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班师回朝。
旌旗蔽空，甲胄耀日。自玉门关至帝都三千里官道，沿途黄土垫道，净水泼街。各州府官员携百姓出城百里相迎，箪食壶浆，山呼万岁。玄夜西征大捷、临阵破圣、降服佛国的消息，早已如燎原野火传遍大玄，激起的不仅仅是欢腾，更有深入骨髓的敬畏与狂热。
大军行进，秩序井然。李存孝率三万北境铁骑为前导，赤甲红袍，杀气未敛，如同一柄刚刚饮饱鲜血的巨刃，所过之处，无人敢直视其锋芒。中军御辇由九匹通体雪白、头生玉角的龙马拉乘，车驾以玄金为骨，镶嵌明珠宝玉，华盖之上，新绣的紫金九龙在日光下熠熠生辉，象征著玄夜新晋的帝道圣威。御辇两侧，曹正醇与青龙一左一右，虽未刻意释放气息，但一位是阴柔诡谲的东厂武圣督主，一位是煞气内敛的锦衣卫指挥使，仅仅是存在本身，便足以让任何心怀不轨者胆寒。
荀子与苏定方随驾同行，负责协调沿途事宜。霍去病已率两万幽云突骑并部分边军，留镇西域，着手组建西域都护府的军事班底，并监视小雷音寺、金光寺动向，清剿零星反抗。大轮明王及其八位核心长老，被“请”在队伍中后部一辆特制的、布满了封禁符文的马车内，形同软禁，一同上路的还有西域十九国第一批入质的王子或重臣。这支队伍，既是凯旋之师，亦是押送著西域未来命脉的囚车。
沿途所见，民心可用，新政初显成效。尤其是进入东南地界后，官道两旁新开垦的农田阡陌纵横，沟渠规整，偶见“清丈司”的木牌立于田头，穿着皂隶服饰的胥吏带着算盘账册，与农夫交谈甚欢，不复往日官民对立之态。几处交通要冲，由工部新设的“皇银号”分号已然挂牌，商贾往来，银票兑换，秩序井然。
“陛下，和珅大人治政，确有手段。”御辇中，荀子透过车窗观察，轻声赞道，“不过半年，东南七郡气象已新。清丈田亩触动世家根本，却能以‘捐纳授官’、‘商路专营权’分化拉拢，又以雷霆手段铲除王家立威。软硬兼施，刚柔并济，东南财赋重地，已牢牢握于朝廷之手。”
玄夜闭目养神，闻言淡淡道：“和珅是贪，但贪亦有道。他知道朕要的是什么。只要他能将东南财赋源源不断输入国库，充盈军资，支撑新政，些许贪墨，朕可暂容。待大局定后”他未再说下去，但荀子已然明悟。狡兔死，走狗烹。和珅这把刀，用得顺手，却也要防其反噬。
“朝中近来如何？”玄夜换了个话题。
荀子神色微肃：“臣离京前，已按陛下旨意，借赵嵩、徐猛余党案，将六部、各寺监中与其勾连过密的官员或贬或调，空出的紧要位置，多已安排可靠之人。礼部张清之等人虽对新政仍有微词，但慑于陛下西征之威，不敢公然反对。只是”
“只是什么？”
“暗流依旧。”荀子压低声音，“赵嵩虽死，其门生故旧盘根错节，尤其是江南文官集团，历来与北方勋贵不睦。此次新政清丈，虽主要在东南推行，却也触及了北方一些世家利益。臣收到密报，近日帝都暗中有‘文华会’、‘清流社’等文人结社频繁集会，言辞间对新政颇多非议，甚至影射陛下‘穷兵黩武’、‘与民争利’。其背后，恐有失意旧臣或利益受损之家暗中资助鼓动。”
“文人清议？”玄夜嘴角勾起一抹冷嘲，“笔杆子若能杀人，还要刀剑何用？不过，也不能全然不理。待朕回京，正好缺几个立威的靶子。”
荀子点头：“此外，军方亦有隐忧。徐猛虽倒，但徐家数代经营，在边军、禁军中仍有不小影响力。此次西征，苏定方将军麾下边军表现出色，李存孝、霍去病两位将军更是功勋卓著，恐会引起一些老旧将门心生嫉恨，担忧自身地位不保。”
“嫉恨？”玄夜睁开眼，眸中紫金光芒一闪而逝，“大玄军中，只认军功，不看出身。无能者，自该退位让贤。若有人敢因私废公，暗中掣肘”他看向御辇外策马而行的曹正醇，“东厂的诏狱，还很空。”
