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江市,万籁俱寂。
市局技术科的灯光却亮如白昼。王明和他的团队已经连续工作了二十个小时,每个人眼里都布满血丝,但精神高度亢奋。
“周书记,孙书记,请看这个。”王明指着屏幕上的电路板放大图,“这是从金光化工控制室废墟中找到的残片。经过电子显微镜扫描,我们发现这个芯片不是原厂设备应有的,是后期焊接上去的。”
屏幕上,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芯片被高亮标注。芯片表面有烧蚀痕迹,但部分编码仍然可辨。
“能看出是什么芯片吗?”周正帆俯身细看。
“是一种军用级别的远程控制模块,通常用于无人机或远程监控设备。”王明调出技术参数,“这种模块可以通过卫星信号或加密网络接收指令,触发预设程序。爆炸当天晚上,控制室系统上传异常数据,很可能就是它在工作。”
孙振涛眉头紧锁:“也就是说,有人在金光化工的安全监控系统里埋了个‘遥控炸弹’?”
“可以这么理解。”王明点头,“更关键的是,我们分析了模块上的焊接工艺,发现焊点非常专业,不是普通电工能做到的。应该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员操作。”
马国强补充道:“我们调阅了设备安装期间的监控录像,发现有一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技术员,在安装后期单独进入控制室操作了两个小时。当时厂方人员都被支开了,说是‘核心调试’。”
“这个人是谁?”
“查不到。”马国强摇头,“他用的工作证是伪造的,登记名字是‘李明’,但全市叫李明的技术员有三百多个,没有一个符合体貌特征。而且爆炸后,这个人就消失了。”
周正帆盯着屏幕上的芯片图,脑海里串联起所有线索:假冒设备、远程控制模块、神秘技术员、境外ip上传……
这不是事故,是谋杀。
用二十八条人命掩盖的谋杀。
“继续查。”周正帆声音低沉,“查这个芯片的来源,查境外ip,查所有可能接触过设备的人。还有,重新询问金光化工的技术人员,看看有没有人记得更多细节。”
“已经安排了。”马国强说,“另外,我们发现了一个新情况。爆炸前一周,金光化工的董事长李建业在境外账户转入了五百万美元。收款方是一个离岸公司,经过层层追踪,最终流向……东南亚某国的赌场。”
“赌场?”孙振涛诧异。
“对。我们联系了国际刑警组织,那边反馈说,这个赌场有洗钱嫌疑,背后可能涉及有组织犯罪集团。”马国强压低声音,“周书记,这个案子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
周正帆感到一阵寒意。如果金光化工爆炸背后真的有国际犯罪集团参与,那“影子”的身份就更扑朔迷离了。
“还有一件事。”王明操作电脑,调出一段代码,“我们在分析u盘时,发现了一个隐藏极深的追踪程序。这个程序会自动记录u盘的访问记录,并加密发送到指定服务器。”
“谁的服务器?”
“服务器在海外,但我们反向追踪发现,它在爆炸后三天,曾经向国内的一个手机号发送过预警信息。”王明展示追踪结果,“信息内容是:‘u盘已启动,注意安全。’”
周正帆和孙振涛对视一眼。这意味着,吴文华留备份的事,“影子”早就知道。甚至可能,是“影子”故意让他留的,为的就是掌握调查进展。
“这个手机号能查到机主吗?”
“查了,是不记名卡,但基站定位显示,主要在省城活动。”王明说,“更奇怪的是,这个号码在发送预警信息后一小时就销毁了si卡,再也没用过。”
“影子”果然狡猾。
天边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但专案组的每个人都清楚,今天的战斗才刚刚拉开序幕。
上午八点,周正帆回到市委办公室。他刚坐下,于晓伟就敲门进来,神色不安。
“周书记,省委办公厅来电,说今天上午十点召开紧急常委会,专题研究‘8·31’专案。要求您和孙书记准时参加。”
“知道了。”周正帆点头,“专案组报告准备好了吗?”
“已经按您的要求,整理成正式文件了。”于晓伟递过厚厚一摞材料,“但……关于远程控制模块和人为破坏的部分,要不要写进去?目前证据还不完整。”
周正帆翻阅着报告。确实,远程控制模块只是残片,境外ip也没完全锁定,人为破坏的结论还需要更多证据支撑。
“写进去,但注明是‘初步发现,待进一步核实’。”周正帆说,“我们要让省委了解全貌,但也要实事求是。”
“是。”于晓伟迟疑了一下,“还有件事……陈敏处长早上来电话,说她在整理设备厂家火灾资料时,发现了一个可疑点。”
“什么可疑点?”
