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神投影凝聚成型的刹那,整个南疆的天象都为之剧变。
原本只是弥漫于山林间的瘴气,此刻如同受到召唤,疯狂地向断魂谷上空汇聚,与那血色虚影融为一体,化作一片覆盖方圆百里的、翻滚著暗红与墨绿毒云的恐怖天幕。阳光被彻底遮蔽,天地间一片昏暗,只有那三头六臂、形态扭曲的兽神投影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暗红血光,如同地狱降临的门户。
它六只虚幻的手臂在空中乱舞,每一只手掌中都凝聚著一团性质不同的邪恶能量:有的翻滚著腐蚀性的毒瘴,有的跳跃着暗红色的混乱闪电,有的流淌著污秽的血水,有的则浮现出无数哀嚎的亡魂面孔。三个狰狞的头颅分别望向三个方向:一个死死盯着野狼原方向的白起与李存孝,一个俯瞰著断魂谷中残余的、因目睹神迹而狂热跪拜的蛮兵,最后一个则望向更南方的无尽瘴海深处,仿佛在感应着什么。
“吼——!!!!”
三个头颅同时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那并非真正的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精神冲击!充满了嗜血、混乱、疯狂与对一切生者最纯粹恶意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海啸,向着四面八方席卷!
野狼原上,正在清理战场、收敛战友遗骸的大玄士兵,修为稍弱者顿时如遭重击,抱头惨嚎,七窍渗出鲜血,精神濒临崩溃!即便是精锐士卒,也感到头晕目眩,心中不可抑制地升起各种负面情绪:恐惧、绝望、暴戾、疯狂!
“结阵!军魂护体!”白起冰冷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瞬间传遍全军!
训练有素的大玄将士强忍不适,迅速依托建制结成一个个小型战阵,气血相连,意志共鸣,凝聚出淡金色的军魂虚影,勉强抵御著那可怕的精神侵袭。但每个人的脸色都极为难看,士气不可避免地下滑。
李存孝怒吼一声,周身赤红气血狼烟冲天而起,暂时驱散了自身周围的负面精神侵蚀,他望向那令人作呕的邪神投影,眼中满是暴怒与厌恶:“这他娘的什么鬼东西?!恶心死了!”
白起踏空而起,与李存孝并肩而立。他的“修罗场”领域虽未完全展开,但冰冷肃杀的法则气息已笼罩身周,将那混乱邪恶的精神冲击隔绝在外。他凝视著那兽神投影,感受着其散发出的、远超普通武圣中期的磅礴而驳杂的能量波动,以及那股疯狂吞噬生机的贪婪本质,冷静分析:“此非生灵,乃邪法凝聚战场血魂、瘴气、亡者怨念所成之邪物。其力虽强,然驳杂不稳,意志混乱,全凭本能与召唤者驱使。弱点或在其与那三根图腾柱的联系,以及维持其存在的血祭源头。”
他目光扫向断魂谷方向,那里仍有源源不断的血雾与残魂被抽取,融入投影之中。“必须切断其血祭来源,或毁掉其根基图腾柱。”
“怎么干?直接杀过去?”李存孝跃跃欲试,禹王槊指向那令人望之生畏的庞大投影,“这玩意儿看起来挺唬人,但某家不信它比真正的武圣中期还耐打!”
“不可硬拼。”白起摇头,“此物能量总量庞大,且属性污秽,对真元罡气有强烈腐蚀性。与之硬撼,消耗巨大,且易被其混乱意志侵染。需寻其破绽。”
就在此时,那兽神投影似乎完成了初步的“进食”与稳定,三个头颅的目光齐齐锁定了野狼原上军魂最盛、气血最强的白起与李存孝!对于这由血祭而生的邪物而言,武圣级别的精血与灵魂,无疑是绝佳的“补品”!
“吼!”
中间那颗最为狰狞、形似猛虎与毒蟒混合的头颅猛地张开巨口,喷出一道直径超过十丈、由墨绿色毒瘴与暗红血光混合的腐蚀性洪流!洪流所过之处,空气发出“嗤嗤”的声响,地面草木瞬间枯萎碳化,连岩石都被腐蚀出深深的沟壑!直冲白起二人而来!
