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承大典的余韵尚未散去,祭台周遭的金红火光还在族人周身缓缓流转,天际的朝阳已然爬至正中,将蛮荒大地照得亮堂堂一片。
就在这时,山林深处突然传来一声震彻四野的兽吼,那吼声雄浑暴戾,裹挟着浓郁的煞气,惊得林间飞鸟簌簌乱飞,连祭场边缘的石矛都微微震颤。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不少族人面露惊惧,纷纷握紧了手中的石斧兽叉,望向兽吼传来的方向。
燧人氏脸色一沉,龙牙权杖重重顿在玄犀兽皮上,沉声道:“慌什么!我燧族现在有《燧火搬血诀》护身,何惧凶兽!”
话音未落,一道巨大的黑影便撞破密林,狂奔而出。
那是一头裂山獠,身形如小山般庞大,青灰色的皮毛坚硬如铁甲,两根弯曲的獠牙寒光闪闪,一双铜铃大的眼睛赤红如血,显然是被祭典的烟火气息吸引而来,凶性大发。
裂山獠猛地扑向人群最外围的一个少年,利爪带起的劲风刮得人脸颊生疼。
少年吓得脸色惨白,竟忘了躲闪。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凝练的火光陡然射出,精准地击中裂山獠的爪背。
“嗷呜——”
裂山獠吃痛嘶吼,爪子上瞬间燎起一片焦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燧木傲然而立,周身的金红火光比先前更加炽烈,双拳紧握,眼神锐利如鹰。
“来得正好!”燧木低喝一声,脚下猛地发力,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冲向裂山獠。
他体内的火意与气血已然相融,奔行之间,周身竟隐隐有热浪翻腾,每一步踏在青石板上,都发出沉闷的回响。
裂山獠被激怒了,调转方向,张开血盆大口便朝着燧木咬去。
劲风扑面,带着浓烈的腥膻之气,可燧木却面不改色。他想起王昊的指点,心神沉凝,引动体内火意,顺着经脉淌入双拳。
“燧火搬血——焚山拳!”
一声暴喝,燧木的双拳陡然燃起熊熊火光,那火光不似寻常火焰那般狂躁,反而凝练如实质,带着一股温养后的磅礴之力。他迎着裂山獠的獠牙,一拳狠狠砸在其眉心。
“砰!”
沉闷的巨响炸开,裂山獠庞大的身躯竟被这一拳打得连连后退,撞在旁边的巨石上,发出轰然巨响,巨石当场碎裂。
它眉心处的皮毛焦黑一片,隐隐可见血丝渗出,一双赤红的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
人群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先前的惊惧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振奋与狂热。
燧人氏捋着花白的胡须,眼中满是赞赏,转头看向王昊,感慨道:“尊神妙法,果然不凡!”
也正是在这欢呼雷动的刹那,王昊周身的空气忽然微微震颤。
一股无形的洪流毫无征兆地涌来,顺着他的周身窍穴,丝丝缕缕地渗入四肢百骸。
这股力量温厚而磅礴,隐隐透着与众生相连的脉动,乍一感应,竟与部族祭祀时升腾的信仰之力有几分相似。
可王昊曾亲身接引过信仰之力,那是源自族人念力的凝聚,炽热中带着几分驳杂;
而此刻流转在体内的力量,却清透如鸿蒙初露的晨光,纯净得不带一丝杂念——绝不是信仰之力。
大典的喧嚣、凶兽的嘶吼、族人的呐喊交织在一起,王昊却已无心停留。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族人的欢呼与振奋,那股力量正变得愈发浑厚,与部族的兴衰荣辱紧紧勾连,恰如古之先民信奉的“天人交感”,部族昌则气运盛,气运盛则修士强。
他朝着燧人氏微微颔首,转身便朝着部落深处的石室走去,步伐沉稳,周身那股无形的力量如影随形,牵引着他的心神。
厚重的石门被缓缓推开,又轰然闭合,将外界的喧嚣与烟火气尽数隔绝。
石室里只有岩壁上嵌着的燧石,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微光,映照着石床冰冷的轮廓。
王昊盘膝坐定,深吸一口气,双目骤然睁开。
两道金煌煌的光束破眸而出,正是他苦修多年的火眼金睛!破妄之力运转到极致,如两把锋利的利剑,剖开那股无形力量的层层表象,将其脉络肌理照得纤毫毕现。
与此同时,他双手快速掐动玄妙真诀,指节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叩响,指尖跳动的微光,与周身那股力量遥遥呼应,引动着天地间的玄奥气机,推演这股力量的真正本源。
微光摇曳,石室里静得只剩下他绵长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王昊的指尖忽然一顿,眸中的金光缓缓收敛,嘴角漾开一抹明悟的笑意。
原来如此……
