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石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道身影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正是去而复返的燧木。
他见王昊盘膝静坐,周身气息平和,便不敢上前打扰,只寻了个角落的石墩坐下,安静地守在一旁。
夜风穿堂而过,带着山巅的凉意,燧木却丝毫不敢懈怠,目光始终落在王昊身上,像一尊沉默的石像。
石室之中,唯有风过石缝的轻响,与两人绵长的呼吸声交织,一夜悄然流逝。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王昊缓缓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明悟的精光。他抬眼看向守了一夜的燧木,淡淡开口:“你倒是有心。”
燧木连忙起身行礼,脸上带着几分憨实:“尊神在此静修,属下理当守着。”
王昊微微颔首,抬手从丹田气海中取出那枚羊脂火玉炼成的玉简。
莹白的玉简在晨光下泛着淡淡的金红光晕,表面那道火焰图腾栩栩如生,与燧人氏刻在石壁上的图腾分毫不差,内里更是流淌着温润火炁与奔涌血气交织的力量。
“走吧,随我去见燧人氏。”
王昊话音落下,身形已然飘出石室。燧木不敢耽搁,连忙快步跟上。
两人踏着晨露,穿过部落中尚在沉睡的屋舍,直奔部落深处那座供奉着火种的石殿。
石殿中央,燧人氏正盘膝坐在火塘旁,不复此前灰败垂危的模样。
经过蟠桃生机滋养与冰珠调和阴阳,他面色已泛起红润,周身萦绕着的火种本源不再凶戾躁动,反而与一缕太阴寒炁相融,透着一股平和厚重的古朴炁息。
听到脚步声,燧人氏猛地睁眼,目光触及王昊的刹那,当即起身,对着他郑重躬身:“尊神驾临,有失远迎。若非尊神出手相救,老夫此刻早已化为一捧飞灰,这份恩情,燧族永世不忘。”
王昊微微抬手,语气平和:“举手之劳罢了。你执掌火种两百载,护佑一方族人,本就不该陨落在本源反噬之下。”
他旋即将手中玉简递出,“此乃我以你遗留的兽骨、石壁符文为引,借羊脂火玉炼制而成的《燧火搬血诀》。我揣摩了你拆解火炁流转的节点,将你毕生心血的火炁三转节点颠倒顺序、削弱三成强度,改造为后天引火入血的燃血三窍,更将功法与族人劈柴搏兽的日常劳作结合,你且参悟,于你恢复本源、壮大部落,应有裨益。”
燧人氏双手接过玉简,指尖触及玉身的瞬间,一股熟悉的火意便顺着经脉蔓延开来,与他体内的火种本源隐隐共鸣。他不敢怠慢,当即盘膝坐下,沉心神识涌入玉简之中。
石殿内一时静无声息,唯有火塘中火焰噼啪作响,晨光透过石缝,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约莫一个时辰后,燧人氏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神光湛湛,周身火意澎湃,却又被他稳稳收敛在体表三寸之内。
他站起身,看向王昊的目光中满是激动与赞叹:“妙!实在是妙!此诀三层境界‘火血初燃、火纹凝骨、火种镇脉’,步步紧扣‘以火锻血,以血生力’,竟能将我毕生摸索的火炁节点,与族人的体质如此完美地契合!老夫凭先天火之异能,悟火道两百载,今日观此诀,不仅厘清了体内火种与太阴寒炁的交融关窍,更窥得火道‘生灭相济’的至理,此前许多滞涩数十年的疑难,竟豁然开朗!”
王昊负手而立,神色淡然,目光落在火塘跳动的火焰上:“此诀虽成,却尚有瑕疵。你身具先天火之异能,对火道的理解,是源自血脉与岁月的沉淀,远非我朝夕推演可比。今日,便与你共探此诀,补全缺憾。”
燧人氏闻言大喜,连忙上前一步,与王昊并肩站在火塘边,指着玉简中浮现的功法脉络,侃侃而谈:“尊神请看,此诀第二层‘火纹凝骨’,需以火血冲刷骨骼凝纹,可族人经脉粗粝却韧性不足,火血奔涌时极易损伤脉络;还有那第三层‘火种镇脉’,凝聚天地火炁为种时,若火炁过盛,便会引动丹田燥热,反噬自身。我观此火意虽已柔和,却仍缺一份‘驭火’的灵动——凭我先天异能悟得的‘火之柔韵’,让火意如薪火般连绵,而非烈焰般焚燃,以柔驭刚,应能化解这两处隐患。”
王昊微微颔首,燧人氏所言,恰恰点中了此诀的两处要害。
他抬手一挥,一道神力化作光幕,将《燧火搬血诀》的全篇脉络投射其上,指尖轻划,便将燧人氏提及的“火之柔韵”融入第二层法门,让火血冲刷骨骼时,多了一份绵密的牵引之力,护持经脉不受损伤;
又将冰珠蕴养的太阴寒炁之道,揉入第三层“火种镇脉”的环节,以寒气制衡火炁的燥热,让火种凝聚时温和绵长,生生不息。
“你所言极是。”王昊的声音温和,却带着洞悉本质的锐利,“但这‘火之柔韵’,不可只流于法门表面,需与燃血三窍的运转节奏绑定,方能真正做到以柔驭刚;太阴寒炁的融入,亦需把握分寸,寒度过盛,反而会压制火意,需以‘火为主,寒为辅’,二者相生相克,方为正道。”
言罢,他指尖再动,光幕上的功法脉络瞬间重组,原本贴合劳作的炼体法门,多了几分火道本源的灵动,三层境界环环相扣,刚柔并济,真正做到了“功法随人,而非人随功法”。
燧人氏凝神看着光幕上的变化,眼中满是震撼。
王昊不过寥寥数笔,便将他先天异能悟得的火道精髓,完美融入功法之中,这份对大道的掌控力,堪称天纵奇才。
他心悦诚服地拱手:“尊神高见!经你我二人之手修改,此诀堪称完美!”
王昊抬手撤去光幕,眸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此诀完善之后,你可传于部落核心族人修习。切记,需择品性纯良、根基扎实者,不可滥传。”
“老夫明白。”燧人氏郑重应下,握着玉简的双手微微颤抖。
这部完善后的《燧火搬血诀》,不仅延续了他的毕生心血,更将成为燧族崛起的无上基石。
石殿外,朝阳已然升起,金色的光芒铺洒大地,火塘中的火焰愈发炽烈,映得两人的身影并肩而立,一个气度超然,一个古朴厚重,竟隐隐生出一种大道同辉的玄妙意境。
王昊抬眼望向昆仑之巅的方向,眸中精光一闪。
此番与燧人氏共研功法,他对火道的理解亦更深一层,距离那羽化之境,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