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通过新界养猪场那不怎么干净的玻璃窗，斑驳的洒在满是干稻草的过道上。
空气里混着发酵饲料，泥土还有淡淡的猪粪味儿——在苏白鼻子里，这味道却并不难闻，因为这都是钱的味道。
“哼哧…哼哧…”
一阵湿漉漉的触感在脸上蹭来蹭去。
苏白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张粉嘟嘟，甚至带着点泥点子的大猪脸就怼了上来。
那是“苏抠抠”，那头被林清冷强行冠名的种猪，正瞪着两只无辜的小眼睛，试图拱开苏白的被子找温暖。
“去去去！这是朕的龙塌！想纂位啊你？”
苏白一脚将几百斤重的“苏抠抠”蹬开，顺手裹紧了那条从公司保安室顺来的军大衣，嘟囔的说：“这猪怎么比我还粘人，难不成想碰瓷要精神损失费？”
就在这时，那扇有些生锈的铁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门口光影一晃，一道高挑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
林清冷今天难得没穿那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职业装，而是换了一身米白色的羊绒大衣，脚下踩着一双即使沾了泥土也不失优雅的长筒靴。她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多层保温食盒，跟这糙了吧唧的猪圈环境完全不搭，就象把一朵高岭之花插在了…嗯，牛粪上。
“醒了？”
林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心疼。
她走到苏白那个临时的地铺旁，也不嫌脏，竟然直接蹲了下来，将食盒一层层打开。
热气瞬间腾起，那是属于人间烟火的香气，瞬间盖过了猪圈的味道。
第一层，是晶莹剔透，皮薄馅大的蟹粉小笼包；第二层，是煎的金黄酥脆的生煎；最下面，是一壶还烫手的现磨豆浆。
“趁热吃吧。”林清冷递给他一双筷子，“昨晚…辛苦了。”
苏白看着这一堆的豪华早餐，咽了下口水，但他没有第一时间动筷子，而是警剔的看向林清冷。
“林总，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苏白往后缩了缩，一脸严肃的说：“这早餐多少钱？先说好，如果是公司报销那我就吃，如果要从我分红里扣，那我宁愿吃猪饲料。我看那猪饲料配方挺科学的，高蛋白。”
林清冷本来蕴酿好的那点温情脉脉，一下子被这句话堵的稀碎。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跟这个钱串子计较。
“不收钱！我也没那个闲工夫找你报销！”林清冷没好气的夹起一个还在流油的小笼包，直接塞进了苏白嘴里，“堵上你的嘴！这是…这是员工福利！”
“唔…福你（利）…真香！”
苏白嚼着价值不菲的蟹粉小笼，含糊不清的评价道：“下次这种福利可以直接折现，真的。这一顿得好几百吧？折现给我二百五就行，我吃馒头更有劲。”
林清冷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狼吞虎咽。
看着看着，她的眼神柔和了下来。
昨晚全网都在骂他卖病猪肉，只有她知道，这个男人是用怎样一种决绝的方式在反击。他总是这样，表面上视财如命，看似毫无底线，但真到了大是大非面前，他又比谁都硬气，比谁都有担当。
“苏白。”
“恩？”苏白正喝着豆浆，嘴角留着一圈白渍。
“其实…如果你资金不够，我可以…”
“停！”苏白瞬间咽下豆浆，像防贼一样看着她，“林总，借钱免谈，入股也不行！现在的星皇农业可是下金蛋的鸡，你想趁机低价吸筹？没门！”
林清冷：“…”
就在两人这“温馨”又“气人”的交互进行时，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技术总监李工抱着笔记本计算机，满头大汗的冲了进来，脸上是一种又惊恐又兴奋的扭曲表情。
“苏…苏总！出大事了！”
“怎么了？猪越狱了？”苏白淡定的擦了擦嘴，“越狱的按工伤处理，抓回来直接红烧。”
“不是猪！是直播！直播啊！”
李工指着墙角那个不起眼的摄象头，声音都在颤斗：“昨晚…昨晚您睡着之后，那个为了自证清白的直播间…好象忘关了…”
苏白一愣，手里的生煎包“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苏抠抠”眼疾手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过来，一口吞掉了那个生煎，还意犹未尽的哼哼了两声。
苏白顾不上心疼那个生煎，猛的扭头看向摄象头。
那红色的指示灯，正一闪一闪，如同恶魔的眼睛。
“现在…有多少人在线？”苏白声音有点发虚。
“一…一千二百万。”李工咽了口唾沫，“而且还在涨。”
死一般的寂静。
苏白僵硬的转过头，看向林清冷。