“火灾发生前一晚,有一辆省城牌照的黑色轿车在厂区附近停留了很久。她通过交通摄像头查到了车牌,车主是……省政协办公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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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正帆心里一紧。省政协?吴天雄曾经工作过的地方。
“车牌号是多少?”
于晓伟报出一串数字。周正帆立即拨通马国强的电话:“马局,查一个车牌,看看车主是谁,最近的活动轨迹。”
十分钟后,马国强回电:“周书记,查到了。车主叫王浩,省政协办公厅行政处副处长。有意思的是,这个人……是吴天雄的老部下,跟了他十几年。”
“他现在在哪?”
“今天请假了,说家里有事。但我们查了他的通讯记录,发现他昨天深夜接了一个境外电话,通话时间三分钟。”
“立即找到他!”周正帆果断下令,“但要秘密进行,不要打草惊蛇。”
“明白!”
挂断电话,周正帆陷入沉思。王浩,省政协副处长,吴天雄的老部下,深夜接境外电话,然后请假消失……这太可疑了。
他会不会是“影子”在国内的联络人?或者,是“影子”在省政协的内应?
九点半,周正帆和孙振涛在省委大院会合。两人都没说话,但眼神交流中已经明白了彼此的担忧——今天的常委会,恐怕不会顺利。
果然,一进会议室,就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
除了省委常委,还有几位省里的老同志列席,包括两位已经退休的副省级干部。他们的表情都很严肃,会议室里弥漫着一种压抑感。
罗治国书记坐在主位,脸色平静,但周正帆能看出他眼底的疲惫。
“同志们,开会。”罗治国开门见山,“今天紧急召开常委会,只有一个议题:听取‘8·31’专案组最新进展汇报,研究下一步工作。正帆同志,你先汇报。”
周正帆站起身,走到投影仪前。他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报告。
这一次的汇报,比上次更详细,也更震撼。当讲到远程控制模块和人为破坏的可能性时,会议室里响起了低低的议论声。
“周正帆同志,你确定爆炸是人为破坏?”一位老同志忍不住问,“这可是颠覆性的结论,要有确凿证据。”
“目前还只是初步发现。”周正帆如实回答,“但技术鉴定显示,控制系统中确实存在不应有的远程控制模块。而且爆炸前一晚,有异常数据上传到境外ip。这些都需要进一步调查。”
另一位老同志摇头:“我觉得要慎重。金光化工爆炸已经过去两年了,当时的调查结论是权威部门做出的。现在突然说是人为破坏,社会影响太大了。”
“正因为社会影响大,我们才更要查清真相。”孙振涛开口,“如果是人为破坏,那就不是简单的责任事故,而是刑事案件,甚至可能是恐怖袭击。不查清楚,怎么向人民交代?”
“振涛同志说得对。”政法委书记赵志刚支持道,“不管真相是什么,我们都要尊重事实,尊重科学。专案组既然发现了新线索,就应该一查到底。”
罗治国一直静静听着,等大家说得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同志们,我讲三点意见。第一,专案组的工作要肯定,他们发现了重要线索,推动了案件深入。第二,新线索要查实,技术部门要尽快拿出权威鉴定。第三,在最终结论出来前,要严格保密,防止不实信息扩散。”
他看向周正帆和孙振涛:“专案组继续工作,但要加快进度。给你们一周时间,把远程控制模块、境外ip、人为破坏这些线索查实。一周后,省委要听专题汇报。”
“是!”周正帆和孙振涛齐声回答。
“另外,”罗治国顿了顿,“考虑到案件可能涉及刑事案件,我建议请公安部和国安部派专家指导。志刚同志,你负责协调。”
“好的。”赵志刚点头。
常委会开到中午十二点。散会后,周正帆和孙振涛刚走出会议室,就被一位老同志的秘书叫住了。
“周书记,孙书记,领导请你们到休息室坐坐。”
两人对视一眼,跟着秘书来到旁边的休息室。里面坐着三位老同志,都是刚才在会上发言的。
“正帆,振涛,坐。”为首的老同志示意,“喝茶。”
周正帆和孙振涛坐下,心里都明白,这不是简单的“坐坐”。
“你们的工作,我们理解,也支持。”老同志缓缓开口,“但有些话,想跟你们说说。官场上的事,有时候不能太较真。金光化工爆炸,死了那么多人,谁心里都不好受。但事情已经过去了,该处理的人也处理了。现在翻出来,牵扯这么多人,影响稳定啊。”
另一位老同志接话:“特别是涉及到退休老领导的问题,更要慎重。老领导为省里工作了一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有点小问题,也不宜深究。这也是对历史负责,对老同志负责。”
孙振涛想说什么,被周正帆用眼神制止了。
周正帆平静地说:“各位老领导,我理解您们的担忧。但专案组查案,不是为了整人,是为了还原真相。如果因为怕影响就半途而废,那才是最大的不负责任。至于退休老领导,如果他确实有问题,也应该接受调查。党纪国法面前,人人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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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帆啊,你还年轻。”老同志叹气,“有些事,不是非黑即白。官场讲究平衡,讲究大局。你们这么查下去,打破了平衡,影响了大局,最后对谁都没好处。”
“那二十八条人命呢?”周正帆忍不住问,“他们的平衡谁来找?他们的大局谁来顾?”
