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帝都，玄极殿。
晨钟敲响，百官入朝。
但与以往不同，今日的玄极殿外，多了三百名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他们面无表情，按刀而立，肃杀之气弥漫整个宫城。大殿两侧，更有东厂太监垂手侍立，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每一位进殿的官员。
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
百官心中忐忑，无人敢交头接耳，默默按品级列队。不少人额头已渗出冷汗——陛下北征归来，携大胜之威，今日朝会，怕是要见血了。
“陛下驾到——”
曹正醇尖细的嗓音响起。
玄夜缓步走出，登上御阶。他今日未著龙袍，而是一身玄黑常服，只在腰间佩著那柄【帝剑·镇岳】。七日休养，加上系统反馈，他的伤势已痊愈，修为更上一层，踏入武道半圣中期。此刻虽未刻意释放威压，但那股经历过尸山血海的铁血气息，依旧让殿中百官心头发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玄夜坐下，目光扫过下方。
宰相赵嵩站在文官首位，垂首而立，面色如常，但握著玉笏的手指却微微发白。镇国公徐猛站在武将首位，神色复杂，既有敬畏，也有一丝忧虑。兵部尚书司马朗、户部尚书李元、礼部尚书张清之一张张面孔，各怀心思。
“北境捷报，想必诸位都已知道了。”玄夜开口，声音平静，“金刚寺寂灭尊者伏诛，宝象尊者陨落，八百僧兵尽灭。金帐汗国大汗兀术授首，四万降卒已押解入关。北境十三郡，七日内可尽数收复。”
虽然早有传闻，但亲耳听到陛下说出，百官依旧震撼难言。
那可是金刚寺！传承千年的佛门圣地！金帐汗国！控弦数十万的草原霸主！
短短一月，一寺一国，两大强敌，尽数败亡！
“此战，全赖陛下天威！”赵嵩率先出列，躬身道，“陛下御驾亲征，以弱胜强，阵斩敌酋，实乃千古未有之雄主！臣等为陛下贺！为大玄贺！”
“为陛下贺！为大玄贺！”百官齐声附和。
但玄夜只是淡淡看了赵嵩一眼：“赵相觉得，此战之后，大玄当如何？”
赵嵩心中一凛，谨慎道：“北境既平，当休养生息，抚慰军民，积蓄国力。待三五年后，兵精粮足，再图”
“再图什么？”玄夜打断他。
“这”赵嵩迟疑，“自然是图长治久安。”
“长治久安？”玄夜笑了，笑容冰冷，“赵相以为，朕灭了金刚寺，杀了兀术，这天下就太平了？”
他缓缓起身，走下御阶。
“西域三十六佛国，陈兵边境，虎视眈眈。南疆百越联盟，屡犯边关，屠我子民。东海诸岛，海盗猖獗，劫掠商船。还有”
玄夜停在赵嵩面前，盯着他的眼睛：“朝中某些人，表面恭敬，暗地里却与境外勾结，输送情报，倒卖军械，甚至——谋刺朕躬！”
最后四字，如同惊雷炸响！
赵嵩脸色瞬间惨白：“陛下！臣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
“朕说你了吗？”玄夜淡淡道。
赵嵩语塞，冷汗涔涔而下。
玄夜不再看他，转身走向武将队列：“镇国公。”
徐猛出列：“臣在！”
“你执掌兵部多年，可知我大玄军械，每年有多少‘损耗’？”
徐猛心中一震，硬著头皮道：“回陛下，军械损耗，皆按律登记在册，兵部每年核销”
“登记在册？”玄夜从袖中取出一本账簿，扔在他面前，“那这是什么？”