荀子心中一凛，知道陛下这是要借回京之机，对朝堂军政再进行一次彻底的梳理与震慑了。
队伍又行数日，距帝都仅剩三百里。这日傍晚，于一处名为“栖霞岭”的皇家行宫驻扎。夜色渐深，万籁俱寂，只余巡逻兵士的脚步声与远处山林间的虫鸣。
御书房临时设于行宫主殿旁。玄夜正批阅著荀子整理呈上的、来自帝都及全国各地的紧要奏报。烛火摇曳，映着他沉静而威严的侧脸。
忽然，他眉头微蹙，放下朱笔。并非奏报有何异样，而是识海之中，那份【山河社稷图（残卷二）】正微微发烫，与之前获得的第一份残卷产生著越来越强烈的共鸣。两份残卷在识海中缓缓旋转，边缘的流光几乎要连接在一起，却始终差了一丝。
“还差最关键的一部分”玄夜心中明悟。此物乃气运重宝，集齐三份，方能显化完整，与大玄国运彻底相融，届时威力难以估量。但这最后一份，会在何处？
就在他沉思之际，静室外传来曹正醇极轻微的声音：“陛下，青龙指挥使有紧急密报。”
“进。”
青龙快步入内，脸上带着一丝凝重，单膝跪地：“陛下，帝都传来急讯。三日前，帝都天象监夜观星象，称‘紫微帝星’光芒大盛，然其侧有‘客星犯主’，‘荧惑守心’之异象隐约。虽天象监监正已严禁外传，但消息仍在小范围内泄露。同时，锦衣卫安插在‘文华会’的暗桩回报，近日会中有人暗中散布流言，言陛下西征虽胜，然杀戮过重，有伤天和，又于战时强行破境，根基恐有不稳，故天象示警。更有甚者，影射影射陛下得位”
“得位如何？”玄夜声音听不出情绪。
“影射陛下得位恐非天意正统，故有‘客星犯主’之兆。”青龙声音发涩。
“呵。”玄夜轻笑一声，烛火随之摇曳，“天象？流言？这点伎俩，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他看向青龙，“查出源头了吗？”
“暗桩正在全力追查，但散布流言者极为小心，多用匿名书信、孩童传唱等方式，源头难以锁定。不过‘文华会’主持者，乃前国子监祭酒、赵嵩之门生周文博。此人虽未直接参与，但其对会中言论向来纵容。”青龙答道。
“周文博”玄夜念著这个名字，“赵嵩死了，他的徒子徒孙还不安分。除了这些文人，军中、勋贵那边，可有人借此生事？”
“目前尚未发现军中或勋贵公开响应。但据报，镇国公旧部、一些被边缘化的老将，近日私下聚会增多。原徐家一系的几名将领，也曾与周文博有过秘密接触。”
“好，很好。”玄夜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夜色，“朕还没回去，他们就已经等不及了。天象示警？根基不稳？非天意正统？”他转过身，眼中紫金光芒流转，一股难以言喻的帝道威压自然流露，让青龙都感到呼吸一窒。
“青龙。”
“臣在！”
“传令帝都暗桩，不必打草惊蛇，继续监视。尤其是周文博，以及与徐家旧部接触的那些人，朕要他们一举一动的详细记录。”
“臣遵旨！”
“另外，”玄夜想了想，“传讯给和珅，让他从东南调拨一批‘祥瑞’进京。什么嘉禾、白雉、甘露、河清海晏的祥兆，多多益善。他不是最擅长逢迎吗？朕给他这个机会。”
青龙一愣，随即明白，陛下这是要以“祥瑞”对冲“凶兆”，在舆论上占据主动。“臣明白！”
“下去吧。”
青龙退下后，曹正醇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低声道：“陛下，那些文人酸腐，惯会摇唇鼓舌。奴婢愿为陛下分忧，连夜回京，将周文博及其党羽”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玄夜摆摆手：“杀几个腐儒容易，但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他们既然搬出‘天意’来压朕，朕便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天意’。”
