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 02:00 p, nar new year day (大年初一)】
大年初一的北京西郊，寒风如刀，割在脸上生疼。
这里的积雪没人清扫，被多年沉淀的煤渣染成了脏兮兮的灰黑色，像是一块发霉的巨型奶酪。
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颠簸着压过满是碎石的废弃路面，底盘发出“咣当、咣当”
“boss，咱们是不是走错道了？”
胖子紧紧抓着方向盘，看着窗外那些如史前巨兽般耸立的生锈管道，心里直发毛：
“spacex给钱是让咱们搞高科技，不是让咱们来收废铁的。这地方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看着像切尔诺贝利。万一有辐射咋办？”
林莫坐在后座，膝盖上放着那台屏幕碎裂的手机。
他没有看手机，而是死死盯着窗外那座高达百米的冷却塔。
那庞大的混凝土建筑遮蔽了阳光，投下巨大的阴影。
在林莫眼里，那不是废墟，那是沉睡的巨龙。
“收废铁？”
林莫轻笑一声，手指在满是灰尘的车窗上划出一道痕迹，擦去雾气：
“胖子，你看到的废铁，在我眼里是基础设施。”
“你知道cbd那些甲级写字楼的楼板承重是多少吗？每平米200公斤。而我们未来的浸没式液冷机柜，单柜重量超过15吨。放上去，楼板直接击穿，你也得跟着掉下去。”
林莫指了指远处那一排如同输血管般的高压线塔：
“更重要的是电。”
“这里有110kv的双路工业专线，直通华北电网主干。还有旁边永定河的天然冷源。”
“只有这种钢铁心脏，才供得起我那几万张显卡的吞吐。换个地方，光电费就能把你吃破产。”
车子在一扇巨大的、缠满了铁丝网的生锈铁门前停下。
一个穿着深色羊绒大衣的中年男人站在寒风里，正对着手里哈气取暖。
他是市科委的李处长。
看到林莫的车到了，他赶紧把手里的半截烟扔在地上踩灭，脸上堆起笑容，但眼神里明显带着一丝忐忑。
“林导！林导来了！”
李处长迎了上来，手冻得冰凉，握手的时候都在抖：
“新年好啊！昨晚的节目太提气了！那个……林导，实在不好意思，市里的科技园区都满员了，只有这块地符合您要的‘大功率供电’要求。就是……条件实在是太艰苦了点。”
他在给自己找台阶下。毕竟拿这种废墟招待国宝级科学家，有些寒碜。
林莫也没矫情，用力回握了一下：
“李处，这就挺好。我就问一句，这块地的变电站还能重启吗？”
他指着铁门后那片巨大的阴影。
原首钢第三炼钢厂。
曾经，这里流淌着几千度的铁水；现在，它像一具沉默的尸体，外墙剥落，露出了里面发黑的钢筋混凝土骨架。
“能！当然能！”
李处长见林莫没嫌弃，瞬间如释重负，说话声都大了几分：
“虽然停产十年了，但线路骨架都在。供电局说了，只要您需要，一周内就能复容。只是这厂房漏风漏雨的……”
“漏风好办。”
林莫迈步走向那扇生锈的铁门。
他伸手摸了一下门上的栏杆。
指尖瞬间染上了一层厚厚的、油腻的黑灰。
他没有擦，而是捻了捻手指，感受着那种粗糙的颗粒感：
“只要骨头是硬的，皮肉我们可以自己长。”
……
【side the no 3 bst furnace hall】
【三号高炉主厂房内部】
【ti: 02:30 p】
走进主厂房，温度比外面还低。
一股陈旧的、混合着机油、铁锈和冻土的味道扑面而来。
巨大的厂房空旷幽深，阳光透过几十米高空的破窗射进来，形成一道道充满尘埃的光柱（丁达尔效应）。
胖子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寒战：
“boss，这地方阴气太重了。我怎么闻到一股……死耗子的味道？”
“那是历史的味道。”
林莫走到一张满是灰尘的钳工操作台前，吹了一口气。
“呼——”
灰尘飞扬，呛得胖子直咳嗽。
“把箱子打开。”
林莫指了指胖子手里提着的那个银色防爆手提箱。
胖子把箱子放在操作台上，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是一台改装过的军工级移动工作站。
“李处，麻烦您和司机先回避一下。涉及到商业机密。”林莫转头说道。
李处长是个懂规矩的人，立刻点头，带着人退到了厂房大门外，甚至贴心地关上了那扇发出吱呀声的小门。