休息室里一片沉默。
良久,老同志挥挥手:“算了,你们去吧。该说的我们都说了,听不听在你们。”
走出休息室,孙振涛苦笑:“这是来施压的。”
“意料之中。”周正帆说,“案子查到这个程度,触及了太多人的利益。但越是这样,我们越要坚定。”
“问题是,时间不多了。”孙振涛看看表,“罗书记只给了一周。一周内要查实这么多线索,难度很大。”
“所以得分头行动。”周正帆说,“你负责协调公安部和国安部的专家,我负责技术突破和人员排查。另外,王浩那个线索很重要,必须尽快找到他。”
两人在省委大院门口分手。周正帆坐上车,立即给马国强打电话:“王浩找到了吗?”
“还没有。”马国强声音焦急,“他家的门锁着,手机关机。我们查了他家的固定电话,发现昨天下午有个省外长途,是从临江市打来的。”
“临江?”周正帆心里一动。临江市是邻省的一个地级市,距离江市三百公里。
“对。我们联系了临江警方,让他们协助查找。另外,我们还发现了一个情况。”马国强压低声音,“王浩的妻子三天前带着孩子回娘家了,说是‘出去散散心’。但据她娘家人说,她走的时候很匆忙,像在躲什么。”
周正帆感觉不对劲。王浩消失,家人提前离开,这明显是在躲避。
“继续找,扩大搜索范围。必要时,可以发通缉令。”
“是!”
挂断电话,周正帆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各种线索纷乱交织:远程控制模块、境外ip、王浩失踪、老同志施压、一周期限……
每一件事都像一块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
手机震动,是女儿发来的信息:“爸爸,今天学校开运动会,我参加了接力赛,我们班得了第二名!老师表扬我了!”
后面附着一张照片:女儿穿着运动服,戴着奖牌,笑得灿烂。
周正帆看着照片,眼眶有些湿润。他打下回复:“小雨真棒!爸爸为你骄傲!等爸爸忙完这阵,带你去吃大餐,庆祝一下。”
发送。
他知道,这个承诺可能又要推迟了。但他必须给自己一个希望,也给女儿一个念想。
车子驶回市委。下午还有专案组会议,还要布置一周的攻坚任务。
但周正帆不知道的是,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悄悄逼近。
下午两点,专案组全体会议在市委小会议室召开。
周正帆开门见山:“同志们,省委给我们下了一周期限。一周内,必须把远程控制模块、境外ip、人为破坏这几条线索查实。时间紧,任务重,大家要做好打硬仗的准备。”
他布置任务:“技术组继续分析芯片和境外ip,争取找到更多证据。调查组全力查找王浩的下落,他是关键突破口。安保组加强所有人员的安全防护,防止对手狗急跳墙。”
赵志坚举手:“周书记,我建议分兵两路。一路继续深挖技术线索,另一路开始梳理金光化工的关联企业,看看有没有其他可疑情况。”
“可以。”周正帆点头,“金光化工上市过程中,除了已经查实的,肯定还有其他违规操作。特别是审计、评估、法律这些中介机构,要重点查。”
“还有,”孙振涛补充,“吴文华提到的那个赌场洗钱线索,也要跟进。我已经联系了国际刑警组织中国中心局,他们答应协助调查。”
会议开到一半,马国强突然推门进来,脸色凝重。
“周书记,有紧急情况。”他走到周正帆身边,低声说,“临江警方传来消息,他们在临江市郊的一个废弃工厂里,发现了王浩的尸体。”
周正帆心里一沉:“怎么死的?”
