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时三刻，天色未明。
和珅在太监的引领下，穿过重重宫禁，走向御书房。他身着从三品侍郎的青色官服，体态微丰，面容白净，一双眼睛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明亮，带着恰到好处的恭谨与机敏。
这位在原世界历史上以贪墨闻名的权臣，此刻心中却无半分杂念——系统的植入让他对玄夜有着近乎本能的忠诚，同时也完整保留了他处理政务、理财聚财的才能与经验。
“陛下，户部侍郎和珅奉召觐见。”曹正醇在御书房外禀报。
“宣。”
和珅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冠，躬身入内。
御书房内烛火通明，玄夜并未坐在御案后，而是站在那幅巨大的疆域图前，背对着门口。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身。
“臣和珅，叩见陛下！”和珅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行了大礼。
“平身。”玄夜打量着他，“知道朕为何宣你吗？”
和珅起身，仍保持着微微躬身的姿态：“臣愚钝，请陛下明示。”
“愚钝？”玄夜笑了，“能在赵嵩一党把持朝堂的情况下，在户部侍郎的位置上坐稳三年，每年还能让国库增收一成——和珅，你若愚钝，满朝文武岂不都是痴傻之人？”
和珅心中一凛，陛下对他的情况竟是如此了解！
“臣惶恐。”他低头道，“只是恪尽职守罢了。”
“恪尽职守”玄夜走回御案后坐下，“那你给朕说说，如今大玄的财政，症结何在？”
这是考校，也是机会。
和珅略一沉吟，条理清晰地开口：“陛下，大玄财政有三大症结。”
“其一，税收流失严重。全国田地、商铺、矿脉的实际数量，与户部册籍登记相差至少三成。这还不算各地豪强、宗门以‘供奉’、‘孝敬’等名目截留的部分。”
“其二，开支冗滥。各地官衙人员超编，军费虚报，工程贪墨，每年因此流失的银两不下千万两。”
“其三，也是最关键的——钱银流通不畅。民间富户藏银于地，商贾交易多用易货，朝廷税收多为实物，折现过程中又被层层盘剥。长此以往，国库虽名义上有存银，实则调度困难。
他顿了顿，抬头看了玄夜一眼：“恕臣直言，此次陛下雷霆处置青云宗，抄没的产业若能妥善经营，可解一时之困。但若要从根本上解决财政问题，必须推行三项改革。”
“说。”
“第一，清丈田亩，重造鱼鳞图册。以锦衣卫、东厂监督，各地知府、县令为第一责任人，限期半年完成。凡隐匿田亩者，田产没收，主事者下狱。”
“第二，推行‘一条鞭法’。将田赋、徭役及其他杂征合并为一条，一律征银。简化税制，减少中间环节，可大幅降低贪腐空间。”
“第三，设立‘皇银号’。由朝廷出资，发行银票，先在帝都及十二个主要州府试行。民间可用白银兑换银票，交易流通。待时机成熟，可规定朝廷税收只收银票，如此便可掌控货币，调节经济。”
和珅这番话说完，御书房内一片寂静。
曹正醇侍立在一旁，眼中闪过惊讶——这位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户部侍郎，竟有如此见识！
玄夜手指轻敲御案，面上看不出喜怒。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改革，会触动无数人的利益。清丈田亩，世家豪强会反；一条鞭法，地方官吏会反；皇银号，钱庄银号背后的势力会反。你当如何？”
和珅毫不犹豫：“臣有三策。”
“讲。”
“一曰分化。清丈田亩先从东南七郡开始——那里刚经过战乱，豪强势力受创最重，阻力最小。待做出成效，再逐步推向全国。”
“二曰利诱。推行一条鞭法时，可承诺地方官吏，若能按时足额完成税收，可从中抽取一定比例作为‘绩效赏银’。贪腐是暗的，赏银是明的——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
“三曰借力。”和珅声音压低，“皇银号一事，不必朝廷独力为之。可邀帝都三大钱庄、五大商行入股，许以分红之利。利益捆绑，阻力自消。待银号站稳脚跟，再逐步增持股份，直至完全掌控。”
“至于那些顽固不化、执意对抗的”和珅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陛下有东厂，有锦衣卫，有大军。雷霆手段，正该用在此处。”
玄夜终于露出了笑容。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却重如千钧。
“即日起，你暂领户部左侍郎衔，加‘东南财税整肃特使’，全权负责东南七郡的田亩清丈、税收改革事宜。朕给你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后，朕要看到东南七郡的税收，比去年增加五成以上。”
“臣领旨！”和珅深深拜下，心中涌起一股热流。这是信任，更是机会！
“先别急着高兴。”玄夜话锋一转，“朕会派一队锦衣卫随行‘保护’你。改革过程中，你每日的进展、遇到的阻力、接触的人员，都要如实上报。若让朕发现你有半分不轨”