林清冷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从脖子根一直红到了耳后根。她虽然是冰山女总裁，但当着一千多万人的面，蹲在猪圈里喂男人吃包子…这种社死场面，足以让她连夜买站票逃离地球。
而此时的弹幕，早就炸裂成了原子弹爆炸现场。
【卧槽！卧槽！我看到了什么？这是我不付费就能看的内容吗？】
【林总给苏白喂饭？还在猪圈里？这什么霸道女总裁爱上养猪小娇夫的剧本？】
【这也太甜了吧！这是我见过最高端的凡尔赛，猪圈里的米其林早餐！】
【苏白那个死直男竟然还要折现？我刀呢？】
【只有我注意到那头猪抢了苏白的包子吗？人不如猪系列！】
【虽然环境很埋汰，但为什么我感觉周围充满了粉红色的泡泡？】
“完了…”林清冷捂住脸，声音细若游丝，“我的形象…”
“完了…”苏白也捂住胸口，一脸痛心疾首，“那一顿早餐的gg费…”
林清冷猛的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苏白。
苏白却已经迅速调整了状态，眼睛里那种商人的精光‘噌’的一下就爆了，那是猎人看到猎物，鲨鱼闻到血腥味时的眼神。
一千二百万在线！
这是什么概念？
这简直就是流淌的黄金啊！
如果不把这波流量变现，那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李工！别愣着！把麦克风声音调大！”
苏白一把掀开军大衣，露出里面皱巴巴的白衬衫，理了理发型，然后一把拉过还在石化状态的林清冷，对着镜头露出了那个标志性的，如沐春风般的奸商微笑。
“各位亲爱的家人们！早上好！”
“大家是不是很惊讶？是不是很感动？”
“没错！大家刚才看到的，并不是什么绯闻，更不是什么恋情曝光！”
苏白义正言辞，甚至带上了几分激昂：
“这是我们星皇农业推出的全新高端定制服务——【女神叫醒服务】的实战演示！”
林清冷瞪大了眼睛，这人在胡说八道什么？
苏白却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忽悠：
“大家也看到了，这里的环境，原生态！这里的猪，热情好客！这里的早餐，充满了爱的味道！”
“为了回馈广大粉丝对我们‘云养猪’项目的支持，经过我和林总连夜的商讨，我们决定，正式将新界养猪场升级为——【星皇·猪托邦度假乐园】！”
“而刚刚大家看到的这个过道，就是我们即将推出的内核产品——【至尊猪景大床房】！”
“在这里，你可以和几百头身价过万的名贵黑猪同呼吸，共命运！”
“在这里，你可以享受被猪拱醒的野趣！”
“当然，如果你加钱，还可以体验林总同款的送餐服务（由李铁柱代送）！”
“不要9999，也不要999，只要888元/晚！你就能拥有一晚终身难忘的…味道！”
弹幕瞬间凝固了一秒，然后疯狂滚动。
【神特么猪托邦！神特么猪景房！】
【苏白你是魔鬼吗？刚才的浪漫去哪了？还我也眼泪！】
【888睡过道？还要闻猪屎味？你明明可以直接抢钱，却还送了我一晚猪圈体验！】
【虽然很离谱，但…为什么我有点想去？】
【我想去打卡林总蹲过的地方！那是圣地！】
看着满屏的“想去”，苏白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李工！马上在苏爽视频app上线预约信道！限号每天10人！饥饿营销懂不懂？”
“林总，麻烦你配合一下，站那个猪槽旁边，摆个pose，对，高冷一点，我们要拍个宣传照。”
林清冷此时已经彻底麻木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为了赚钱已经陷入癫狂的男人，心中那点旖旎的心思彻底被击碎。
什么恋爱？什么浪漫？
在这个男人眼里，恐怕连她这个大活人，都只是一个可以折算成gg费的人形立牌罢了。
“苏白…”林清冷咬着牙，挤出一个字，“滚！”
……
虽然被林清冷骂了，但项目还是火速上马了。
苏白的执行力在搞钱这件事上，从来都是满级的。
当天下午，养猪场就开始了“大改造”。
所谓的改造，其实就是老王带着几个保安，把苏白昨晚睡的那条过道用几块透明的亚克力板隔了起来，里面铺了几张草席，放了两个蒲团，中间摆了一张从二手市场淘来的小茶几。
为了体现“高端”，苏白还特意让人在墙上挂了几幅字画。
字画内容分别是：【猪圆玉润】，【肥猪拱门】，【人猪合一】。
“苏总，这‘人猪合一’是不是有点骂人的意思？”老王擦着汗问道。
“你懂什么？”苏白背着手，象个视察工地的包工头，“这叫境界！道法自然，众生平等！这卖的是禅意！”
“那这个价格…真的有人来吗？”顾瑾言穿着一身高定西装，站在猪圈门口，捏着鼻子，一脸嫌弃，“888一晚，还没有独立卫浴，还要忍受这个…独特的气味。按照消费者权益保护法，这属于欺诈。”
“顾大律师，这就不用你操心了。”苏白拿出一个计算器，“我们这叫沉浸式体验。而且，我们还有增值服务。”
“增值服务？”
“对。”苏白指了指旁边的猪舍，“游客可以花钱购买‘遛猪’服务。50元半小时，牵着‘苏抠抠’在厂区里散步。既锻炼了身体，又帮我们遛了猪，还得给我们钱。这才叫双赢！”
顾瑾言嘴角抽搐：“是你赢两次吧？”
事实证明，苏白永远低估了网友的猎奇心理，也低估了“苏白同款”这四个字的含金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