“初步勘查是自杀,上吊。但现场有很多疑点。”马国强说,“第一,王浩身上有挣扎痕迹,手腕有捆绑过的淤青。第二,现场没有找到遗书。第三,他的手机不见了。”
“他杀伪装成自杀。”周正帆立即判断,“什么时候发现的?”
“今天中午。一个拾荒老人报警,说闻到臭味。警方赶到时,尸体已经死亡超过二十四小时。”
周正帆算了下时间。王浩昨天请假,今天被发现死亡超过二十四小时,也就是说,他昨天离开家后不久就遇害了。
“现场还有什么发现?”
“有一个脚印,不属于王浩,也不属于发现尸体的拾荒老人和警察。”马国强说,“已经提取了,正在比对。另外,工厂门口有车轮印,像是越野车留下的。”
“立即成立联合专案组,江市和临江警方协作,全力侦破此案。”周正帆果断下令,“王浩的死很可能与‘影子’有关,这是杀人灭口。”
“是!”
马国强离开后,会议室里的气氛更加凝重。王浩的死说明,“影子”已经开始清理门户了。下一个会是谁?吴天雄?吴文华?还是专案组的人?
“大家不要慌。”周正帆稳定军心,“对手越是疯狂,说明我们越接近真相。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加快速度,在‘影子’消灭所有证据前,把案子查清楚。”
会议继续。但每个人都感觉到,无形的压力正在逼近。
下午四点,周正帆接到孙振涛的电话,声音很急:“正帆,吴天雄的病情有变化。医生说他出现了并发症,可能要二次手术。”
“并发症?什么并发症?”
“肺部感染,引发呼吸衰竭。”孙振涛说,“医生说,可能是因为心肌梗死导致身体抵抗力下降。但我觉得不对劲,已经安排人二十四小时盯守,所有用药都严格检查。”
“你怀疑有人做手脚?”
“不得不防。”孙振涛说,“吴天雄知道太多秘密,如果‘影子’想灭口,医院是最好的机会。”
周正帆感觉后背发凉。如果连医院都不安全,那“影子”的能量就太可怕了。
“我马上过去。”
省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外,气氛紧张。两个省纪委的同志守在门口,还有四个便衣警察在走廊巡逻。
周正帆和孙振涛穿上无菌服,进入监护室。
吴天雄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屏幕上波形起伏。他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如纸。
主治医生看到他们,走过来低声说:“情况不太好。心肌梗死合并肺部感染,现在又出现了急性肾损伤。我们已经用了最好的药,但病人年龄大,基础病多,能不能挺过来,很难说。”
“有没有人为因素?”周正帆直截了当地问。
医生愣了一下:“您是说……”
“用药、护理、设备,有没有可能被人做手脚?”
医生脸色变了:“周书记,这可不是小事。我们医院有严格的流程,所有用药都要经过三查七对,设备也是定期检修。而且,这个病人是重点监护对象,我们更不敢大意。”
“我不是怀疑医院。”周正帆解释,“但这个人很重要,我们必须排除一切可能的风险。能不能安排独立的专家组会诊?”
医生犹豫了一下:“可以,但要院领导批准。”
“我去协调。”孙振涛说。
两人走出监护室,在走廊里低声交谈。
“如果吴天雄死了,很多线索就断了。”周正帆说,“‘影子’肯定希望他死。”
“我已经调了省纪委办案点的医生过来,二十四小时监护。”孙振涛说,“所有进入病房的人都要严格检查,包括医生护士。”
正说着,一个护士推着药品车走过来。两个便衣警察立即上前,检查药品和护士的身份。
护士显然被这阵势吓到了,手有些发抖。
周正帆看着这一幕,心里不是滋味。查案查到要这样防备,说明对手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
晚上七点,周正帆回到家。妻子林薇已经做好了饭,女儿在做作业。
“爸爸,你回来啦!”周小雨跑过来,“今天运动会可好玩了,我们班……”
她的话突然停住了,看着周正帆身后——两个陌生的便衣警察站在门口。
“爸爸,他们是谁?”
