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得美！】
商晚柠脑子里蹦出这句，又硬生生憋回去。
“冥萱安排它们去后勤扛阴间建材，一个月。什么时候干够了数，明白差事不能混，再商量回来。”
“这段日子，你不许看，不许帮，更不许求情。”
陈瑜拖长音“哦——”
商晚柠斜眼扫过去：“你这月绩效扣三成。再惯着，下回你自己替狗大搬砖。”
白毛脑袋垂得更低，几乎要整个埋进引魂枕。
“嗯，知道了。”
她抱着枕头滑下软榻，趿拉拖鞋往外挪。走到殿门边，停住，扭过头朝这边望。
委屈巴巴???
“陛下，”声音软绵绵，“狗大其实心眼不坏，就是懒了那么一点。”
“地府不供闲神，”商晚柠抬眼，又一次敲打，“更不供闲狗。”
陈瑜嘴唇抿成线，转过身。殿门轻轻合拢，脚步声渐渐远了。
商晚柠搁下笔，揉了揉眉心。
【这糟心事儿，真烦！！！】
她这才反应过来，秘书长提牛头马面破关的事，不只是单纯为了让他俩出关。
还盯上了敲打陈瑜。
不是外敌作祟，也不是什么阴谋诡计，就是家里的事——小的惯坏了狗，狗又带坏了风气。
她想起在恶狗岭草窝里摸出的那块木牌，“休”字旁边那七道歪歪扭扭的杠。
狗大划七道杠的时候，指定美得不行。瞧瞧，咱有靠山，想休几天就休几天。
而这靠山，偏偏是她自己亲手惯出来的。
商晚柠吐出一口闷气，思绪拉回案头堆着的公文上。
【罢了，就这样吧。】
狗群的事，冥萱和秘书长已经处置得妥妥当当。让它们多干点重活、受点累，比说多少训斥的话都管用。
至于阿瑜嘛……
女帝提起笔，在今日批注尾巴添上一行小字：“着总务司修订《低阶妖兽考勤奖惩细则》，增补渎职累罚条款，拟妥后送交府城隍陈瑜副署。”
白毛萝莉不是喜欢惯着狗么？就让她自己把规矩立明白。
她抬手，又按住太阳穴。
指腹碰到的皮肤发紧，脑子里这团被狗事搅起的烦躁还没散干净，像忘川河底淤着的烂泥，沉甸甸地糊着神经。
识海里冒出小四的电子音，尾调拖得老长，居然透出一股谄媚劲。
“头疼啦？我瞧瞧……哎哟，脑波乱得比平常高十五个百分点，再这么绷着，头发该掉得比孟婆熬汤撒的枸杞还凶啦。”
商商晚柠不理她。
笔尖重新蘸了朱砂，落在下一份轮回司季度报告上。刚划出第一道，左边太阳穴忽地传来细细的酥麻。
像羽毛尖轻轻挠过，又像冬天静电“噼啪”擦过皮肤。
她笔尖停住。
这酥麻感顺着穴位往里渗，温温热热，带着微弱的电流震颤。起先有点怪，几下之后，发僵的筋肉真的松开了几分。
“手法还行。”商晚柠合上眼，身子向后靠进椅背，“跟谁偷师的？”
“嘿嘿(?????)，还能有谁？”
小四声音得意洋洋，电子音都飘起来了。
“我妹统上周刚升了按摩模块，专攻古法穴位疏通。我用三顿数据零食跟她换的教程，练了整整三天，就等宿主什么时候用上呢！”
酥麻感从太阳穴扩散到额角，力道捏得正好。电流模拟出指腹按压的触感，一圈圈打着转儿往里揉。
商晚柠鼻腔里逸出一声轻哼。
脑子里那团淤塞的烦躁，真被揉开了。
“这个月零花，”她懒懒道:“给你再加二十万。”
“真的???”
小四的电子音瞬间飚高八个度，光球在系统空间里兴奋地转起圈圈，按摩电流跟着欢快地“滋啦”响了一记。
“宿主你最好了，爱死你了。下回我还给你按，保准比这次更到位，脚底板穴位也给你安排上……”
“停。”
商晚柠打断她，眼睛仍闭着，“按你的，别吵。”
“哦。”
小四老实了，电流恢复成平稳的酥麻频率。
殿内重新静下来。
只剩朱砂笔偶尔划过玉简的沙沙响，同这缕看不见的、按着太阳穴的微电流。
过了差不多半盏茶功夫，商晚柠忽然开口：“小四。”
“诶，宿主你说。”
“你觉得，朕对阿瑜……是不是太惯了？”
小四电流卡了一下。
接着，电子音里掺进小心试探：“这个啊！要说惯，肯定是惯了的。但宿主你心里明白呀，白毛萝莉她……就这个性格。”
“什么性格？”商晚柠掀开眼皮，目光落在空处。
“熊孩子性格呗！”
小四索性放开讲，电流按摩节奏不停，语气活泛起来。
“想一出是一出，做事全看心情。心情好了喂狗，心情差了揪狗尾巴。狗大它们为什么敢旷工？还不是吃准了有人兜底。”
“今天喂的是狗，明天要是喂出个别的什么玩意儿，捅出更大窟窿，宿主你还给她收拾烂摊子不？”
商晚柠不接话。指尖在椅扶手上敲了敲，敲得又慢又沉。
小四等了等，见宿主不反驳，胆子更肥：“要我说，宿主你就是偏心。地府上下几百万鬼差，哪个敢像她这么胡闹？换个人，早扔进油锅地狱炸三回了。”
“可她不一样啊！”
商晚柠忽地笑了起来，那笑容浅浅的，挂在嘴角，却没有进到眼睛里。
“哪里不一样？”
“哪里都不一样。”她身子又往后靠了靠，整个人陷进椅背里，“阿瑜身上的鲜活气，跟朕从前挺像的。”
小四的电流又卡住了。
这回卡得久了些，按摩的酥麻感都弱下去三分。
系统空间里，光球表面浮出一串乱码，很快消失。
“……宿主，你从前也这么……”小四琢磨着用词，“……这么……”
“这么欠兮兮的？”商晚柠替她说完。
“哎对对对！”小四光球猛点，“就这种，明明能好好走路非要去踩水坑，看见规矩偏要伸脚绊一下，逮着机会就要撩闲的德行！！！”
商晚柠嘴角一抽，脸都黑了。
“嘿，朕说什么，你都‘对对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