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吕布率军出发的时候,凉州州治、武威郡姑臧城。
征西将军、凉州刺史马腾府邸,正堂内气氛压抑。
马腾坐在虎皮大椅上,脸色铁青,手中攥著一封帛书,指节捏得发白。
下方站着次子马休、三子马铁,以及庞德等几名心腹将领。
“父亲,朝廷怎么说?”马休问。
他刚从边塞回来,风尘仆仆,但精神抖擞。
马腾将帛书扔在案上,咬牙道:“吕布命我率本部精兵,沿黄河北上,进攻河套地区,牵制北狄联军西线兵力。”
马休一愣:“北上抗胡?这这不是让我们去和鲜卑拼命吗?”
马铁年少气盛,拍案道:“凭什么?鲜卑劫掠并州,关我们凉州何事?要打也该是并州人自己打!”
一名老将沉吟道:“主公,此乃驱虎吞狼之计,吕布是想用胡人来消耗我们的兵力。”
“我岂会不知?”马腾冷笑,“定是贾诩那老狐狸出的主意!他就是看我们表面归顺,实则拥兵自重,所以想借胡人之手削弱我们!”
马休皱眉:“父亲,那我们要遵令吗?”
“不遵令?”马腾瞪他一眼,“吕布如今掌控关中,有天授神仓,粮草军需无穷无尽。他麾下数万大军兵强马壮,我们和韩遂联手都未必是对手。若公开抗令,他就有了讨伐我们的借口!”
马休急道:“可若遵令,我们就要和鲜卑血战。鲜卑骑兵凶悍,就算打赢了,我们也得损兵折将。到时候实力大损,更不是吕布对手了!”
马腾在堂中踱步,眉头紧锁。
他今年四十三岁,好不容易有了凉州刺史、征西将军的名头,正在集成凉州各方势力,结果吕布一纸诏令,就要调他去打鲜卑。
这感觉就像刚要吃饭,被人把碗夺走了。
“主公,”庞德忽然开口,“末将出使长安时,听闻关中将士都视吕布为天命所归,忠诚无比。”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且吕布此人,与传闻中那个有勇无谋的莽夫完全不同。他礼贤下士,重用法度,关中百姓都念他的好。这样的吕布,或许值得追随?”
马腾猛地转头,眼中寒光闪烁:“庞德,你被他收买了?”
庞德连忙跪下:“末将不敢!德只是实话实说。主公,如今吕布势大,我们硬抗不得。不如暂且遵令,但不必全力作战,保存实力为上。”
马腾盯着庞德看了许久,才缓缓道:“起来吧。”
他坐回主位,揉了揉眉心:“庞德说得对,硬抗不得。但全力作战也不可能——我马腾的兵,不能白白为吕布流血。”
他有了主意。
“庞德听令!”
“末将在!”
“你去点齐五千骑兵,明日随我出发,沿黄河北上,进入河套地区。咱们只做牵制,不与鲜卑主力硬拼。遇到小股胡骑,就打;遇到大军,立即撤退。我们的任务是佯装抗胡,不是拼死抗胡。”
“末将遵令!”
“马休、马铁,你们留守武威,继续集成各部,并防备韩遂作乱。韩遂那边,我会派人去说,让他留守金城,不可擅动——这也是诏令上的要求,他不敢不从。”
马腾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吕布想消耗我的兵力?我偏不让他如意。五千骑兵,做做样子就够了。如若吕布和鲜卑拼得两败俱伤,或许,我们还能捞点好处。”
众将领会意,都露出笑容。
当夜,马腾写了回信,命驿骑送往长安,表示遵令出兵。
但他心里,早已打好了算盘。
正月初六,吕布大军已经过左冯翊、河东郡交界处的河水(黄河)蒲板渡口,进入河东郡境内。
一万精锐,人人双马,轻装疾行。
因为没有后勤车队拖累,渡口渡河较快,行军速度也快得惊人。
普通骑兵日行六十里已是极限(马要休息),吕布军日行一百余里,且士兵疲态不显——马镫、马鞍、马蹄铁三件套让骑马行军轻松许多,中途休息时还能从吕布的储物空间里取出热食热水,许多负重物资都暂存在吕布的储物空间内,人马携带的重量大大减轻。
这时代军队行军,吃的多是冷硬的干粮,喝的是冷水。
但吕布军不同,每到休息时,吕布便取出大锅、木柴、粮食、肉干、碗筷,让伙夫生火做饭。
热腾腾的粟米饭,加盐加肉干的菜汤,让将士们吃得非常满意。
“跟着大将军打仗,就是痛快!”一名伍长老兵边吃边感慨,“我以前在董卓军中,行军时能吃上冷饼就不错了,哪像现在,还有热汤喝。”
旁边年轻士兵问:“伍长,听说我们都没带后勤军需,全是大将军那天授神仓携带,你见大将军使用过没?”
“见过!”老兵唾沫横飞,“我亲眼看见的!就在长安校场,像山一样高攻城云梯、投石机,大将军手一挥,全收走了!刚才歇息时,也是大将军挥手凭空取出的各种碗筷锅灶粮食!你说这不是天授神仓是什么?”
年轻士兵眼中放光:“那没有军需后勤之虑,咱们这次打鲜卑、匈奴联军,肯定能赢!”
“那当然!大将军是天命所归,北狄蛮子算个屁!”
类似对话在军中各处流传。
吕布不需要刻意宣传,士兵们自发的议论,比什么宣传都有效。
中军处,吕布与张辽、成廉、高顺、徐晃等人并骑而行。
“大将军,探马来报,王邑已率军北上,进驻北方三县。”张辽禀报,“于夫罗也动了,三千匈奴骑兵出箕关,沿汾水北上。凉州那边,马腾亲率五千骑兵出武威,遵令北进河套。”
吕布点头:“都在意料之中。王邑会尽力守城,因为他心怀百姓。于夫罗会拼命,因为他要报仇夺位。马腾会敷衍,因为他想保存实力。”
成廉问:“大将军,那我们直奔太原?”
“不,”吕布摇头,“先去河东郡治安邑。”
众人一愣。
徐晃不解:“大将军,安邑在南方,鲜卑主力在北方,我们去安邑做什么?”
吕布笑了笑:“我要亲自见见王邑的留守官员,接收河东郡的户籍图册,正式将河东纳入朝廷直辖。同时,拨一批粮饷给河东郡——做给天下人看,跟着朝廷走,就有粮有饷。”
张辽恍然大悟:“大将军这是要树个榜样,让其他郡守看看,归顺朝廷的好处。”
“不错。”吕布道,“乱世之中,忠义是空话,利益才是实在的。我让王邑有权有粮,其他还在观望的郡守就会心动。等我们拿下并州,他们就会主动来投。”
高顺沉声道:“大将军思虑深远。”
吕布望向前方:“在安邑停留一日,然后全军北上。我要用鲜卑的人头,告诉天下人——犯我边疆者,虽远必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