“是爸爸的同事。”周正帆摸摸女儿的头,“来保护我们的。”
林薇走过来,眼里满是担忧:“正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就是常规安保。”周正帆尽量轻松地说,“最近工作忙,领导关心,派人来保护一下。”
林薇显然不信,但她没再问,只是默默地把饭菜端上桌。
晚饭吃得很沉默。周小雨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懂事地没有多问。
饭后,周正帆陪女儿做了会儿作业,又看了会儿电视。九点,女儿睡了,他才回到书房。
林薇跟进来,关上门。
“正帆,你别骗我。”她看着丈夫,“是不是有人威胁你?今天下午,我去接小雨,感觉有辆车在跟着我们。”
周正帆心里一紧。他没想到,“影子”的触角已经伸向了他的家人。
“薇,你听我说。”他握住妻子的手,“我在办一个很重要的案子,涉及一些人,他们可能想报复。但你别怕,组织上已经安排了保护。你和孩子暂时搬到安全屋去住几天,等案子结束了再回来。”
“我不去。”林薇摇头,“你在哪,我就在哪。而且,那些人要是真想害我们,躲到哪里都没用。”
“薇……”
“正帆,我嫁给你的时候就知道,你这工作有风险。”林薇声音哽咽,“我不怕危险,但我怕你有事。你看看你,这两个月瘦了多少?头发都白了。我心疼啊……”
周正帆把妻子拥入怀中:“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但我答应你,一定保护好自己,保护好你们。”
两人相拥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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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一点,周正帆接到马国强的电话,声音兴奋:“周书记,有重大突破!我们找到了王浩的手机!”
“在哪找到的?”
“临江警方搜查废弃工厂周边,在一个垃圾桶里找到的。手机被砸碎了,但si卡还在。技术部门恢复了部分数据,发现王浩死前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一个省城的固定号码。”
“哪个号码?”
“省政协办公厅的,但具体分机查不到。”马国强说,“不过,我们查了那个时间段省政协的通话记录,发现有一个分机确实接到了临江打来的电话,通话时间两分钟。”
“分机号是多少?”
“307。机主是……省政协研究室副主任,张建军。”
周正帆脑海里快速搜索。张建军,五十五岁,省政协研究室副主任,负责文字材料工作。这个人平时很低调,很少抛头露面。
“立即调查张建军!查他的背景,查他和吴天雄的关系,查他最近的活动!”
“已经在查了。还有一个发现,”马国强说,“技术部门在王浩的手机里,找到了一个加密的通讯软件。我们破解后,发现他和一个代号‘s’的人有长期联系。最后一条信息是王浩发的:‘他们要查远程控制了,怎么办?’”
“‘s’回了吗?”
“回了,只有两个字:‘处理。’发送时间,是王浩死亡前六小时。”
周正帆握紧了电话。‘s’,就是‘影子’。王浩果然是他的联络人。而现在,王浩被“处理”了。
“张建军那边有什么动静?”
“他今天正常上班,看起来很平静。”马国强说,“但我们监控发现,他下午去了一趟银行,取了一大笔现金。晚上又去商场买了些东西,然后回家了。目前没有异常。”
“继续监控,不要打草惊蛇。”周正帆说,“如果张建军真是‘影子’的人,他肯定还有同伙。我们要放长线,钓大鱼。”
“明白!”
挂断电话,周正帆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张建军,省政协研究室副主任,一个不起眼的中层干部,会是“影子”吗?还是只是“影子”的棋子?
他想起吴天雄说过,“影子”对省里的情况了如指掌,能预判政策动向。张建军在研究室工作,接触的都是内部材料,确实有这个条件。
但一个研究室副主任,能有那么大能量吗?能遥控吴天雄这样的老领导?能策划金光化工上市这样的复杂操作?
除非,张建军背后还有人。
周正帆打开电脑,调出张建军的档案。五十五岁,本科学历,一直在政协系统工作,从科员到副主任,用了三十年。工作表现平平,没有突出成绩,也没有明显过错。
典型的“老实人”。
但往往就是这种“老实人”,最容易隐藏秘密。
周正帆继续往下看。张建军的家庭情况:妻子是中学教师,女儿在国外留学。经济状况:一套房,一辆车,存款……等等,存款有点多。
档案显示,张建军名下的存款有一百五十多万。他一个副处级干部,月收入八千左右,就算不吃不喝,也要存十五年。而且,他女儿在国外留学,每年费用至少三十万。
钱从哪里来?
周正帆立即给孙振涛打电话:“老孙,查一下张建军的银行流水,还有他女儿的留学费用来源。”
“张建军?省政协那个?”孙振涛显然还没睡,“他有什么问题?”
