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爽视频的图标很糙。
一个手绘笑脸，配上“不爽不要钱”几个字。
可对星皇娱乐这群熬了一周大夜的“难民”来说，这玩意儿比亲儿子还顺眼。
李工甚至想把图标打印出来贴脑门上辟邪。
“苏总，什么时候上线？”
老王搓着手，满眼都是期待。
苏白扫了眼墙上的日历，手一挥。
“择日不如撞日！”
“就今晚八点，黄金档！”
“我要让那帮封杀咱们的平台看看，什么叫王者归来！”
晚上八点。
星皇娱乐会议室。
大屏幕上，是app的后台数据。
所有人眼睛都不眨一下，死死盯着。
“上线！”
李工敲下回车。
一分钟。
下载量：0。
五分钟。
下载量：3。
还是李工自己跟两个测试员下的。
十分钟。
下载量：15。
是公司几个高管被逼着下的。
半小时过去。
下载量，依旧是两位数。
会议室里安静的可怕。
只有空调出风口在嗡嗡的响，格外刺耳。
“怎么回事？”
张子越急了。
“不是说苏白有五百万粉丝吗？人呢？”
顾瑾言眉头锁紧。
“粉丝是粉丝，转化率是转化率。”
“再说，我们没有渠道。应用商店不给推荐位，搜都搜不到，只能靠扫码。”
老王的脸彻底白了。
“苏总，我刚看了眼微博。”
“大平台买了热搜，全是黑咱们的。”
“说星皇娱乐非法集资，说苏爽视频有病毒，还有人说这是个诈骗软件！”
“现在网上骂成一片，谁还敢下？”
这是围剿。
有预谋的围剿。
资本的力量，不光封渠道，还往你身上泼脏水。
想让你死在出生前。
李工看着那惨淡的数据，眼圈都红了。
“苏总，我们是不是……失败了？”
七天的不眠不休。
七天的红烧肉。
全白费了？
苏白坐在老板椅上，一言不发。
他盯着屏幕上那条几乎贴着地面的曲线。
脸上没什么表情。
“失败？”
苏白忽然笑了。
那笑容，看的众人心里发毛。
“这才到哪？”
“仗还没打呢，就认输？”
“他们封渠道？封网络？”
“行。”
“那咱们就去线下！”
“线下？”
众人懵了。
苏白站起身，从包里掏出一叠早就印好的宣传单。
抠门的他，已经想好了最省钱的推广方式。
传单的设计土得掉渣。
红底黄字，大标题写着。
扫码下载app！送红烧肉优惠券！送鸡蛋！送卫生纸！
“各位！”
苏白把传单往桌上一拍。
“既然在线没路，那就去街头！去菜市场！去广场舞大妈聚集地！”
“只要有人，就有流量！”
“今晚，全员出动！开始地推！”
半小时后。
魔都最繁华的南京路步行街，还有附近一个大型夜市。
出现了一群画风诡异的人。
顾瑾言穿着他的高定西装，手里抱着一箱鸡蛋。
他站在路灯下，对着来往的行人，表情僵硬的能直接去演古墓里的将军。
“您好，打扰一下。扫码下载这个app，送两个鸡蛋。”
“这是正规软件，不含病毒，我可以以律师身份担保。”
路人投来“这人有病”的眼神。
“穿这么好来卖鸡蛋？八成是骗子！”
顾瑾言感觉自尊心碎成了二维码。
但他不敢走。
苏白就在后面盯着呢。
张子越更惨。
他被派去攻克广场舞的大妈们。
“阿姨！姐姐！美女们！跳累了吧？”
“下载个app歇会儿？送卫生纸哦！两卷！”
大妈们的热情有点过了头。
“哎呦这小伙子长得真俊！有对象没？我孙女跟你差不多大……”
张子越被围在中间，一边发传单一边应付相亲。
“阿姨，先扫码！扫了码咱们再谈感情！”
苏白选了难度最高的，夜市大排档。
他没象别人那样干巴巴的推销。
他找了个烧烤摊，塞给老板一包烟，搞定。
下一秒，他拿起麦克风，跳上了桌子。
“各位父老乡亲！吃着喝着呢？”
“我是苏白！那个吹唢呐的苏白！”
