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v headquarters · no 1 studio hall】
【ti: 00:05 a, chese new year】
“嗡——”
工业级排风系统正在头顶轰鸣,像是一头疲惫的巨兽在喘息,拼命抽走空气中那股高浓度的电离臭氧味。
演出结束五分钟了。
现场几千人,依然处于一种集体性的“失魂”状态。
没人起立,没人鼓掌,甚至没人敢大声说话。
前排的一个女明星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发现无论看向哪里,视野正中心都死死钉着一块青紫色的光斑(fsh bldness)。
那是视网膜感光细胞被过载强光“漂白”后的生理残留。
这块光斑在提醒她:刚才看到的不是魔术,是神迹。
舞台中央。
林莫放下了麦克风。
直播时那个挺拔如松的身影,在信号切断的一瞬间,微微晃了一下。
他伸手扶住了旁边的“蜂巢阵列”外壳。
“呲——”
正在进行液氮冷却的外壳极冷,粘住了他全是冷汗的手指,但他没缩手。他在借力。
他的黑色中山装已经完全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紧紧贴在脊背上,勾勒出颤抖的肌肉线条。
那是肾上腺素退潮后的极度脱力。
“林……林老师!”
总导演老张从侧幕冲了出来。
他跑得太急,甚至撞翻了一个乐谱架,“咣当”巨响,但他连头都没回。
老张冲到林莫面前,张着嘴,嗓子里发出破风箱一样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全是黑灰。眉毛也被红外辐射燎卷了,散发着一股烧焦羽毛的味道。
“张导,别摸了。”
林莫的声音很轻,哑得厉害,像是含着一口沙子:
“眉毛还能长。刚才的数据……没爆表吧?”
“没……没……”
老张手抖得厉害,想去握林莫的手,又不敢,最后只能死死抓着自己的对讲机:
“收视率……拉直了。
“林老弟……不,林神……你给了我一个能吹一辈子的牛逼。”
林莫扯了扯嘴角,想笑,但脸部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
他感到一阵剧烈的低血糖眩晕,眼前阵阵发黑。
他没有接老张的话,而是强撑着直起身,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锁定了后台阴影里的那辆轮椅。
“让开。”
林莫突然开口。
声音不大,甚至有些虚弱。
但周围那些原本蠢蠢欲动、想冲上来蹭热度、递名片的顶流明星们,却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瞬间缩了回去。
人群自动向两侧分开。
这种无声的退让,比尖叫和掌声更具压迫感。
那是凡人对掌握雷电者的本能敬畏。
林莫穿过人群,脚步有些虚浮,但速度很快。
他走到轮椅前,看着因为空气刺激而捂着嘴、咳得满脸通红的林瓷。
他二话不说,直接脱下那件湿透的中山装,反手一甩,将衣服内衬干燥的那一面罩在林瓷头上,把她裹得严严实实。
“闭气。”
林莫的手指在微微发抖,他在极力控制这种生理性的颤栗:
“这里的臭氧超标了,全是致癌物。走,哥带你出去。”
他推起轮椅,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那个让他封神的舞台,径直冲向了安全出口的绿灯。
仿佛身后那雷鸣般的掌声和荣耀,都是有毒的尘埃。
……
【ti: 00:15 a】
包厢里的地暖开到了26度,但王总觉得自己在坐冰牢。
电视里,《难忘今宵》的歌声欢快地响着。
王总依然维持着那个姿势——那杯泼在裤裆上的大红袍已经凉透了。
茶水混合着布料,变得冰冷、粘腻,死死地贴在大腿内侧的皮肤上。
那种恶心的触感,像是一条湿冷的蛇缠在身上。
地上的紫砂壶碎片,没人敢扫。
那是他碎了一地的体面。
“老王……”
企鹅影业的副总声音干涩,他刚刚看了一眼手机,各个资方群都已经退群了,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和他们扯上关系:
“咱们……是不是该发个通稿?就说……是误会?是底下临时工干的?”
“临时工?”
王总惨笑一声,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你觉得这事儿是一个临时工能扛得住的吗?”
他低头看着自己那一裤子的茶渍,眼神空洞:
“他展示的不是特效。是国之重器。”
“上面的人看重的不是那条龙,是那条龙背后的工业链条。”
“在这个级别面前,我们……连蝼蚁都算不上。”
话音未落。
“滋——滋——”
桌面上,那部黑色的红色保密座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在这个死寂的包厢里,这种沉闷的震动声,简直像是电钻钻在太阳穴上。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那一瞬间停滞了。
王总的瞳孔猛地收缩成针尖大小。
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生理性反胃,那是恐惧到了极点的反应。
他深吸了一口气,手颤抖着伸向话筒。
拿起话筒的那一刻,他不小心碰到了免提键。
“……是志远吗?”