“臣若有负圣恩，甘受千刀万剐！”和珅伏地叩首。
“退下吧。三日后出发。”
“臣告退！”
和珅退出御书房时，后背已是一层冷汗。伴君如伴虎，他比谁都清楚。但他更清楚的是——这位陛下，要的是能做事的臣子，而不是只会逢迎的奴才。
而他，最擅长的就是做事。
和珅退下后，玄夜对曹正醇道：“派人盯着他。朕用其才，但不可纵其欲。”
“奴婢明白。”曹正醇点头，“陛下，今早北境有加急军情送到。”
“讲。”
“金刚寺昨日清晨钟鸣十二响，八百僧兵集结完毕，由‘宝象尊者’亲自率领，已离开山门南下。行军方向似是直奔‘镇北关’。”
玄夜眼神一凝：“金帐汗国那边呢？”
“探子回报，金帐汗国东北方向的粮草调动已经停止。但正北边境，昨日傍晚突然出现三个万人骑兵队，在边境线五十里处游弋。镇北侯已命边军进入战备状态。”
果然来了。
玄夜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镇北关”上。这是大玄北境最重要的关隘之一，一旦被破，敌军可长驱直入，直抵帝都所在的“中原腹地”。
“宝象尊者”玄夜沉吟，“此人修为如何？”
“据锦衣卫密档，宝象尊者是金刚寺四大护法尊者之首，三十年前已踏入武道半圣境界。传闻其修炼《金刚不坏神功》大成，肉身堪比神兵，曾单掌震毙过草原上的‘血狼王’。”
武道半圣，而且是专修肉身的硬功强者。
玄夜心中迅速盘算：曹正醇也是武道半圣，但擅长的是阴柔诡谲的《天罡童子功》，正面硬撼恐怕不是宝象的对手。白起还在东南，荀子需要坐镇大局
“传令。”玄夜做出决定，“命青龙抽调锦衣卫精锐三百，火速驰援镇北关。告诉他，不必与僧兵正面交锋，只需拖延其行军速度，刺探情报，伺机袭扰。”
“再传令镇北侯：固守关隘，不得擅自出击。若金刚寺僧兵叩关，可凭险据守，等待援军。”
曹正醇迟疑道：“陛下，只派青龙大人去，恐怕”
“朕知道不够。”玄夜打断他，“所以朕要亲自去一趟北境。”
“什么？！”曹正醇大惊，“陛下万万不可！北境凶险，金刚寺来势汹汹，陛下乃万金之躯，岂可轻涉险地！”
玄夜看他一眼：“曹正淳，你觉得朕的修为如何？”
曹正醇一愣：“陛下天纵奇才，得系统反馈，已是武道半圣圆满，堪称当世顶尖。”
“那朕为何不能去？”玄夜淡淡道，“坐在深宫里等战报，那是庸主所为。真正的帝王，当御驾亲征，亲临前线——更何况，朕想亲眼看看，那金刚寺的‘不坏神功’，究竟有多硬。”
他说这话时，眼中闪过一丝跃跃欲试的光芒。
武道半圣圆满的修为，系统反馈得来的力量，他至今还未真正全力出手过。宝象尊者或许是个不错的试刀石。
“可是朝中”
“朝中有荀况。”玄夜已经想好，“朕离京期间，由荀况代朕监国，处理日常政务。重大决策，八百里加急送至北境。曹正淳，你随朕同行，东厂事务暂交副督主处理。”
曹正醇知道陛下心意已决，只能躬身：“奴婢遵旨！”
“此事机密，暂不外传。对外只称朕偶感风寒，需静养数日，暂免朝会。”玄夜顿了顿，“去准备吧，明日丑时，轻装简从，秘密出京。”
“是！”
曹正醇退下后，玄夜独自站在地图前，目光从镇北关移向更北方的金刚寺方向。
“系统。”他在心中默念，“朕若亲临战场，击杀强敌，可有额外奖励？”
【回宿主：系统鼓励宿主亲身参与征战。每亲手击杀或主导击败高于自身境界或同等境界的重要敌人，将根据敌人实力与影响力，获得额外召唤点数、特殊物品或修为反馈。】
“好。”玄夜眼中战意升腾。
他转身走向御书房内侧的密室——那里存放着他登基以来，通过签到获得的一些特殊物品。
推开密室门，里面陈列着数十个玉盒、木匣。玄夜径直走到最深处，打开一个紫檀木长匣。
匣中躺着一柄剑。
剑长三尺三寸，剑身狭直，通体玄黑，唯有剑锋处流转着一抹暗金色的光泽。剑柄缠绕着黑龙纹饰，护手处镶嵌著一颗幽暗的宝石。
这是三个月前一次签到获得的奖励——【帝剑·镇岳】。
系统说明是：“帝王之剑，镇压山河。剑出则山河变色，剑鸣则万灵俯首。对帝王气运有加持之效，对叛逆、外敌有额外杀伤。”
玄夜握住剑柄。
“嗡——”
剑身轻颤，发出低沉的龙吟。一股磅礴的帝皇威压自剑中涌出，与玄夜体内的帝王气运共鸣。
“老伙计。”玄夜轻抚剑身，“沉寂了这么久，该见见血了。”
他将剑佩在腰间，又取了几瓶疗伤丹药、三张保命符箓，这才退出密室。
回到御书房时，曹正醇已经回来复命：“陛下，一切已安排妥当。青龙大人那边也已传讯，他明日卯时即可出发。”
“很好。”玄夜坐下，开始批阅今日的奏折，“你去准备吧，今夜朕就在御书房歇息了。”
“奴婢告退。”
夜深了。
玄夜批完最后一份奏折，放下朱笔，走到窗前。
月光如水，洒在皇宫的琉璃瓦上，泛起冷冽的光泽。远处宫墙外，帝都的万家灯火渐次熄灭，整座城市沉入梦乡。
但玄夜知道，这平静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东南的和珅即将掀起财税改革的风暴，北境的青龙正在奔赴战场，金刚寺的僧兵铁蹄南下，金帐汗国的骑兵在边境虎视眈眈
而明日，他将亲自踏入这场风暴的中心。
“朕倒要看看，”玄夜按著腰间剑柄，喃喃自语，“这天下，究竟有多少人不怕死，敢挡朕的路。”
他转身，吹熄了烛火。
御书房陷入黑暗，唯有窗外月光，映照着那双在暗夜中依然锐利如鹰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