“今天不吹唢呐，给大家送福利！”
“看到这个二维码了吗？只要扫一下，这一桌的啤酒，我请了！”
“真的假的？”
食客们一听有免费啤酒，眼睛都绿了。
“真的！骗人是小狗！”
苏白举起手机。
“不光送啤酒，下载app，里面还有我独家做饭视频！教你怎么做红烧肉！怎么做剁椒鱼头！保证学会了回家不挨骂！”
这一招太狠了。
对夜市的食客来说，免费啤酒就是天。
几十个人瞬间围过来扫码。
“哎？这app还有点意思啊？能发语音？”
“《战狼归来》？这剧名有点雷，我怎么看了一集就停不下来了？”
苏白一边帮人扫码，一边解答各种奇葩问题。
“这软件费流量不？”
“不费！省流模式！”
“能看新闻联播不？”
“这个暂时不能，但能看我直播吃播！”
就在大家忙得脚打后脑勺时。
一辆劳斯莱斯悄无声息地停在路边。
林清冷坐在车里，看着不远处那个人群里上蹿下跳，满头大汗的苏白。
他不再是光鲜的明星，也不是高高在上的老板。
这会儿的他，就是一个最普通的推销员。
为了一个下载量，为了一个用户的认可，姿态虽然放得低，人却充满了生命力。
“林总，要不要我去帮帮苏总？”
李特助问。
“不用。”
林清冷推开车门。
她脱掉高跟鞋，换了双车里备用的平底鞋。
又脱掉西装外套，只穿着一件白衬衫，挽起袖子。
她走到顾瑾言身边，接过他那箱没送出去的鸡蛋。
“林……林总？”
顾瑾言傻了。
林清冷没说话。
她走到一个牵着孩子的大妈面前，脸上是罕见的温柔笑容。
“阿姨，这个是土鸡蛋，很有营养。扫个码就能领，不花钱，给孩子补补身体。”
大妈一看这么个大美女，戒心少了一半。
“真的？那行，扫一个。”
有了林清冷的添加，主要是颜值的加持，顾瑾言这边的效率暴涨。
“美女扫个码呗？”
“姐姐你这衣服真好看，扫个码送纸巾！”
就连张子越那边，看到林清冷都在发传单，也跟打了鸡血一样。
“林总都拼了！我还能怂？阿姨！再来一百个码！”
这一夜。
星皇娱乐，从老板到员工。
全都扔掉了身段。
他们在街头巷尾，用最笨的方法，一个一个地去拉用户。
凌晨三点。
夜市收摊了。
苏白嗓子都喊哑了，衣服被汗湿透，黏在身上。
他坐在马路牙子上，手里拿着那叠只剩下几张的传单。
累。
是真的累。
但他看着后台数据。
【新增用户：5382人】
跟大平台动辄百万的日活没法比。
但这五千多人，是他们拿脚跑出来的，是活生生的人。
而且留存率高得吓人。
毕竟是冲着“红烧肉教程”或“免费啤酒”来的，尝到甜头哪舍得走。
“怎么样？各位？”
苏白举起一瓶矿泉水，他可舍不得买饮料。
“虽然不多，但都是种子用户！火种有了，还怕烧不起来？”
顾瑾言瘫在地上，毫无形象的擦汗。
“苏白，你牛逼。我这辈子没干过这么丢人的事。但……真他妈爽。”
张子越累得不想说话，就比了个大拇指。
林清冷坐在苏白身边，递给他一张纸巾。
“累吗？”
“累啊。赚钱哪有不累的？”
苏白笑了笑。
“而且，不光是为了钱。”
“是为了争口气。”
“那帮孙子想封杀我，我偏要活给他们看！”
林清冷看着他那双在路灯下依旧亮的吓人的眼睛。
心里某个念头更加确定。
这个男人，值得她陪着疯一把。
“苏白。”
“恩？”
“明天……还来吗？”
“来啊！传单还没发完呢！明天换地方，去大学城！那里的学生好忽悠……哦不，好说话！”
几个人的笑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
前路还很难。
但第一步，总算是迈出去了。
而且这一步，走得无比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