“可能是‘影子’的联络人。”周正帆说了王浩手机里的发现,“你马上安排人查,但要秘密进行。”
“好,我亲自去办。”
凌晨一点,周正帆还在研究张建军的资料。妻子推门进来,端着一碗热汤。
“喝了再工作。”林薇把汤放在桌上,“正帆,我刚才想了想,明天我带小雨去我爸妈那住几天。你在家,要照顾好自己。”
周正帆抬起头,看到妻子眼中的坚定。
“薇……”
“别说了,我懂。”林薇微笑,“你安心工作,我和孩子不给你添麻烦。但你要答应我,每天给我发个信息,报个平安。”
“我答应你。”周正帆握住妻子的手,“等案子结束了,我好好陪你们。”
“嗯,我等你。”
妻子离开后,周正帆喝下那碗热汤,感觉心里暖暖的。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凌晨两点,孙振涛发来加密信息:“查到了。张建军过去五年,每月都有一笔固定汇款,从境外账户打来,每次五万美金。总金额三百万美金。另外,他女儿的留学费用,也是从境外账户直接支付学校的。”
周正帆回复:“证据固定了吗?”
“固定了。已经申请了搜查令和冻结令,明天一早行动。”
“好。注意安全,张建军可能已经警觉了。”
“放心,我安排好了。”
放下手机,周正帆望向窗外。夜色深沉,但远处省委大院的国徽灯依然亮着,在黑暗中指引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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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明天将是一场硬仗。
但这一次,他们可能真的接近“影子”了。
清晨六点,天还没亮透。
省纪委办案点会议室里,孙振涛正在做最后的行动部署。二十多名办案人员全副武装,神情肃穆。
“今天上午七点三十分,对张建军采取留置措施。”孙振涛指着投影上的地图,“分三组行动。一组负责张建军家,二组负责省政协办公室,三组负责机动接应。所有行动必须同步,防止走漏消息。”
他看向周正帆:“正帆,你有什么补充?”
周正帆站起身:“张建军可能是‘影子’在国内的重要联络人,他知道很多秘密。我们的目标不仅仅是抓他,更是要通过他找到‘影子’。所以审讯要讲究策略,既要施加压力,也要给条出路。”
“明白。”行动组长赵志坚点头。
“另外,张建军的妻女也要找到。”周正帆说,“她们可能知道一些情况,也可能是‘影子’控制张建军的筹码。找到后,妥善安置,保证安全。”
“已经安排了。”孙振涛说,“他妻子在临江市娘家,女儿在国外。我们都联系好了当地警方,会妥善处理。”
“好,行动吧。”
七点整,各组出发。周正帆和孙振涛坐镇指挥中心,通过实时监控观看行动进展。
七点二十分,张建军家楼下。便衣警察已经封锁了出入口,狙击手在对面楼顶就位。
七点二十五分,张建军出门,像往常一样提着公文包,走向停在楼下的车。他是个中等身材的中年人,戴着眼镜,头发梳得整齐,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机关干部。
就在他拉开车门的瞬间,四名办案人员从两侧围了上来。
“张建军同志,我们是省纪委的。请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张建军愣住了,手里的公文包掉在地上。但他很快恢复平静,推了推眼镜:“你们搞错了吧?我有什么问题?”
“有没有问题,调查了就知道。请吧。”
张建军被带上车。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干净利落。
与此同时,另一组人进入张建军的家进行搜查。一个小时后,孙振涛接到汇报:“孙书记,有重大发现!在张建军书房的暗格里,找到了三本护照,分别用不同名字,还有大量现金,估计有五十万。另外,还有一台加密笔记本电脑。”
“立即送技术科破解!”孙振涛下令。
上午九点,张建军被带到省纪委办案点。他坐在审讯室里,表情平静,甚至有些从容。
“张建军,知道为什么请你来吗?”孙振涛亲自审讯。
“不知道。”张建军摇头,“我一向遵纪守法,勤恳工作。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每月五万美金的境外汇款,是怎么回事?”
张建军脸色微变,但很快镇定:“那是我在国外投资的收益,合法收入。”
“投资什么?投资记录呢?完税证明呢?”
“时间久了,记不清了。”张建军开始耍赖。
周正帆在监控室里看着,知道这是个老狐狸,不会轻易开口。
“那这个怎么解释?”孙振涛拿出王浩手机的打印截图,上面有‘s’的回复:“处理。”
张建军看到截图,瞳孔明显收缩。
“王浩你应该认识吧?省政协办公厅的,你的下属。”孙振涛盯着他,“他死前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你的。然后他就被‘处理’了。张建军,杀人可是死罪。”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张建军低下头,“我和王浩是同事,平时有工作联系,但私交不深。他为什么打电话给我,我不知道。至于他死了,我更不知道。”
“那‘影子’呢?代号‘s’,你应该很熟悉吧?”
