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传出去后，整个守墓人总部像一台精密的机器开始全速运转。
铁山负责整编还能战斗的人员——包括从各个世界撤回来的残兵，总共凑出了三千人。这个数字听起来不少，但面对的是二十七座神像和三个倒戈世界的大军，几乎等于以卵击石。
墨文和李维带着所有技术人员，开始改造那些从时间坟场带回来的设备。时间龙给的鳞片水晶被小心地拆解分析，里面的纯净时间被提取出一小部分，制成了三枚“时间炸弹”——引爆后可以制造小范围的时间停滞，持续三秒。
“只有三枚。”墨文把炸弹交给陆尘时，手在抖，“而且每枚只能用一次。苏姑娘体内的大部分时间必须留作‘基石’的燃料，我们只能抽这一点。”
陆尘接过炸弹，每一枚都只有纽扣大小，但握在手心里沉甸甸的，像是握着三条人命。
“够用了。”他说。
九儿的工作最重。他要维持桥梁网络，同时联络六个世界——那三个被污染的世界已经彻底断联，但一号、二号、四号、六号世界还在坚持。每个世界都要协调兵力，规划前往混沌海的路线，还要提防黑袍人的突袭。
第三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指挥中心时，九儿终于撑不住，晕倒在操作台前。陆尘把他抱到床上，孩子的小脸上满是疲惫，即使在昏迷中，眉头也紧紧皱着。
“让他睡一会儿。”苏小婉坐在轮椅上，轻轻给儿子盖好被子，“接下来的路，会更难。”
她自己的状态也不好。虽然百年时间碎片稳住了生命力的流逝，但连续透支圣痕和灵魂，让她的身体濒临崩溃。现在她连轮椅都坐不稳了，需要靠背带固定。
司徒静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刚破译的情报。
“六号世界传来消息。”他说，“元素世界的节点——火山之王，同意献出创世之矛。”
陆尘精神一振:“圣物在哪？”
“在火山之心的最深处。但问题有两个。”司徒静展开情报图，“第一，火山之心已经被污染了，现在喷发的全是黑色岩浆，任何生物靠近都会被侵蚀。第二，黑袍人知道了这个消息，已经派了三座神像过去把守。”
他顿了顿，指着地图上一个位置:“而且最麻烦的是，创世之矛本身……也被污染了。火山之王说，如果要净化它，需要九界的‘圣火’同时焚烧。但现在三个世界的圣火已经熄灭，剩下的六个也岌岌可危。”
苏小婉看着地图，沉默片刻后说:“那就用六个世界的圣火，加上我们这边的力量，强行净化。”
“可那需要时间。”司徒静说，“净化过程至少需要一天。这一天里，我们需要同时守住六个圣火的火种，防止黑袍人偷袭。而我们的人手……”
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白——人手不够。
“那就分兵。”陆尘做出决定，“铁山带一千人留守总部，维持规则壁垒。我、司徒静，带五百精锐去六号世界取创世之矛。墨文和李维负责技术支援。至于小婉和九儿——”
“我和你们一起去。”苏小婉打断他，“净化创世之矛需要圣痕的力量，我必须在场。九儿也要去，桥梁网络必须在现场，才能协调六个世界的圣火。”
“可你的身体——”
“还能撑。”苏小婉拍了拍轮椅扶手，“而且时间龙给的那一百年时间，我还没用呢。实在不行，就燃烧时间换取力量。”
陆尘想反对，但看到她的眼神，知道说什么都没用。
计划就这么定了。
一小时后，五百人的突击队集结完毕。除了守墓人精锐，还有从其他世界调来的援军:时间世界的三名时光刺客，科技世界的十台战斗机甲，魔法世界的五位元素法师。虽然数量不多，但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传送阵启动前，九儿醒了。他坚持要自己走，虽然脚步还有些虚浮。
“星尘在等我。”他说，“我能感觉到，它在火山之心附近……很痛苦，但还在坚持。”
陆尘摸摸他的头:“那就去把它带回来。”
传送的光芒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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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号元素世界，和陆尘想象中完全不同。
他以为会看到火山喷发、岩浆横流的末日景象，但实际传送到的，是一片……死寂。
天空是灰黑色的，不是乌云，而是某种颗粒状的灰烬悬浮在空中。地面覆盖着厚厚的火山灰，踩上去软绵绵的，像踩在骨灰上。远处能看到火山群的轮廓，但那些火山没有喷发，只是静静地矗立着，山顶冒着黑色的烟柱。
最诡异的是温度——按理说火山世界应该酷热难耐，但这里冷得像冰窖。呼出的气瞬间变成白雾，盔甲表面结了一层霜。
“火山之心被污染后，热量被抽走了。”带路的是一位元素世界的长老，他披着厚重的毛皮斗篷，声音沙哑，“现在整个世界的温度都在下降，照这个速度，再过一个月，所有火山都会变成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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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静蹲下身，抓起一把火山灰。灰烬在他手中蠕动，像是活物。