这不是人心念的凝聚,而无形有真实存在的气运。
这股清透的力量,与部族山呼海啸的欢呼、燧木拳锋迸溅的火光、甚至祭台上升腾的袅袅青烟,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此刻它正温顺地流淌在王昊经脉之中,带着天地馈赠的厚泽,清冽如泉,醇和如酿。
气运之妙,便在无质无形却能勾连万物,不似龙气那般霸道,也不似灵力那般易耗,反而如天地间的纽带,牵部族之盛,更能化作修士破境的天梯、护体的坚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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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云“皇天眷命,气运所钟”,便是此理。
自觉醒化龙秘境以来,王昊的脊椎便化作一条人体大龙,潜藏九节龙骨之秘,前七节已借昆仑祖脉龙气与蟠桃先天生机淬炼,骨壁上早已浮现出蟠龙与雷鹏交织的玄奥纹路,此刻被气运之力一激,登时发出阵阵嗡鸣。
王昊心念一动,引动这股气运之力,循着《昆仑化龙诀》的行功路线,缓缓朝着脊骨深处探去。
第八节龙骨,乃是衔接龙身与潜藏龙首的关键龙颈之骨,此前如沉眠的太古磐石,从未有过丝毫异动,此刻却在气运之力的轻柔触碰下,发出一阵细微的震颤,连带着前七节龙骨上的蟠雷电纹,都开始熠熠生辉。
“化龙秘境,八骨启窍,气运为引,祖脉共鸣!”王昊低喃一声,双手诀印陡然一变,口中默念晦涩的龙咒,音节低沉如远古龙吟,在石室中悠悠回荡。
他将气运之力拧成一缕极细的清流,小心翼翼地渗入第八节龙骨的纹理之中。
这截龙骨坚硬逾精钢,寻常气血根本无法撼动分毫,可气运之力却如温润的春雨,无声无息地浸润着龙骨的每一寸肌理。
所过之处,沉闷的嗡鸣自脊骨深处愈发响亮,而更玄妙的变化,正发生在前七节龙骨之上——原本深浅不一的金芒,在气运的调和下渐渐趋于均匀,骨壁上的蟠龙雷鹏纹,竟开始顺着骨节缓缓游走,彼此勾连,仿佛要在整条脊椎大龙上,织就一幅完整的图腾。
王昊不敢有半分怠慢,旋即引动体内潜藏的昆仑祖脉龙气,与气运之力交融。
龙气本就霸道炽烈,此刻却在气运的调和下,化作融融暖光,裹着那股清透之力,一寸寸冲刷着第八节龙骨上的斑驳纹路,磨去其上残留的凡胎桎梏。
气运在此间的妙用尽显,它既能中和龙气的凶戾,避免龙骨被蛮力摧折,又能牵引龙气反哺前七节龙骨,让每一节骨骼都同频共振。
剧痛陡然自脊骨炸开,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同时穿刺骨骼,王昊牙关紧咬,额上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湿了衣衫,顺着下颌滴落,在冰冷的石床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可他的心神却异常清明,能清晰地感觉到,第八节龙骨上的蒙昧之气正在飞速消散,而前七节龙骨的蜕变更是惊人——原本各自独立的蟠雷电纹彻底连成一片,金芒如水波般在骨节间流转,龙身的气韵愈发圆融浑厚,与第八节龙颈之骨的衔接处,竟生出了一层淡淡的玉色光晕。
他想起淬炼前七节龙骨时,引动五行雷力打磨的法门,当下心念急转,将体内残存的火雷之力,顺着气运与龙气的轨迹,丝丝缕缕导入龙骨。
火雷之力如细密的凿子,在气运的温养与龙气的加持下,精准地剔除着第八节龙骨深处的杂质,更将前七节龙骨上的纹路雕琢得愈发清晰,每一道蟠龙的鳞爪、每一缕雷鹏的翎羽,都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便要破壁而出。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缕气运之力彻底融入龙骨,王昊猛地张口,吐出一口浑浊的黑气。
那黑气落地即散,竟带着几分腐朽的气息。
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与天地同辉的精光,一闪而逝。
脊骨深处,第八节龙骨已然彻底苏醒,整条脊椎大龙,龙身与龙颈终于完美衔接——前七节龙骨如矫健的龙身,蟠雷电纹交织成网,金芒澄澈均匀,第八节龙骨似遒劲的龙颈,骨壁莹润如玉,唯有最深处的第九节龙首之骨,依旧沉眠,却已隐隐传来与整条龙身共振的嗡鸣。
龙气盘旋间,隐隐有龙吟之声自体内传出,拳风轻震,竟带着气运的厚重、龙力的威严,还有蟠桃生机滋养出的勃勃气象,石室坚硬的岩壁上,悄然浮现出一道浅淡的龙形拳痕。
王昊感受着体内奔腾不息的力量,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气运炼骨,果然不同凡响,连前七节龙骨都得以脱胎换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