他看向曹正醇，眼中闪过一丝深意：“曹正淳，你刚入武圣不久，修为可稳固了？”
曹正醇躬身：“托陛下洪福，奴婢伤势尽愈，境界已然稳固。虽不及李、霍二位将军勇武，但做些阴私差事，还算得力。”
“嗯。”玄夜点头，“朕有一事，需你去办。”
“请陛下吩咐，奴婢万死不辞！”
“朕需要一件东西。”玄夜缓缓道，“此物名为‘社稷圭’，据传乃上古圣皇祭祀天地、定鼎九州时所用礼器碎片所化，蕴含一丝纯正的人道皇气与社稷本源，对稳固帝王气运、镇压国运有奇效。此物散佚多年，传闻其最后出现，是在江南‘文脉汇聚之地’。”
曹正醇眼中精光一闪：“陛下是说国子监？或者那些传承悠久的书香门第、世家藏宝库？”
“都有可能。”玄夜道，“此物对寻常武者、修士无用，甚至难以辨识，但于朕而言，或可助朕彻底融合【山河社稷图】残卷，稳固乃至提升帝道领域。你持朕密令，暗中查访，尤其是周文博这等自诩传承久远的文坛领袖之家。记住，要隐秘。若能‘借’来最好，若不能”
他停顿了一下：“待朕回京，自有计较。”
曹正醇心领神会，这是让他去偷，去“借”，甚至去强取。若是被发现了那正好给了陛下清理朝堂的借口。“奴婢明白！定不负陛下所托！”
“去吧，小心行事。”
曹正醇身形一晃，如同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御书房内，重归寂静。
玄夜重新坐回案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著桌面。天象流言，文人非议，旧将串联这些都在意料之中。西征大胜，他携武圣之威而归，必然触动太多人的利益与神经。这些人不敢明面反抗，便只能玩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戏。
“也好。”他低语，“正好让朕看看，这朝堂上下，还有多少魑魅魍魉。待朕回京，一并清扫了便是。”
他的目光落在一份来自北境的奏报上——李存孝副将赵破奴呈报，北境归附各部总体安稳，但边境侦骑发现，金帐汗国在兀术死后，内部争权夺利，新大汗尚未产生，但有几个实力强大的部族首领，似有南侵试探之意。
南疆方面，百越联盟近期也有异动，几个大部落联合，在边境陈兵，虽未进攻，但挑衅之意明显。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玄夜合上奏报。西域初平，北境、南疆便蠢蠢欲动。还有东海之外，那些若隐若现的势力
但他心中并无惧意，反而涌起一股纵横捭阖、定鼎八方的豪情。武圣已成，麾下猛将如云，谋臣如雨，大玄国力蒸蒸日上。这天下虽大，又有何处不可去？何人不可敌？
“系统。”他在心中默念，“下一次普通月度召唤，还有多久？圣境专属召唤池呢？”
【回宿主：距离下次普通月度召唤，冷却时间剩余：二十日。圣境专属召唤池，需累积三次普通召唤机会（或9000召唤点数）方可开启一次，当前可开启次数：0。】
二十天快了。圣境召唤虽暂时无法开启，但普通月度召唤，或许也能带来惊喜。
他望向东方帝都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与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