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遭遇伏击,疑似半圣级番僧现身的消息,如同一声闷雷,在帝国高层有限的范围内炸响。虽未公开,但那股沉重的压力,已然弥漫开来。
玄夜的反应,快如闪电,酷烈如寒冬。
第一道诏令,发自兵部,通传北境诸军:
“镇北关大都督、北征大将军徐猛,临机决断,虽有小挫,然稳守国门,其功不没。特赐丹书铁券,加封太子太保,赏金千两,绢帛万匹,以励三军!凡北境将士,奋勇杀敌者,赏!畏缩不前者,斩!临阵投敌者,诛九族!”
这道诏书,明发天下,既是对徐猛和北境将士的肯定与激励,更是对潜在动摇者的最强警告!尤其是“诛九族”三字,带着淋漓的鲜血气息,让所有接到诏书的将领都心头凛然。
第二道诏令,则由东厂与锦衣卫联合执行,无声却更为致命:
就在北境消息传来的当日深夜,帝都之内,三家与西域往来密切、且近期与某些朝官过从甚密的大商行,被东厂番子与锦衣卫联手查抄,管事以上人员全部下狱。同时,兵部一位负责军械调度的员外郎、户部一位掌管部分北境粮草核算的主事,在各自府中被秘密带走,罪名是“涉嫌延误军机,与不明商旅往来过密”。
没有公开审讯,没有多余的解释。只有冰冷的逮捕和随之而来的抄家。这是玄夜在对内部进行最彻底的清洗,宁可错杀,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存在的隐患。血腥味,再次于帝都的夜色中悄然弥漫。
第三道行动,则指向宫内的“贵客”。
凝香苑的“护卫”等级,在无声无息中提升至最高。所有送入苑中的饮食、物件,都需经过东厂专人以特殊手段检验。伺候的宫女太监,每隔两个时辰轮换一班,并由曹正淳亲自挑选的掌事太监严密监控。柳青璇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只要踏出寝殿,暗处便有无形的目光如影随形,让她如同身处囚笼。
玄夜并未限制她在宫内一定范围内的走动,但这种无处不在的监视,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心理压迫。她几次试图以赏花、散步为由,接近宫内的某些重要区域(如通往内书房或武库的方向),总会被“恰好”出现的管事太监或巡逻侍卫“恭敬”地请回。
她甚至能感觉到,这凝香苑周围,似乎布置有极其高明的阵法,不仅隔绝内外传讯,连她试图以神识悄然探查外界,都如同泥牛入海,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化解、吸收。
这位皇帝,不仅手段狠辣,其掌控欲和谨慎程度,也远超她的想象。她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落入蛛网的飞蛾,越是挣扎,束缚越紧。
西域,楼兰国都城。
青龙派出的精锐锦衣卫,正在此地悄然活动。他们不仅散播著“金刚寺主力陷于大玄,后方空虚”的流言,更开始执行玄夜“特别”的指令。
是夜,金刚寺设在楼兰国都的宏大道场,供奉著寺内一位罗汉金身佛像的偏殿,突然无故起火,火势诡异,竟难以扑灭,虽未造成人员伤亡,却将那尊金身佛像烧得面目全非。同时,道场内存放的数箱准备运往前线的秘制“金刚丸”(一种能临时提升武者力量和防御的丹药),不翼而飞。
几乎在同一时间,与楼兰毗邻、同样受金刚寺影响颇深的精绝国内,境内一处属于金刚寺下属宗派的重要矿场,遭到不明身份马匪袭击,守卫僧众死伤十余人,当月开采的稀有矿石被劫掠一空。
这些事件,单独看来或许只是意外或寻常匪患。但在“金刚寺后方空虚”的流言背景下,接连发生在不同国度,针对的又都是金刚寺的产业和象征,其意味便截然不同了。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刻意撩拨、挑衅著金刚寺在西域的权威。
楼兰、精绝等国原本就对金刚寺的强势心存不满的贵族和官员,开始蠢蠢欲动,暗中串联。虽然暂时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反抗,但那种压抑已久的暗流,已然开始涌动。送往金刚寺本宗的供奉,开始出现各种理由的拖延和削减;对于金刚寺要求征调民夫、物资支援前线的命令,也开始阳奉阴违。
大玄帝国,南境。
镇南将军府麾下的精锐边军,以演习和清剿走私为名,陈兵于与五毒教活动区域接壤的几处关键隘口,战旗猎猎,军容鼎盛。同时,由朝廷派遣的,由数位名医和方士组成的队伍,也带着大量征集来的药材和驱虫避瘴之物,抵达南境,开始在各处村寨巡诊,化解了几起疑似五毒教手段造成的毒患和瘟疫,赢得了不少民心。
五毒教那些隐匿于深山老林、惯用阴私手段的教徒,面对帝国堂堂正正的兵锋与惠民之策,一时竟有些束手无策。他们可以暗杀、下毒,却难以正面抗衡数万大军,更难以抵挡这种瓦解其生存土壤的“阳谋”。其活动,不得不暂时转入更深的地下,气焰为之一窒。
皇宫,玄极殿。
玄夜看着由青龙和曹正淳分别呈上的,关于西域骚动初显、南境五毒教退缩的密报,脸上并无太多喜色。
“西域之事,不过是疥癣之疾,暂缓其势,难动其根本。南疆五毒教,阴毒诡谲,亦不会就此罢休。”他冷静地分析著,“真正的关键,仍在北境。那个疑似半圣的番僧,才是心腹大患。”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青龙,西域那边,继续施压,但适可而止,莫要过早引火烧身。重点,还是北境情报,尤其是那个番僧的准确信息和动向!”
“曹正淳,拟旨,发往供奉堂。”玄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请‘炎阳老祖’出关,秘密前往北境,暂不直接参战,隐于暗处,伺机而动。若那番僧敢亲自出手便让他见识见识,我大玄底蕴!”
炎阳老祖,供奉堂两位半圣老祖之一,修炼的《炎阳真罡》至刚至阳,正好克制佛门一些阴柔诡异的功法。
曹正淳心中一凛,陛下这是要动用真正的底牌了!“奴婢遵旨!”
一道道诏令,一次次行动,如同精准落下的棋子,在广阔的天衍大陆棋盘上,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玄夜便如同那最高明的棋手,冷静地应对着来自各方的挑战,无论是明刀明枪的战争,还是暗处的阴谋诡计。
他以铁血手腕稳定内部,以伐交谋略分化外部,更动用了隐藏的底蕴应对高端威胁。
整个帝国,在他的意志下,如同一部精密而冷酷的战争机器,高效地运转起来。风云激荡之中,帝诏如惊雷,炸响在每一个敌人的心头。
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位高踞帝都的年轻皇帝,其手段之老辣,心志之坚韧,远超他们的预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