右侧那颗如同放大无数倍、布满复眼的昆虫头颅,则猛地一甩,无数道细如牛毛、却快如闪电的暗红血针,如同暴雨般罩向下方的大玄军阵!血针蕴含着强烈的污秽与诅咒之力,一旦被击中,不仅肉身会迅速溃烂,灵魂也会被侵蚀!
左侧那颗仿佛由无数骷髅拼接而成的头颅,则发出无声的尖啸,一圈圈肉眼可见的灰黑色精神波纹,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重点笼罩向白起与李存孝,试图搅乱他们的意志,诱发心魔!
邪神投影一出手,便是三头齐攻,覆盖范围打击与针对强者点杀兼顾,威力骇人!
“来的好!”李存孝不退反进,狂笑一声,禹王槊抡圆了狠狠劈向那道腐蚀洪流!赤红槊光如同天刀斩落,硬生生将墨绿血光洪流从中劈开!但槊光也被迅速腐蚀消融,李存孝能感觉到一股阴冷污秽的力量顺着槊身传来,试图侵蚀他的真元,被他雄浑的气血强行震散。
白起则是一步踏前,“修罗场”领域雏形骤然扩张至方圆三十丈!那灰黑色的精神波纹撞入领域范围,立刻如同陷入泥潭,被领域中蕴含的冰冷战争杀伐意志不断消磨、同化,虽未能完全阻挡,却也威力大减。他抬手一挥,一道凝练至极、呈暗血色的刀罡斩出,并非攻向兽神投影,而是斩向那片袭向军阵的暗红血针雨!刀罡所过,虚空仿佛被切割开一道细痕,无数血针被卷入其中,湮灭消散。
同时,他冰冷的声音传入李存孝耳中:“此物攻击虽强,但转换迟滞,三头协调并非完美。攻其左侧精神头颅,那里是其混乱意志的显化节点,相对脆弱!我为伱牵制另外两头与下方攻击!”
“明白!”李存孝战斗经验何其丰富,瞬间领会。他不再与那腐蚀洪流纠缠,身形一晃,化作一道赤色流光,以惊人的速度绕开正面,直扑兽神投影左侧那颗骷髅拼接的头颅!手中禹王槊爆发出刺目的血光,【裂山槊法】的杀招含而不发,将力量凝聚到极致!
白起则全力催动“修罗场”,冰冷的杀伐法则弥漫,主动迎向中间头颅喷吐的腐蚀洪流与右侧头颅的各种诡异攻击(血针之后,又接连吐出酸液、毒火、乃至召唤出小型的扭曲血魂),以领域之力层层削弱、抵消,为大玄军阵撑起一片相对安全的区域,并为李存孝创造机会。
兽神投影似乎察觉到李存孝的意图,左侧骷髅头颅发出越发尖锐的无声嘶吼,精神波纹如潮水般涌向李存孝,同时中间和右侧头颅也试图调转攻击方向。但白起的“修罗场”如同最坚韧的枷锁,死死拖住了另外两头的绝大部分攻击,令其无法全力回援。
“给老子——闭嘴!!”李存孝暴喝,人借马势,火焰驹四蹄踏火,几乎化作一道赤红闪电,硬顶着那足以让寻常半圣灵魂崩溃的精神冲击,冲到了骷髅头颅近前!禹王槊携带着崩山裂岳、破除一切虚妄的恐怖力量,狠狠刺向那头颅眉心一处不断闪烁灰光的核心节点!
“噗——!!!”
仿佛刺破了某种实质又虚幻的物体,槊尖没入灰光节点的刹那,整个骷髅头颅猛地一滞,随即发出更加凄厉、却真实可闻的尖嚎!无数裂纹自节点处蔓延开来,整个头颅瞬间黯淡、虚幻了许多,喷吐出的精神波纹威力大减!
有效!但李存孝也感到一股极度阴寒污秽的精神反噬顺着槊身传来,让他眼前一黑,气血翻腾。那毕竟是集合了无数亡魂怨念的邪物核心之一。
“趁现在!”白起目光一厉,抓住兽神投影因受创而瞬间的迟滞,修罗领域猛然收缩,化作一柄纯粹由杀戮法则凝聚的暗血色长矛,无声无息地刺向投影胸口那团最浓郁、似乎连接着三颗头颅与下方断魂谷的血色能量漩涡——那很可能是其力量核心所在!