徐猛低头看去，只翻了一页，便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那账簿上，详细记载着三年来，从兵部武库“流出”的军械数目：强弓三万张，箭矢百万支，刀枪五万柄，甲胄两万套甚至，还有床弩三百架，火炮五十门！
更可怕的是，每一笔流出，都有经手人的签字画押——其中不少，是他的亲信！
“陛下！臣臣不知啊！”徐猛以头抢地，“臣对陛下忠心可鉴，绝不敢私卖军械！这这定是下面的人欺上瞒下，臣御下不严，罪该万死！”
“御下不严？”玄夜冷笑，“徐猛，你真当朕是瞎子？”
他拍了拍手。
曹正醇尖声道：“带上来！”
殿外，锦衣卫押著三人入殿。为首一人，正是兵部武库司郎中，徐猛的侄子徐横！另外两人，则是兵部两位侍郎。
三人被绑得结实，口中塞著布条，见到徐猛，拼命挣扎，眼中满是哀求。
“徐横。”玄夜走到他面前，扯出布条，“说说，那些军械，卖到哪去了？”
徐横面如死灰，颤声道：“陛陛下饶命是是西域‘大轮寺’的人他们出高价我我一时糊涂”
“大轮寺？”玄夜眼中寒光一闪，“西域佛国之一。好啊，真是好。”
他看向徐猛：“镇国公，你侄子把大玄的军械，卖给了即将与大玄开战的敌人。你说，这该当何罪？”
徐猛浑身颤抖，说不出话。
“按《大玄律》，私卖军械与敌国者，凌迟处死，诛九族。”玄夜声音冰冷，“但朕念你徐家三代为国征战，你父亲更是战死沙场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徐猛猛然抬头，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徐横及涉案兵部官员，全部处斩，家产抄没。你徐猛削去镇国公爵位，降为三等伯，闭门思过三年。兵部尚书之职，暂由兵部左侍郎代管。”
徐猛愣住了。
这处罚比他预想的轻太多了！
“谢谢陛下隆恩！”他重重磕头，老泪纵横。
“别急着谢。”玄夜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道，“徐猛，朕留你一条命，是看在你父亲的份上。但你要记住——这是最后一次。若再让朕发现徐家有任何不轨”
“臣明白！臣明白！”徐猛连连磕头，“徐家从今往后，唯陛下马首是瞻！若再有二心，天诛地灭！”
玄夜直起身：“带下去。”
锦衣卫将徐横三人拖出大殿，很快，殿外传来三声惨叫。
百官噤若寒蝉。
谁都明白，陛下这是杀鸡儆猴。徐家根基深厚，陛下尚且说动就动，其他人
“赵相。”玄夜忽然又看向赵嵩。
赵嵩心中一紧：“臣在。”
“徐猛御下不严，致军械流失。你身为宰相，总领朝政，可有失察之责？”
“臣臣确有失察。”赵嵩躬身，“请陛下责罚。”
“责罚就不必了。”玄夜摆摆手，“但宰相之位，责任重大。赵相年事已高，精力不济，朕也不忍你再操劳。即日起，你卸去宰相之职，改任‘太师’，荣养天年吧。”
罢相！
赵嵩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但接触到玄夜那冰冷的目光，所有不甘都化作了恐惧。
他忽然明白了——陛下今日，是要彻底清洗朝堂！徐家是第一个，他赵家，就是第二个！
“臣谢陛下隆恩。”赵嵩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另外。”玄夜继续道，“吏部尚书王伦、工部尚书孙继，年迈体弱，不堪重任，一并致仕。空出的职位”
他目光扫过百官：“荀况先生。”
一直站在文官队列末位的荀子缓步出列：“臣在。”
