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鲜花，没有掌声。
电影杀青后的真实世界，是幽暗、封闭且缺氧的。
这间一百平米的顶级剪辑室里，充斥着酸腐的冷披萨味、过量饮用红牛后的甜腻气息，以及十几台光量子服务器满载运转时散发出的热浪。
“我不行了……我的视网膜要烧穿了……”
首席剪辑师迈克（ike，奥斯卡金像奖得主）瘫在赫曼米勒椅子上，眼球里布满了恐怖的红血丝。他手里捏着一瓶人工泪液，手抖得连滴了三次都滴到了脸颊上，顺着胡茬流下来。
“400tb的光场原始数据（light field raw）……”
迈克绝望地看着屏幕上那团乱麻一样的光线矢量图，声音沙哑：
“这不是剪辑视频。这是在显微镜下给上帝做开颅手术。每一个镜头都有无限个对焦点、无限个视角。，我们就得干到2030年。”
卡梅隆坐在旁边的旧沙发上，胡子拉碴，眼袋垂到了颧骨。他手里捧着一杯早已凉透的黑咖啡，眼神呆滞，像是灵魂被抽干了：
“这就是技术的代价。我们捕捉了四维空间，但我们的脑子还是三维的。我们处理不了。”
死寂。
只有风扇的嗡嗡声。
“咔哒。”
厚重的隔音门被推开。
林莫走了进来。
他刚刚冲了个冷水澡，头发还湿漉漉的，身上带着一股清冽的薄荷沐浴露味道，与屋里的馊味格格不入。
他没有拿那杯标志性的豆浆，而是提着一个黑色的铝合金航空箱。
“大家都累了？去睡吧。”
林莫走到主控台前，把航空箱重重拍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震得迈克眼皮一跳。
“r l? (林先生？)” 迈克挣扎着坐直身体，“你去睡吧，我们再熬一熬，争取今晚把粗剪弄出来……”
“不。你们去睡。”
林莫打开箱子，取出了一把定制的87键机械键盘。
没有刻字（盲打专用）。
轴体是特制的超短键程银轴（触发键程10），按下去没有段落感，只有极致的快。
“剩下的，我来。”
“你来？！”
迈克和卡梅隆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荒谬。
剪辑不是写小说，不需要灵感，需要的是对非线性编辑软件（nle）的绝对肌肉记忆。几千个快捷键，几万条素材，哪怕是熟手也得找半天。
林莫没有解释。
他坐在主控位上，调整了一下椅子高度，深吸一口气，闭眼。
他的双手悬停在键盘上方。
那双手修长、骨节分明，此刻却因为充血而微微泛红。
睁眼。
瞳孔深处，数据流瞬间炸开。
“哒哒哒哒哒哒哒——！！！”
那一瞬间，迈克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他以为有人在屋里开了一把加特林机枪。
那是键盘敲击声。
但这频率太恐怖了。它连成了一条线，没有间隙，只有持续不断的、如同暴雨打芭蕉般的轰鸣。
click-cck-click-cck
那种特制银轴触底的声音，清脆、密集，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工业律动感。
屏幕上的光标消失了。
因为鼠标跟不上他的思维。他完全抛弃了图形界面（gui），直接用快捷键指令流在操作。
全息投影屏上的画面切换速度，快到了人眼产生了视觉残留（persistence of vision）。
素材库窗口疯狂弹窗、关闭、拖拽、拼接。
迈克根本看不清画面内容，只能看到一团团光影在疯狂闪烁，像是在以100倍速播放一部只有闪光灯的恐怖片。
迈克作为一个老行家，试图跟上林莫的操作逻辑。
但他失败了。三秒钟后，他感到一阵强烈的前庭眩晕，就像是晕车一样。
“fxxk”
迈克捂着嘴，强忍着胃部的不适：
“hes not editg he is pyg piano (他不是在剪辑。他在弹钢琴。)”
“no he is dg reality (不……他在编写现实。)”
角落里。
正在假装擦拭服务器机柜的cia特工杰克（兼职保洁），此刻手里的抹布已经掉在了地上。
他原本的任务是：趁剪辑师疲劳时，插入破解u盘，拷贝一份原始母带。
但现在，他看着那个背对着他的男人。
那噼里啪啦的键盘声，竟然打出了一种诡异的压迫感。
每一下敲击，都像是敲在他的神经上。
杰克咽了口唾沫，悄悄按住喉麦，声音颤抖地汇报：
“headquarters ission aborted (总部……任务中止。)”
“target works faster than the b write speed (目标工作的速度比u盘写入速度还快。)”
“he creates ntent faster than i can prehend it (他创造内容的速度比我理解的速度还快。)”
……
【四十五分钟后】
键盘声戛然而止。
最后一声“enter”键敲下，声音格外清脆，带着一种收刀入鞘的决绝。
“呼——”
林莫长出了一口气，那口气极长，仿佛要把肺里的浊气排空。
他抬起双手，十指的指尖微微颤抖，那是神经极度兴奋后的余韵。那把昂贵的机械键盘，此刻竟然隐隐散发着过热的塑料味。
“render plete (渲染完成。)”
林莫拿起桌上的一瓶冰水，拧开，仰头一饮而尽。冰水顺着喉结流下，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完……完成了？！”
卡梅隆从沙发上弹起来，因为坐久了腿麻，踉跄了一下。他看了看表，一脸见鬼的表情：
“45分钟？！你把《黑客帝国》剪完了？！光是导入素材的进度条都不止走这么久吧？！”
“不，那是初剪版。”
林莫把空瓶子捏扁，精准地投进三米外的垃圾桶，“刚才那个只是首支预告片（teaser trailer）。两分半钟。”
“发给华纳兄弟。发给全球院线。现在。”
全息投影屏亮起。
【黑屏】
没有画面。
只有一个低沉、充满磁性的旁白声音（来自基努，带着一丝电流的颗粒感）：
have you ever had a drea, neo, that you were so sure was real?