“嗡——!”
就在暗血长矛即将刺中能量漩涡的瞬间,异变再生!
断魂谷深处,那黑袍人所在的洞窟中,三根图腾柱猛然爆发出刺目的血光!柱身剧烈震颤,上面的扭曲雕刻仿佛活了过来,发出痛苦与疯狂混合的嘶鸣。黑袍人双手结印的速度快到了极致,口中咒文声调陡然拔高,变得尖锐刺耳!
随着他的施法,兽神投影胸口那能量漩涡猛然扩张、旋转加速,一股更加庞大、更加混乱的血色能量从中喷薄而出,不仅瞬间震碎了白起凝聚的暗血长矛,更是在投影周围形成了一圈急速旋转的血色风暴,将扑上来的李存孝强行逼退!
紧接着,在黑袍人咬牙切齿、甚至喷出一口蕴含点点金星的精血为引的催动下,兽神投影那受创黯淡的左侧头颅,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凝实!而投影整体的气息,竟在原有的基础上,再度攀升了一截,隐隐触碰到了武圣后期的门槛!但其形体也变得更加扭曲、不稳定,散发出的疯狂意志几乎凝成实质,连断魂谷中那些跪拜的蛮兵都有不少被波及,双眼赤红,开始无差别地攻击身边的一切活物!
“强行透支图腾柱本源与自身精血他在加速这邪物的崩溃,也要拉我们陪葬!”白起瞬间洞悉了黑袍人的意图。这是一种饮鸩止渴的疯狂打法,但短时间内,这兽神投影的威胁将暴增数倍!
果然,气息暴涨后的兽神投影,三头六臂狂舞,不再拘泥于战术,而是疯狂地向着四周倾泻著无差别的毁灭性能量!毒瘴、血雷、酸雨、精神风暴、污秽血光如同天灾般覆盖向野狼原大玄军阵、以及更远处的山林!它甚至开始主动抽取下方蛮兵营地中那些尚未逃散、或因疯狂而自相残杀的蛮兵的生命力与灵魂!
大玄军阵即便有军魂与白起领域保护,也开始出现大量伤亡,阵型摇摇欲坠。李存孝数次尝试突进,都被那狂暴而混乱的能量洪流逼回,自身也被几道血雷擦中,护体气血被污秽,受了些轻伤。
“白帅!这样下去不行!这鬼东西发疯了!必须想办法打断那黑皮光头的施法,或者毁掉那几根柱子!”李存孝一边挥槊击散袭来的攻击,一边焦急传音。
白起面色依旧冷硬,但眼中也闪过一丝凝重。强行对抗此刻的兽神投影,即便能胜,十三万大军恐怕也要折损过半,且他和李存孝都可能被那污秽力量侵蚀,留下隐患。
难道要暂时退却,从长计议?可一旦让这邪物彻底稳固,甚至吞噬更多生灵成长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危急时刻——
“嗡——!!!”
一道清越、威严、仿佛穿透层层空间阻隔的剑鸣声,陡然响彻在南疆上空!这剑鸣声中正平和,带着统御山河、镇压邪祟的无上帝道威严,竟瞬间压过了兽神投影那混乱的咆哮与战场上的所有嘈杂!
无论是疯狂攻击的兽神投影,还是苦苦支撑的大玄将士,亦或是瘴海中潜行的李诉、曹正醇,乃至断魂谷中施法的黑袍人,都在这一刻,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北方天际!
只见一道璀璨夺目的紫金色剑光,如同开天辟地之初的第一缕光,自北方帝都方向破空而来!剑光初始细如发丝,转瞬间便化为横亘天际的浩荡长河,其内隐约有九龙虚影盘旋长吟,有万里江山沉浮生灭,更有亿兆黎民虚影虔诚祈祷!煌煌帝威,如同天道亲临,席卷八荒!
“邪祟妖物,安敢犯朕疆土,屠朕子民?!”玄夜那宏大威严、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声音,随着剑光一同降临!