“即日起，你任宰相，总领朝政。”
“吏部尚书，由原吏部左侍郎周清接任。”
“工部尚书，由工部右侍郎张衡接任。”
一连串人事任命，如同雷霆般砸下！
荀子为相！周清、张衡升尚书！这些都是陛下登基后，或不得志、或被排挤的官员！如今，一举登上高位！
而赵嵩一党的核心人物，除了赵嵩本人“荣养”，其余如吏部、工部尚书，全部被罢！
“陛下圣明！”新任吏部尚书周清率先跪地，“臣必鞠躬尽瘁，不负圣恩！”
“臣亦如此！”张衡紧随其后。
百官这才反应过来，齐声高呼：“陛下圣明！”
但不少人心中，已掀起惊涛骇浪。
陛下这一手太狠了！
不动声色间，罢三相，升亲信，彻底掌控了朝堂中枢！从今往后，这大玄朝堂，再无人能制衡皇权！
玄夜看着下方神色各异的百官，心中冷笑。
这才只是开始。
“荀相。”他看向荀子。
“臣在。”
“朕离京这段时日，朝中政务，你处理得如何？”
荀子从容道：“回陛下，臣已初步梳理朝政，有三事需奏明陛下。”
“讲。”
“其一，财政。和珅大人已在东南七郡推行‘清丈田亩’与‘一条鞭法’，三月来，清出隐田三百万亩，追缴历年欠税白银八百万两。预计今年东南税收，可比去年增加五成以上。”
“其二，军制。臣与兵部拟定《新军制疏》，建议裁撤老弱，整编精锐，全国设‘中央禁军’三十万，‘边军’五十万，‘郡兵’二十万，共百万大军。统一训练，统一粮饷，统一调遣。”
“其三，科举。臣建议明年春闱，增设‘武举’‘工举’‘农举’，选拔各类人才，量才取用，打破世家垄断。”
三条建议，条条切中时弊。
玄夜点头：“准奏。具体细则，由你与各部商议后，报朕批阅。”
“臣遵旨。”
“另外。”玄夜话锋一转，“北境已平，朕欲西征。西域三十六佛国，屡犯边境，屠戮边民，此仇不报，朕心难安。荀相以为如何？”
西征！
百官哗然！
陛下刚平定北境，就要西征？这这也太急了！
荀子却似乎早有预料，平静道：“陛下，西征之事，臣有三虑。”
“说。”
“一虑粮草。大军远征，粮草为先。西域地广人稀，补给困难，需提前储备至少三年粮草，沿途设立粮站。”
“二虑民心。连年征战，百姓疲惫。需以‘复仇’‘护国’之名，激发民气，同时减免战乱地区赋税，安抚人心。”
“三虑外敌。西征期间，需防南疆百越、东海诸岛趁机作乱。可派使者与百越和谈，许以互市之利，暂时稳住南方。东海方面，可命沿海水师加强巡逻，清剿海盗。”
条理清晰，考虑周全。
玄夜满意点头：“荀相所虑甚是。粮草之事，由户部全力筹措。民心之事，由礼部宣传教化。外敌之事”
他看向武将队列：“青龙。”
“臣在！”
“锦衣卫加强西域情报收集，绘制详细地图，查明各国兵力布防。”
“遵旨！”
“另外。”玄夜顿了顿，“传旨李存孝、苏定方：北境平定后，率十万精锐西进，驻守‘玉门关’，作为西征先锋。其余边军，由副将统领，继续清剿北境残余势力。”
“陛下！”一名老将忍不住出列，“北境初定，民心未附，此时调走主力，恐生变乱啊！”
“变乱？”玄夜看向他，“有李存孝坐镇北境时，怎么不见变乱？他一走，就要变乱？那我大玄的官吏、边军，都是废物吗？”
老将语塞。
“北境之事，朕自有安排。”玄夜冷冷道，“西域佛国，朕必征之。此事，不必再议。”
霸道，决绝，不容置疑。
这就是玄夜的态度。
百官再无人敢言。
“退朝。”玄夜起身，“荀相、曹正淳、青龙，随朕到御书房。”
“臣（奴婢）遵旨。”
御书房。
玄夜屏退左右，只留荀子、曹正淳、青龙三人。
“荀先生，朝堂清洗，只是第一步。”玄夜直接道，“赵嵩虽罢相，但赵家党羽遍布朝野，根深蒂固。徐猛虽降爵，但徐家在军中的影响力仍在。这些人，不能留。”