(尼奥，你做过那种……极其真实的梦吗？)
【声音】
那是机械键盘的敲击声。
哒、哒、哒。
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密，逐渐演变成了一种电子心跳。
【画面切入】
绿色的代码雨（digital ra）从天而降。
每一个字符都在跳动，那是全息粒子的质感。
紧接着，节奏突变。
“轰！”
直升机侧身飞过摩天大楼的v字机动。
没有bg，只有引擎那尖锐的磁流体啸叫声，像是一把刀划破了寂静。
“啪！”
大厅枪战。
大理石柱炸裂的瞬间，白色的石粉在空中停滞，每一颗颗粒都清晰可见，仿佛能吸进肺里。
“滋——”
天台。
基努向后仰倒，风衣在气浪中翻滚。
这一刻。
画面突然静止。
镜头开始360度旋转，穿过激波，穿过那滴破碎的汗水。
bg终于响起了。
不是激昂的交响乐。
而是林莫昨天深夜随手录的一段钢琴独奏。
高音区的单键连击，清脆、冰冷、急促，如同雨点打在玻璃上，与画面中的子弹时间形成了完美的声画对位（audio-visual sync）。
屏幕前的迈克，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
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因为生理性的震撼。
作为顶级剪辑师，他听到了这支预告片的呼吸。
剪辑点（cut pot）。
每一个剪辑点，都精准地卡在钢琴的重音上。一帧的偏差（1/24秒），都会破坏这种韵律。
这是绝对音感与绝对视觉的完美结合。
“this this is precise atheatics (这……这是精确的数学。)”
迈克喃喃自语，“这不仅是商业片。这是工业艺术的极致。”
角落里的特工杰克，看完了整个预告片。
他沉默了两秒。
然后，默默地从兜里掏出了那张用来拷贝资料的隐形u盘。
用大拇指指甲盖抵住芯片。
“咔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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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它掰断了。
“jack? do you have the file? (杰克？拿到文件了吗？)” 耳机里传来总部的催促。
杰克看着那个还在循环播放的预告片，眼神里满是挫败感，又带着一种莫名的敬意：
“report: negative (汇报：没有。)”
“why? (为什么？)”
“becae stealg this 240p spy-ca quality would be an sult to y eyes (因为用间谍相机偷录这种画质……是对我眼睛的侮辱。)”
“ill buy a ticket iax front row (我会去买票的。iax。第一排。)”
……
林莫拔下键盘线，将发烫的键盘装回包里。
他看了一眼已经被震撼得失语的众人，又看了一眼那个正在默默把碎u盘踢进沙发底下的杰克。
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行了，别发呆了。”
林莫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咔咔的脆响：
“迈克，剩下的精剪交给你了。照着这个节奏来。”
“预告片发了吗？”
许初静此时推门而入，手里拿着平板，神色匆匆，甚至有点惊恐：
“不用发了，老板。”
“怎么？”
“刚才张赫手滑，把你试剪的一个片段发到tiktok上了……现在，推特服务器崩了。”
“崩了？”
“甚至连五角大楼的官推都转发了，问我们是不是窃取了军事卫星的画面。”
林莫看了一眼屏幕。
评论区里，无论是好莱坞巨星，还是普通的吃瓜群众，都在问同一个问题：
【where is the vfx? (特效在哪？)】
【it looks too real to be a ovie is this a docuntary fro the future? (这看起来太真了，不像是电影。这是未来的纪录片吗？)】
林莫笑了笑，背起键盘包，向门口走去。
晨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
“告诉他们。”
林莫头也没回，留下了一个装逼到极致的背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