“此剑,判你——神形俱灭!”
话音落,紫金剑光长河,已携带着碾碎一切邪祟、涤荡所有污秽的堂皇正道之力,无视空间距离,狠狠斩在了那正在疯狂肆虐的兽神投影之上!目标,正是其胸口那团因强行催动而变得异常耀眼、却也异常不稳定的血色能量漩涡,以及隐隐与漩涡相连的、断魂谷深处的三根图腾柱!
“不——!!!”洞窟中,黑袍人发出惊恐欲绝的嘶吼,他能感觉到,那一剑中蕴含的,是远超武圣中期、近乎此界天道权柄般的恐怖力量!那是帝王、国运、山河、众生愿力的集合体,对他这种依靠血祭、邪法、域外之力的存在,有着先天性的绝对克制!
他疯狂地想要切断与图腾柱的联系,想要收回力量防御,但一切都太晚了!
“轰隆——!!!!!!!!!”
比之前任何一次碰撞都要剧烈亿万倍的恐怖爆炸,在兽神投影胸口与断魂谷深处同时爆发!
紫金色的帝道剑光与暗红色的邪神能量如同水火相遇,疯狂湮灭!天空中的血色毒云被瞬间撕开一个直径数十里的巨大空洞,久违的阳光投射而下!大地在哀鸣,断魂谷周围的山峰成片崩塌!
那高达百丈、狰狞无比的兽神投影,如同被投入烈日的冰雪,发出无声的、充满无尽痛苦与怨毒的哀嚎,从胸口开始寸寸崩解、消散!三颗头颅接连炸开,六只手臂化为飞灰!其内蕴含的无数血魂、怨念、瘴气,在帝道剑光的净化下,迅速化为缕缕青烟,最终彻底湮灭!
断魂谷深处的洞窟,更是在剑光余波的冲击下彻底坍塌!三根作为核心的图腾柱,连挣扎都未能做到,便在璀璨的紫金光华中化为齑粉!黑袍人凄厉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其气息瞬间萎靡到近乎消失,只留下一道满是怨恨与惊惧的残念波动:“帝道国运玄夜主上不会放过你的!!”
随即,那残念也被剑光余波彻底抹去。
一剑之威,恐怖如斯!
野狼原上,劫后余生的大玄将士目瞪口呆地望着天空,望着那迅速消散的邪神投影,望着那重新露出的蓝天,以及那道渐渐淡去、却深深烙印在所有人灵魂深处的紫金剑光轨迹。
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猛地跪倒在地,热泪盈眶,嘶声高呼:“陛下万岁!大玄万岁!!”
紧接着,如同山呼海啸般的声浪,响彻整个南疆战场:“陛下万岁!大玄万岁!!!”
李存孝抹去嘴角一丝血迹,望着北方,咧嘴大笑:“哈哈!陛下这一剑,真他娘的带劲!比老子砍一百下都痛快!”
白起缓缓收回“修罗场”领域,冰冷的脸上也似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松动。他对着帝都方向,郑重躬身一礼。陛下虽未亲至,但这隔世一剑,不仅解了南疆危局,斩灭邪神,更彻底摧毁了敌人的核心依仗,震慑了所有心怀叵测者。此战,大局已定。
而此刻,瘴海边缘,刚刚目睹了那惊天一剑的李诉,震撼之余,迅速反应过来,对身边人道:“邪神已灭,黑袍人即便未死也必遭重创!传令山地营,加速前进,目标断魂谷!搜寻黑袍人残留痕迹、图腾柱碎片,以及可能存在的逃生密道或传送阵法!”
另一处,曹正醇的身影从一片被剑光余波震得东倒西歪的古木后浮现,阴柔的脸上同样残留着惊色。他望向彻底坍塌的洞窟方向,又看了看北方天际,低声自语:“陛下的修为与对国运的掌控,竟已至如此境地隔万里之遥,一剑斩邪神那黑袍人背后的‘主上’,怕是真的要坐不住了。”
他身形一晃,也向着断魂谷废墟疾驰而去。不管黑袍人是死是活,东厂都需要找到确切的证据,查明其根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