声音带着一点电流的杂音,传了出来。
平静、温和,甚至带着一丝长辈的慈祥。
但这声音一出,王总的膝盖瞬间软了,整个人顺着椅子滑下去半截,变成了半跪的姿势。
“是……是……我是。”王总的声音抖得像是筛糠,牙齿在打架。
“刚才的春晚看了吗?”
那个声音淡淡地问道:
“那条龙,真不错。精气神都在。这才是咱们中国该有的样子。”
“是……是……”王总的冷汗顺着下巴滴在裤子上,和凉茶水混在一起,“林导……林导是国士……”
“嗯。”
对方停顿了一下。
“志远啊,既然你也觉得好,那以后就多支持支持年轻人的工作。别老拿着以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文件说事儿。”
“哦对了,听说你最近身体不太好?经常头晕?”
王总愣住了。他身体好得很,刚跑完马拉松。
但他瞬间听懂了。
“是……是……”王总的眼泪瞬间下来了,鼻涕和眼泪糊了一脸,“最近老是头晕,力不从心……想……想休息了。”
“那就好。”
声音依旧温和,却宣判了死刑:
“身体不好就多休息。退下来,去北戴河疗养院住几个月。手续我会让人去办。”
“我的那饼普洱茶,给你留着,有空来喝。”
“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
没有骂他,没有查他。
只是让他“去疗养”。
王总瘫软在地上,手机话筒吊在半空中晃荡。
他看着天花板,眼神灰败。
他知道,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他的名字,将从这个圈子里被彻底抹去。
林莫不仅赢了,他还借着那条龙,把他们这群旧时代的“吸血鬼”,全部烧成了灰。
……
【ti: 00:30 a】
车窗外,京城的除夕夜,万家灯火。
虽然五环内禁放,但远处的夜空依然被偶尔升起的烟火照亮。
车内很安静,暖气开得很足。
林莫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睛,脸色苍白。
他的手,一直紧紧握着林瓷的手,掌心里全是虚汗,指尖冰凉。
“boss……”胖子一边开车,一边小声说道,“马斯克发邮件了,说……”
“先别说这个。”
林莫打断了他,声音很虚弱,连眼睛都没睁开:
“胖子,有水吗?甜的。”
“有有有!”胖子赶紧递过来一瓶维他命水。
林莫喝了一大口,糖分进入血液,那种眩晕感才稍微缓解了一些。
他长出了一口气,靠回椅背上。
旁边,林瓷把那件满是汗味和烟味的中山装扒拉下来,扔到一边。
她从包里掏出一个大橘子。
“呲——”
她用力剥开橘子皮。
细小的汁液飞溅出来。
一股浓郁的、酸甜的、带着独特刺激性的柑橘清香,瞬间在封闭的车厢里爆开。
这股味道,霸道地驱散了林莫身上那股令人不适的臭氧味、焦糊味和名利场的腐臭味。
这是生活的味道。
是家的味道。
林瓷细心地撕掉上面的白丝,掰了一瓣橘子,塞进林莫嘴里:
“哥,张嘴。”
林莫下意识地张嘴嚼了嚼。
汁水在口腔里爆开,顺着喉咙流下去,滋润了那个因为指挥而冒烟的嗓子。
“有点酸。”林莫皱了皱眉。
“酸才解腻呢。”
林瓷看着哥哥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没有问“赢了吗”,也没有问“以后怎么办”。
她只是把头轻轻靠在林莫的肩膀上,轻声说道:
“哥。”
“嗯?”
“回家我想吃你做的番茄鸡蛋面。”
“我要加两个蛋,还要放一勺糖。”
林莫愣了一下。
他转头看着妹妹。
窗外的烟花正好炸开,映在她的瞳孔里。
他那根一直紧绷了五年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松弛了下来。
他反手握紧了妹妹的手,嘴角勾起一抹真实的、不再冷酷的笑容:
“行。”
“加三个蛋。”
“以后,咱们天天加蛋。”
车子驶入四合院的胡同。
风雪已停。
红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曳,照亮了归途。
龙已抬头,人间皆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