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不容易一口气说这么多字,他们耳朵又接受不了。
东方煊心梗了半晌,憋得满脸通红,养了两个月,皮肤白皙不少,若是以前,发高烧都看不出来。
李思珍见状惊呼:“快拿银针!”
“看来他已恢复神志,说不定很快便能醒来。”
关于点小倌儿是听云瞎说的,但尾随英俊男子,倒也确有其事。
此事要追溯到两个月前。
一家荒郊野岭的路边摊,沈安离正嗦着阳春面。
离开襄阳后,沈安离不再往脸上涂污泥,因自信无人能认出她。
近些日子晒黑了些,皮肤粗糙,面部也坚毅不少,在襄阳织羽馆时透过铜镜细看过,仿佛换了个人。
着男装的违和感降低许多,只要不细看,无人认出她曾是端庄贤良的侯府少夫人。
更不可能想到她是卑弱躬慎的沈府大小姐。
更何况天大地大,还能遇到认识的人不成?
原主足不出户,即便后来她出席过几次宴会,也甚少与人攀谈,绝对认不出。
“小二,上壶茶。”
浑厚的声音传来,沈安离下意识抬头,瞬间瞳孔一震,口中咬着的溏心荷包蛋,险些掉下去。
卧槽?
张子麟?
他一个少将军,跑这犄角旮旯做什么?
觉察到一道视线盯着自己,张子麟望去,二人对视,他眼神一惊好俊俏的男子。
细看后眉心渐渐蹙了起来,不知为何有些面善。
沈安离连忙低头盯着面汤里飘着的葱花,呦,那是只小蜗牛?好新鲜呢!
但愿他不要起疑。
下一瞬,浑厚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小伙子,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沈安离眼珠微微一转,哧溜一口面条,溅起一片汤汁,大喇喇地开口:“大伙子,恁哪儿类?看着不像本地人呐。”
“抱歉,认错了。”张子麟拱手道歉,这人当地口音还挺重的。
沈安离稍稍松了口气,匆忙吃了面结账离开。
路上沈安离一直在咂摸,叶大哥说蝴蝶渊宗主正被朝廷通缉,难不成张子麟是来抓人的?
他来自京城,定然清楚侯府及朝堂消息,这么说
跟着他不仅可以找到传闻中的宗主,还能打探京城的消息?
祖父灵堂匆匆一瞥,不可能记这么清吧?
世上相似之人太多了,周董和煎饼侠还真假难辨呢,她又是死遁,应该没人想得到这一点。
何况又是张启行堂兄,那就是自己人!
想定后,沈安离便悄悄跟在张子麟身后,没想到才三日便被逮了个现行。
“说!为何跟踪我?”
一条狭窄黑暗的胡同内,沈安离被男子堵在墙角。
“”
小小的身板儿被他罩在身前,她无处可逃,既被拆穿只能找个合理说辞。
沈安离眼珠一转,开启演戏模式:“行吧,我是看着你一身正气,功夫也不错,想跟着你寻求些庇护。”
她摸了摸脸蛋儿,委屈道:“我一男子美若天仙,自从出来总被地痞欺负,跟着你至少能保平安。”
不得不说这张脸不输张启行,那日一瞧见,便惊艳了下,即便此刻再看,也依旧会被折服。
的确会被有心之人觊觎,张子麟心软了些:“行吧,那就一道儿走,你要去哪儿?”
“不知。”沈安离摇了摇头:“家人都没了,我无处可去。”
还怪可怜,但他要查案子,自然会被凶手盯上,跟着他未必更安全。
“我做的可是会丢命的事,命和清白,你选一个。”
沈安离眉毛一横:“这多好选啊!宁死也不能被人折辱!”
好一个宁死不辱,是个坚毅的性子,倒让人有些佩服,张子麟抱拳:“张子麟。”
沈安离抱拳:“沈翩然。”
额,还真是人如其名。
后来二人一路行侠仗义,沈安离不能暴露身份,只负责打嘴仗,张子麟则负责出手。
张子麟:沈兄弟嘴巴这么欠,若不是他在,不知早被人打死多少次了。
打死他也不会联想到,眼前这个脏话连篇的人是沈府大小姐。
“两份小碗汤,四个胡饼。”
一间路边摊,二人对坐,沈安离倒了杯茶给张子麟,顺便打探消息。
“听您口音像京城人士,前段时间传得沸沸扬扬的宣武侯府家事,到底真的假的?”
“真的,”张子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惋惜道:“侯爷侯夫人一夜白了头。”
她忙追问:“那最近说的圣上要废后呢?”
“这个好像是假的,但不知为何民间会有这样的传言。”
沈安离蹙了蹙眉,废后言论自民间而起并非朝堂,事出反常必有妖,定是有人想借机整宣武侯府。
“唉!”沈安离叹息道:“你说宣武侯这么大个功臣,怎么这么惨,定是祖坟没埋好!”
“嗐,谁知道呢。”张子麟不以为然,那祖坟在皇陵附近,选址自然不差的:“许是树大招风吧。”
他离开长安前,与张启行一起吃了顿酒,才算明白,原来他爹不让他在边关,是怕圣上忌惮。
难怪他刚出长安不久,爹就被从边关召回了。
“二位客官慢用。”
“多谢。”
沈安离谢过小贩儿,捧着热腾腾的面碗,又嚼舌根:“听说不止皇后三年无所出,侯府大少夫人也是,后来怀了吗?”
“怀了,”张子麟边嗦面边呜呜啦啦道:“前段时间生了个大胖小子,但是产妇大出血,险些死了。”
“死了?!”沈安离脸色一惊,手中茶杯险些没拿稳,怎么会这样?!
张子麟咽下面条道:“没,是差点死,救活了。”
“哦”沈安离大大松了一口气。
见他脸色发白,张皇失措的,张子麟狐疑地问:“怎么了?”
沈安离不自然地笑了笑,故作轻松道:“听说两位少夫人都是风华绝代的女子,真是令人惋惜啊!”
张子麟也叹了口气:“你别说,初次见你,我就觉得你与那已故二少夫人长得很像。”
“……是嘛?!”沈安离内心慌乱,面上却一愣,不可思议道:“这么说我跟她很有夫妻相?!”
她哧溜一口面条,万分惋惜道:“啧啧啧,错过了一桩绝好的姻缘!”
“哈哈”
张子麟被他夸张的表情逗笑,不禁自嘲,方才想什么呢?
从这两个月的相处来看,他们绝无可能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