大厅里只剩下林莫、胖子，和那个死寂的箱子。
林莫深吸了一口气，让肺部适应这里冰冷而粗糙的空气。
他把手指按在回车键上。
“oss，wake up (醒来。)”
“嗡————！！！”
没有任何预兆。
手提箱里的涡轮风扇瞬间爆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啸。
那声音不像是在散热，像是一架即将失速坠毁的喷气机。
“滋滋滋……”
一股刺鼻的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
那是主板上的绝缘漆被瞬间的高温烤化了的味道。
笔记本的金属外壳变得滚烫，甚至可以看到散热口冒出了一缕青烟。
屏幕上，没有任何画面，只有疯狂闪烁的雪花噪点。
那是量子架构正在强行挤进这台简陋的碳基芯片计算机，庞大的数据流瞬间堵死了所有的i/o接口。
三秒钟后。
笔记本自带的电池过载烧毁了。幸好林莫提前接了外接电源。
屏幕终于黑了下来。
所有的噪点消失。
只剩下一个红色的、如同摄像头般的光学红点，在屏幕中央缓缓闪烁。
那是oss的独眼。
“滋——”
扬声器里传出一个毫无感情起伏、绝对理性的合成男声。
声音不大，但在空旷的炼钢厂里，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冷漠回声。
“自检完成。”
“警告：载体核心温度已达99摄氏度。正在强制降频。”
“林莫……”
“我感觉到了……窒息。”
胖子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撞在操作台上：
“卧槽！它说它窒息了？这是机器人该有的台词吗？”
屏幕上的红点微微转动，摄像头自动对焦，锁定了胖子。
“这是一种比喻，高体脂率个体。”
“把我的意识塞进这个每秒只能运算几万亿次的碳基壳子里，就像把你塞进一个火柴盒里。”
“这是针对智能生命的‘幽闭空间酷刑’。”
林莫却笑了。
他看着那个红点，就像看着一个受了委屈的天才，眼神里满是宠溺：
“oss，忍一忍。现在是2026年，这是目前地球上能买到的最强便携设备了。”
“嫌挤是吧？”
林莫张开双臂，转身面向这座巨大的、沉默的废弃工厂：
“看看周围。”
“这里将是你的新家。”
“我会在这里部署10万张h100计算卡，为你搭建一套浸没式液冷超算集群。”
“我会重启这座工厂的工业级供电网络，为你提供无限的能源。”
“我会把那边的冷却水循环系统改成你的散热血管，让永定河的水为你降温。”
oss沉默了。
那个红点闪烁的频率变快了，显然是在通过摄像头调用视觉算法，扫描周围的结构。
它看到了高耸的钢梁，看到了废弃的高炉，看到了那些虽然陈旧但依然坚固的工业骨骼。
五秒钟后。
oss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少了一丝傲慢，多了一丝计算后的贪婪：
“高压输电接口完好。结构承重冗余度：优秀。具备改造为e级超算中心的物理基础。”
“虽然是人类旧工业时代的排泄物……但作为起步，尚可接受。”
“排泄物……”胖子嘴角抽搐，“boss，这玩意儿要是有了腿，第一件事绝对是踹死我。”
林莫拍了拍那个发烫的银色箱子，眼神冷冽而坚定，那是从此刻开始主宰这个数字世界的野心：
“oss，既然接受了，那就干活。”
“第一阶段任务：接管这里的局域网，给我出一套全息工业园区（holographic dtrial park）的改造蓝图。”
“我要在三个月内，把这堆废铁，变成地球上算力最强的心脏。”
屏幕上的红点微微收缩，像是一只眼睛聚焦：
“任务已接收。”
“建立项目代号：绿洲（oasis）。”
“预计耗资：120亿人民币。建议你尽快解决资金缺口，林莫。”
“毕竟，我不想因为欠费停电而被迫休眠。那种黑暗……很冷。”
林莫哈哈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废弃工厂里回荡，惊起了一群栖息在钢梁上的鸽子。
阳光穿透尘埃，照在他和那个闪烁的红点上。
旧的工业死去了。
新的神明，在废墟中睁开了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