干劲，女工的细心，都是永星需要的。希望大家各展所长，一起把厂子办得更好。”
掌声响起，比开始时热烈了许多。
培训结束，新员工被分配到各个车间。老师傅带徒弟，一对一结对。林晚晚特意去涂布车间看了看，那个姓李的老师傅正带着一个年轻徒弟，指着设备讲解操作要点。
“李师傅，辛苦您了。”林晚晚上前打招呼。
李师傅连忙摆手：“不辛苦，应该的。林厂长，你们这设备……比鑫材料的新啊。”
“新设备也要会用才行。”林晚晚微笑，“李师傅经验丰富，以后还要多靠您指点。”
“一定一定！”李师傅有些激动，“在鑫材料干了二十年，没想到最后……唉，不说了。林厂长您放心，既然来了永星，我一定把看家本事都拿出来！”
看着老师傅眼中重新燃起的光，林晚晚心里踏实了许多。技术工人最看重的，就是被尊重，被需要。
下午，林晚晚正在办公室处理文件，王姐急匆匆进来，脸色有些难看。
“晚晚，出事了。”她压低声音，“新来的工人里，有人在传闲话。”
“什么闲话？”
“说……说咱们接收他们，是想套取鑫材料的技术秘密。还说等把技术学到了，就会把他们赶走。”
林晚晚眉头一皱。这谣言恶毒，不仅挑拨新老员工关系，还会动摇军心。
“谁传的？查清楚了吗？”
“还不确定。但好几个新员工都听说了，情绪有点波动。”王姐担忧地说，“要不要开个会，澄清一下？”
林晚晚沉思片刻，摇摇头：“越澄清越显得心虚。这样，你去安排一下，今晚食堂加餐，我请所有新员工吃饭。”
“吃饭？”
“对，就是吃个便饭，聊聊天。”林晚晚说，“谣言止于智者，也止于坦诚。”
晚上六点，食堂里摆了四张大圆桌。三十个新员工全到了，加上林晚晚、秦工、沈韬和王姐，坐得满满当当。
菜很简单，四菜一汤，但分量足。林晚晚端起茶杯：“我不喝酒，以茶代酒，欢迎各位加入永星。大家放开吃，别拘束。”
起初气氛有些拘谨，但几口热菜下肚，加上秦工几个老员工主动聊天，渐渐就热闹起来。
林晚晚没有坐主桌，而是端着饭碗，每桌都坐一会儿，跟大家拉家常。问家里几口人，孩子多大，以前在鑫材料做什么工种，有什么特长。
聊到兴头上，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工忽然问：“林厂长，外面有人说……说您招我们，是为了鑫材料的技术。这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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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很直接，桌上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林晚晚。
林晚晚放下碗，认真地说：“这位大姐，我问你，你觉得鑫材料有什么技术，是永星没有的？”
女工愣了一下：“这个……”
“我来告诉你。”林晚晚继续说，“鑫材料做了几十年，确实有一些经验。但这些经验，是老师傅们几十年干出来的，是他们的本事，不是鑫材料的专利。你们来了永星，把这些经验带过来，用在我们的设备上，我们的工艺上，这是好事，是对永星的贡献。”
她环视众人：“但永星要发展，不能只靠别人的经验。我们有我们的研发团队，有我们的技术路线，有我们正在攻关的新项目。招大家来，是看中了你们的经验，更是看中了你们这个人——踏实，肯干，有责任心。”
话说得实在，也说得通透。那个女工点点头：“我懂了。林厂长，对不起，我不该听信那些闲话。”
“不用道歉。”林晚晚微笑，“有疑问，就问出来。说开了，心里就敞亮了。”
这顿饭吃到八点多。散场时，新员工们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白天的忐忑，多了几分归属感。
送走大家，林晚晚和秦工、沈韬留在食堂。
“谣言这事，恐怕不是空穴来风。”沈韬推了推眼镜，“可能是有人故意散布，想破坏我们新老员工的融合。”
秦工气得拍桌子：“肯定是启新科技！他们挖人抢客户不成，就开始使阴招！”
“不管是谁，我们都要警惕。”林晚晚说，“秦工，你在老师傅里多留意，看看有没有异常。沈先生，新员工那边，多沟通，多关心。只要大家心齐，谣言就掀不起风浪。”
“明白。”
夜深了，林晚晚独自走在厂区里。车间的灯还亮着，夜班的工人正在忙碌。机器的轰鸣声在夜色中格外清晰，像永星有力的心跳。
她想起白天新员工们专注听讲的神情，想起晚饭时大家敞开心扉的交谈，想起李师傅眼中重新燃起的光。
融合不易，需要时间，需要耐心，更需要真诚。
但再难，也要做。因为永星要发展，不能固步自封。新鲜血液的注入，不同经验的碰撞，才会激发出新的活力。
走到办公楼前，她看到陆时渊站在路灯下等她。
“怎么还没回去？”她走过去。
“等你。”陆时渊把外套披在她肩上，“听说你今天请新员工吃饭了？”
“嗯，聊得挺好。”林晚晚拢了拢外套，“时渊，你说……我能把这些人真正凝聚起来吗？”
陆时渊看着她疲惫但明亮的眼睛：“你已经做到了。”
“还差得远。”林晚晚轻声说，“但我相信，真心换真心。只要我真心对待大家，大家也会真心对待永星。”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远处，车间的机器还在轰鸣。
那声音，是希望，是未来，是永星不断前行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