张建军身体一震,但依然嘴硬:“什么影子?我不知道。”
审讯陷入僵局。
中午十二点,技术科传来好消息:张建军的加密笔记本电脑破解了!
王明亲自送来初步分析报告:“周书记,孙书记,电脑里有大量加密文件。我们破解了一部分,发现都是金光化工上市过程中的内部材料,包括一些本应销毁的原始文件。还有……一份通讯录。”
“什么通讯录?”
“一份名单,列了十七个人,都是省市两级的关键干部。”王明说,“每个人后面都标注了代号、职务、弱点、价码。其中,吴天雄的代号是‘t’,刘永春是‘l’,王浩是‘w’……而‘s’后面,是空白。”
周正帆和孙振涛对视一眼。空白?什么意思?
“还有,”王明继续说,“电脑里有一个加密邮箱,我们破解了密码。里面有很多邮件,都是和境外一个地址往来的。内容涉及金光化工上市、资金流转、人员安排等等。最后一封邮件是昨天发的,内容是:‘王已处理,张暴露,启动b计划。’”
“b计划?”周正帆心里一紧,“什么b计划?”
“不知道,邮件里没说。”王明摇头,“但发件人地址,和之前‘影子’用的地址相同。”
孙振涛立即下令:“立即提审张建军,把这些证据摆在他面前!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再次提审张建军时,孙振涛把电脑里的证据一一展示。
看到那份名单,看到加密邮箱,看到“b计划”的邮件,张建军的防线终于崩溃了。
他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捂脸,肩膀颤抖。
良久,他抬起头,眼神空洞:“我说……我都说。但我要见我的家人,确保她们安全。”
“可以。”孙振涛说,“你妻子已经接到安全屋了,很安全。你女儿在国外,我们也联系了使领馆,会保护她的安全。”
张建军长叹一声,开始交代。
“我是五年前被‘影子’发展的。当时我女儿要出国留学,需要钱。‘影子’找到我,说可以帮我解决费用,条件是帮他传递一些信息。”
“什么信息?”
“主要是省里的内部文件,政策动向,人事安排。”张建军说,“我在研究室工作,能接触到很多材料。开始我只是传文件,后来……后来就陷进去了。”
“金光化工上市是怎么回事?”
“‘影子’说有个大项目,需要我在省政协内部协调。”张建军回忆,“主要是找吴天雄,让他出面打招呼。吴天雄开始不愿意,但‘影子’给了他一笔钱,又暗示手里有他的把柄,他就答应了。”
“什么把柄?”
“我不知道,但吴天雄很怕‘影子’。”张建军说,“后来我才知道,‘影子’手里有很多人的把柄,他就是靠这个控制人的。”
“王浩呢?”
“王浩是后来发展的,负责具体操作。”张建军说,“汇款、转账、联系中介,都是他做。但他胆子小,出事就想跑。‘影子’让我‘处理’他,我……我下不了手,就找了别人。”
“谁?”
“一个叫‘黑豹’的人,是‘影子’从境外找的职业杀手。”张建军说,“王浩是他杀的,伪装成自杀。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狠……”
“‘影子’到底是谁?”周正帆终于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张建军摇头:“我真的不知道。我们从来没见过面,所有联系都是加密的。但我感觉……他应该是省里的人,而且级别不低。因为他很熟悉官场运作,能预判很多政策。”
“有什么依据吗?”
“有一次,省里要调整一批干部,‘影子’提前一周就告诉我谁会动,怎么动。结果完全一样。”张建军说,“还有一次,一个重大项目要上马,‘影子’提前就知道了,还让我去疏通关系。这些,不是普通人有能力知道的。”
周正帆和孙振涛对视一眼。如果张建军说的是真的,那“影子”很可能在省委或省政府高层。
“那个‘b计划’是什么?”孙振涛问。
“我不知道具体内容。”张建军说,“‘影子’只告诉我,如果他被发现,就启动b计划。但计划内容,只有他和极少数核心成员知道。”
“核心成员还有谁?”
“吴天雄应该知道,吴文华可能也知道一点。”张建军说,“但他们都……吴天雄在医院,吴文华在押,恐怕都不会说。”
审讯持续到下午三点。张建军交代了很多,但关于“影子”的真实身份,依然是个谜。
走出审讯室,周正帆和孙振涛都感到一种无力感。抓住了张建军,但“影子”还在暗处,甚至可能正在实施“b计划”。
“必须尽快找到‘影子’。”周正帆说,“否则,他可能还会制造新的危机。”
“怎么找?”孙振涛皱眉,“线索又断了。”
周正帆沉思片刻:“从‘b计划’入手。‘影子’既然准备了备用计划,就说明他预见到可能暴露。这个计划会是什么?销毁证据?转移资产?还是……制造新的事件转移视线?”