荀子点头：“陛下放心，臣已有安排。三个月内，赵嵩一党核心成员，或贬或罢，皆会清理出朝堂。徐家在军中的势力，也可借整编新军之机，逐步削弱。”
“很好。”玄夜又看向青龙，“西域情报，收集得如何？”
青龙取出一卷地图，在御案上展开：“陛下请看。西域三十六佛国，以‘大轮寺’‘小雷音寺’‘金光寺’三大圣地为首。三国各有兵力二十万以上，其中‘大轮寺’最强，有武圣级强者坐镇。”
他手指点在地图几处：“玉门关外，三大佛国已结成联盟，陈兵五十万于‘火焰山’一线，距我边境不足三百里。另，探子回报，南疆百越、东海诸岛，近期都有异动，似与西域有所勾结。”
“勾结？”玄夜冷笑，“他们倒是团结。”
“陛下。”荀子沉吟道，“西域佛国联盟，实力不弱。若强攻，即便能胜，也必伤亡惨重。臣有一计，或可分化瓦解。”
“讲。”
“西域三十六国，虽奉佛门，但各国之间，矛盾重重。大轮寺一家独大，小雷音寺、金光寺早有不满。我们可派密使，暗中联络小雷音寺与金光寺，许以重利，挑拨离间。”
荀子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待其内乱，我们再联合其中一方，共击大轮寺。如此，可事半功倍。”
“离间计”玄夜沉吟，“可行。但派谁去？”
“臣愿往。”荀子道。
“不可。”玄夜摇头，“你是宰相，不可轻动。况且，西域凶险，你虽修为不俗，但毕竟不擅厮杀。”
他想了想：“青龙，锦衣卫中，可有合适人选？”
青龙迟疑：“有是有，但西域佛国对中土人戒备极深，生面孔很难取得信任。”
“那就不派中土人。”玄夜忽然道，“曹正淳，东厂在金刚寺俘虏中，可有能用的？”
曹正醇眼睛一亮：“有！金刚寺降卒中，有一人法号‘慧明’，原是金刚寺戒律院执事，因不满云鹤勾结外敌，主动投降。此人精通佛理，熟悉西域各国情况，且对陛下忠心耿耿——奴婢已用秘术控制其神魂。”
“慧明”玄夜点头，“就他了。告诉他，若此行成功，朕可还他自由，甚至许他在大玄境内建寺传法。”
“奴婢明白！”
“另外。”玄夜看向荀子，“西征筹备，不能停。告诉和珅，东南税收，全部用于军需。告诉他，朕不管他用什么手段，三个月内，朕要见到足够百万大军用一年的粮草！”
“臣遵旨。”
“青龙，锦衣卫继续收集情报，尤其是三大佛国的兵力部署、强者名单、内部矛盾。朕要事无巨细，全部掌握。”
“是！”
一条条命令发出，西征的齿轮，开始缓缓转动。
玄夜走到窗前，望着西方天际。
那里，是西域，是更广阔的天地。
“荀先生。”他忽然问道，“你说，这天下，究竟有多大？”
荀子沉吟片刻：“天衍大陆，东西十万里，南北八万里。大玄居中央，占其三成。北有草原，西有沙漠，南有丛林，东有大海。而在大海之外据古籍记载，还有别的大陆，别的文明。”
“别的文明”玄夜眼中闪过向往，“真想看看啊。”
但他很快收回目光。
“不过在那之前，朕要先一统天衍大陆。”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大玄之疆土——这句话，朕不只是说说而已。”
荀子深深一躬：“臣，愿追随陛下，见证那一天的到来。”
曹正醇与青龙亦跪地：“奴婢（臣）亦如此！”
玄夜转身，看着这三位最得力的臣子，忽然笑了。
“那就让朕看看，这西域佛国，能挡朕几步。”
他按著腰间剑柄，眼中战意升腾。
“传旨：三月之后，朕要御驾西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