“这些灰里……有生命反应。”他皱眉，“很微弱，但确实有。”
“是被污染的‘火元素精灵’。”长老苦笑，“它们本来是世界规则的具现化，现在全变成了这种……东西。”
队伍继续前进。
越靠近火山之心，景象越诡异。陆尘看到路边有凝固的岩浆雕塑——那些是试图逃离的居民，在奔跑中被突然凝固的岩浆吞没，永远定格在了最后一刻。有的伸着手，有的回头望，有的抱着孩子。
一个年轻的守墓人忍不住吐了。
“别看。”陆尘对队伍说，“继续前进。”
两小时后，他们抵达了火山之心的外围。
那是一座巨大的环形山，直径超过十公里。环形山中央不是岩浆湖，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黑洞边缘，黑色的粘稠物质像石油一样缓慢流淌，散发出刺鼻的硫磺味。
而在环形山周围，矗立着三座神像。
和之前见过的神像不同，这三座是“活”的——它们的表面有黑色的血管状纹路在脉动，眼睛部位亮着红光，像在呼吸。
“时间元素、空间元素、生命元素。”司徒静低声说，“对应被污染的三个世界。它们在这里，就是为了阻止我们拿到创世之矛。”
陆尘估算着敌我力量对比。三座神像，每一座都有接近半神级的战斗力。而他们这边，苏小婉状态不佳，九儿要维持网络，真正能打的只有他自己、司徒静，还有那五百精锐。
“硬拼不可能。”他说，“需要计划。”
苏小婉推动轮椅上前，看着那三座神像，忽然说:“它们不是一体的。”
“什么意思？”
“你们看它们的站位。”苏小婉指着三座神像，“时间神像在东，空间神像在西，生命神像在北——正好形成一个三角形，把火山之心的入口围住。但三角形的中心点，有一个空隙。”
司徒静眼睛一亮:“那是它们的‘配合盲区’。因为它们来自三个不同的世界，规则不兼容，所以在配合时会出现间隙。如果我们能精准地穿过那个间隙，就能在不惊动它们的情况下进入火山之心。”
“但那个间隙每三秒出现一次，每次只持续零点五秒。”九儿闭上眼睛，桥梁网络全力运转，“而且间隙的位置在高速移动……需要精确计算。”
“能算出来吗？”
“能。”九儿睁开眼，瞳孔中的银色纹路已经变成了复杂的几何图形，“但需要有人做‘诱饵’，把三座神像的注意力引开至少十秒钟，我们才能安全通过。”
陆尘和司徒静对视一眼。
“我去。”两人同时说。
“不，我去。”苏小婉突然开口，“它们的目标是我。那个婴儿想抓我，所以这些神像接到的一定是‘活捉苏小婉’的命令。如果我去当诱饵，它们不会下死手，而会试图捕获——那样就有机会。”
“太危险了！”陆尘反对。
“但我们没时间了。”苏小婉看了眼怀表——那是墨文给她的倒计时器，显示离规则壁垒失效还有四天，“而且我有时间碎片，关键时刻可以燃烧时间自保。”
争论持续了三分钟，最后陆尘妥协了。
计划确定:苏小婉作为诱饵，从正面吸引神像注意；陆尘、司徒静、九儿带着五十名精锐，趁机穿过间隙进入火山之心；剩下的人在外面接应。
“记住，你只有十秒。”陆尘握住苏小婉的手，“十秒后，无论我们进没进去，你都必须撤退。”
“知道。”苏小婉笑了笑，“我还想看着新世界诞生呢，不会死在这里。”
她推动轮椅，朝环形山驶去。
当轮椅进入神像警戒范围的瞬间，三座神像同时动了。
时间神像抬手，一道灰色的波纹扩散开来，所过之处，空气凝固，灰尘悬浮在半空——那是时间停滞。空间神像则撕裂出一道道黑色的裂缝，从裂缝中伸出无数触手，试图抓住轮椅。生命神像最诡异，它张开嘴，喷出一股绿色的雾气，雾气落地后长出藤蔓，藤蔓上开出血红色的花，那些花的花蕊像小嘴一样开合。
三面夹击。
苏小婉却异常冷静。她双手结印，胸口圣痕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金光——那不是攻击的光芒，而是纯粹的“存在”宣言。金光所过之处，时间停滞被打破，空间裂缝被填平，那些诡异的藤蔓在接触到金光的瞬间枯萎。
三座神像第一次发出了声音。
不是语言，是咆哮。那咆哮里混合着愤怒、渴望，还有一种近乎贪婪的情绪——它们想要圣痕，想要苏小婉体内承载的九世轮回之力。
“就是现在！”九儿喊道。
陆尘和司徒静同时冲出。五十名精锐紧随其后，所有人像一把尖刀，精准地刺向那个三秒出现一次、只持续零点五秒的间隙。
第一秒，时间神像转头看向他们。
第二秒，空间神像的触手调转方向。
但第三秒，苏小婉燃烧了一年的时间。
不是燃烧寿命，是燃烧时间龙给的那一百年纯净时间。一年的时光化作纯粹的光爆，瞬间笼罩整个战场。三座神像在这光芒中短暂失明，动作停滞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陆尘等人冲过了间隙，消失在火山之心的入口处。
苏小婉看着他们消失，松了口气。然后她立刻调转轮椅，准备撤退。
但晚了。
生命神像喷出的绿色雾气，不知何时已经在她周围布下了一个法阵。那些枯萎的藤蔓重新生长，这一次开出的不是花，而是一个个……婴儿的脸。
那些脸同时开口，发出重叠的、稚嫩的声音:
“妈妈……别走……”
“留下来……陪我们……”
藤蔓缠上了轮椅。不是物理的缠绕，是规则的束缚——苏小婉感觉自己的力量在飞速流失，被那些婴儿脸吸收。
她想燃烧更多时间挣脱，但圣痕深处传来一阵剧痛。刚才那一年的燃烧，已经让本就不稳的圣痕出现了裂痕。
轮椅被拖向生命神像。
那张巨大的石脸上，浮现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