“都有可能。”孙振涛说,“但我最担心的是,他会对专案组或相关证人下手。王浩已经死了,吴天雄在抢救,下一个会是谁?”
话音刚落,孙振涛的手机响了。他接听,脸色大变。
“什么?什么时候?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他看向周正帆,声音沉重:“吴文华在看守所出事了。今天下午放风时,他突然冲向围墙,撞墙自杀。现在在医院抢救,但医生说……可能醒不过来了。”
周正帆感觉一阵眩晕。吴天雄病危,吴文华自杀,王浩被杀……所有关键证人接连出事,这绝不是巧合。
“‘影子’在清理所有痕迹。”周正帆咬牙,“我们必须加快速度!”
“可是怎么加快?”孙振涛难得地露出了疲惫,“线索一条条断掉,证人一个个出事。我们现在连‘影子’是谁都不知道……”
周正帆看着窗外。夕阳西下,晚霞如血。
他知道,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但越是黑暗,越要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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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个方向。”他忽然说,“金光化工的远程控制模块。那个芯片是军用的,国内能接触到的单位不多。查芯片来源,查谁能接触到这种芯片,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对!”孙振涛眼睛一亮,“我马上联系军方,请求协助!”
“还有,”周正帆补充,“查‘黑豹’。张建军说‘黑豹’是境外职业杀手,那他怎么入境的?在境内有没有落脚点?有没有同伙?这些都是线索。”
“好,双管齐下!”
两人分头行动。周正帆回到市委,立即召开专案组紧急会议,布置新的调查方向。孙振涛则联系军方和国安部门,请求技术支持。
晚上八点,周正帆还在办公室工作。于晓伟敲门进来,脸色奇怪。
“周书记,有个快递,是给您的。”
“什么快递?”
“一个小盒子,上面没写寄件人,只写了您的名字和地址。”于晓伟把盒子放在桌上,“我们已经检查过了,不是危险品。但里面是什么,不知道。”
周正帆看着那个普通的纸盒,心里涌起不祥的预感。他小心地打开盒子。
里面没有炸弹,没有恐吓信,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小女孩的背影,背着书包,正在过马路。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周正帆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他的女儿周小雨。
照片背面,用打印机打着一行字:
“最后一次警告。停止调查,否则下一次,照片就是正面了。”
周正帆的手在颤抖,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影子”终于对他的家人下手了。
或者说,发出了最直接的威胁。
于晓伟看到照片,脸色煞白:“周书记,这……我马上通知马局长,加强安保!”
周正帆摆摆手,强迫自己冷静。他知道,这正是“影子”想要的效果——让他恐惧,让他退缩。
但他不能退。
退一步,不仅前功尽弃,家人可能更危险。
“晓伟,你帮我做件事。”周正帆深吸一口气,“联系省公安厅,请求派人保护我的家人,二十四小时不离视线。另外,把我家人接到更安全的地方。”
“是!”
于晓伟离开后,周正帆拿起手机,拨通了妻子的电话。
“薇,你和孩子还好吗?”
“挺好的,在我爸妈这。”林薇声音轻松,“小雨今天还念叨你呢,说想爸爸了。你怎么突然打电话?”
周正帆听着妻子的声音,心里像刀割一样疼。但他不能告诉她真相,不能让她担心。
“就是想你们了。”他尽量让声音平静,“薇,你和孩子在爸妈那多住几天,我这边工作忙,可能还要一段时间。”
“知道了,你忙你的。但要注意身体,按时吃饭。”
“嗯,我会的。”
挂断电话,周正帆坐在黑暗中,久久不动。
窗外的城市灯火辉煌,一片祥和。但在这祥和之下,有多少暗流涌动?有多少罪恶隐藏?
他想起了那些牺牲的消防员,想起了那些破碎的家庭,想起了自己肩上的责任。
然后,他打开台灯,拿起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
“影子,你听着。无论你用什么手段,无论你威胁谁,我都不会停止。这个案子,我查定了。你逃不掉的。”
写完,他把纸折好,放进抽屉。
然后,他打开电脑,继续工作。
夜色深沉,但办公室的灯光,一直亮到天明。
新的一天,新的战斗,即将开始。
而这一次,他将不再被动防守。
他要主动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