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晚柠的神识虚影在系统空间里踱了几圈。
“由着祂？”她摇头，“烛龙肯回七个字，本就是主动踏了进来。”
“朕现在要做的，不是急着扒祂的底细，而是慢慢把线放长，让祂觉得这场游戏玩得有意思。”
“等祂卸下心防，等祂习惯了日日跟‘深渊教会’的祭司唇枪舌剑……”
她欲言又止，唇角勾了勾，眼底藏着没说透的兴味。
“到时候，才是收网的时机。”
小四似懂非懂，光球表面浮起个圆滚滚的问号。
但她没再多问，只是将监控数据调成实时播报，乖乖缩在后台。
商晚柠的神识退出系统空间。
睁开眼，交泰宫内静得能听见香灰落地的声音。凝神香快要燃尽，最后一缕烟气慢悠悠缠了两圈，散了。
她起身走到窗边。
烛龙此刻在做什么？
大概刚结束一场直播，正对着玄冰镜卸妆，或是斜倚在寒玉榻上，翻看那些堆成山的私信。
祂会不会等着“深渊之钥”的下一封信？
商晚柠指尖在窗棂上敲了敲。
或许吧！
对于活了数十万年的存在而言，新鲜感是比灵力更稀罕的东西。而“深渊教会”的出现，无疑给这场扮演游戏添了味新鲜调料。
她转身走回软榻，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玉简。
神识沉进去，是地府各部门今日的简报。
轮回司那边，r国魂潮已大致处置妥当，畜生道通道运转平稳，十八层地狱新增的“住户”也陆续安顿下来——如果日夜哀嚎也能算一种安顿的话。
研究院传来消息，何守正带着团队连夜攻关，湮灭塔的最后一组数据采集完成，正式进入建造阶段。
文化宣传部提交了“101”新一季的最终方案，预算果然比上一季高出四成；理由是“这一季舞台要搭在忘川河上，特效成本高”。
商晚柠扫过一行行呈报，朱笔一挥，或准或驳，干脆利落。
批到一半，她指尖停顿了一下。
想起苓柒临行前所言，“牛头马面即将破关而出”。
这两位好下属滞留六阶巅峰已有二十年，此番闭关冲击七阶，若能成功，地府便又多两员得力干将。
她合上玉简，起身朝殿外走去。
刚走出殿门，值守在廊下的侍女便迎了上来。她穿着青黛色宫装，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垂首行礼：“陛下可是要出行？”
“嗯。”商晚柠应了一声，视线掠过交泰宫前空旷的广场，“去牛头马面闭关的地方看看。”
“诺。”
侍女应下，却缓了一下，抬眼小心请示：“陛下，仪仗队如今还在鬼域大练兵，未曾调回。车驾是备轻辇还是步舆？”
自打判官的身份暴露，商晚柠就直接把整个仪仗队打包扔去了鬼域特训营。
美其名曰“大练兵”，实则是罚他们对于都铎的事儿，缄口不言。
眼下要用仪仗，确实没有现成的。
商晚柠倒不在意这个，摆手：“轻辇就行，不必惊动太多人。”
“是。”
侍女松了口气，转身去安排了。
不多时，一架玄色轻辇停在了殿前。
辇身用的是阴寒木，雕刻着简约的云纹，四角悬着青铜铃，帘幕是厚重的墨绸，垂下来遮得严严实实。
拉辇的是两头幽魂驹，通体漆黑，四蹄缠绕着淡淡的青色冥火，安静立在原地。
商晚柠掀帘坐了进去。
轻辇内部空间不大，只设了一张软垫，案几上摆着茶具和两卷闲书。
她随手抽了一卷，指尖在封皮上摩挲了两下，又放了回去。
“走吧！”
辇外传来侍女轻斥声，幽魂驹踏动蹄子，铃铛闷闷地响了两下，轻辇便平稳地驶了出去。
沿着酆都城的主干道往西去，透过帘幕的缝隙，能看见街景缓缓后移。
酆都城的建筑多是黑瓦白墙，檐角挂着长明灯，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
沿街铺面开着，卖香烛纸钱的、售冥衣寿材的、还有几家新开的“阴阳百货”分店，门口飘着招魂幡改的广告词……
“说好的梦到就给烧纸呢？”
“支持实时托梦、梦境录屏回放、香火跨境秒到。加急服务可让祖先在梦里跳《科目三》催单。”
“人生无趣？下来逛逛！”
“沉浸式体验‘刀山ktv’、‘油锅桑拿房’。打卡满七层送可乐汤券，满十八层送……直接送投胎快速通道。”
“社畜出门，气场全开！”
“20xx秋冬秀场爆款，黑无常亲自带货，轻盈钛合金材质，锁得住恶鬼，挂得住快递。”
“买家秀精选：‘绑男朋友很合适，他再也跑不了鬼混了……”
“忘掉前任，忘掉烦恼，忘掉领导凌晨三点的工作艾特。”
“孟婆精选，一碗管饱。备注‘要加辣’可体验火烧鬼生，解锁痛哭流涕皮肤（物理）。”
鬼差三三两两地走过，有的穿着制式黑袍，有的穿得随意。见到帝王轻辇，都停下脚步行礼。
商晚柠靠在软垫上，阖着眼养神。脑子里却还在琢磨那些广告词，也不知是哪个鬼才想出来的，挺带感的！
倒真合地府里这帮当代青年的沙雕脾性。
轻辇出了酆都西城门，景致陡然一变。
道路两侧不再是整齐的屋舍，而是嶙峋的怪石、枯死的古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气，隐隐能听见远处传来犬吠声，一声叠一声，凄厉中透着凶恶。
恶狗岭到了。
这里是幽冥界一处天然形成的凶地，里头游荡着无数因罪孽化形的恶犬魂体，专噬奸邪之魂。
寻常鬼差都不愿靠近，阴气太重，待久了魂体都要受损。
牛萌萌和马三枪最后选在此处闭关，倒真会挑地方。
恶狗岭边缘，阴气浓得都凝成了实打实的灰雾，贴着地面漫着。 轻辇驶入雾中，青铜铃的铃响都闷了半截。
辇外侍女的轻声说：“陛下，前方道路变窄，轻辇难以再行。”
商晚柠掀帘下车，脚刚沾地。
脚下是松软的、带着潮湿腐叶气息的泥土，灰雾触及她的衣角便自动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