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山的气氛,在荣耀与喧嚣之下,悄然转为一种内敛的肃杀与紧迫。
护山大阵已然全开,九座山峰上气机勾连,厚重的土黄色灵光如同倒扣的巨碗,将整个山门笼罩其中,灵光流转间,隐现山岳虚影,散发出坚不可摧的磅礴气势。所有非必要的出入已被严格限制,巡逻的子弟数量倍增,眼神锐利如鹰。
而在后山划出的数处禁地内,获得伏龙渊探索资格的戚微雪、戚长辰等人,正根据老祖的指令,进行着最后的、针对性极强的闭关修炼。
戚微雪独自置身于一处玄冰洞窟深处。洞窟四壁皆是万载不化的幽蓝玄冰,寒气刺骨,足以冻结寻常筑基修士的灵力流转。她盘坐于中央一方冰玉台上,双眸微阖,眉心处,那截裂空剑残刃的虚影若隐若现。
与之前强行引动不同,此刻她正以自身精纯的冰魄剑意,如同最细腻的刻刀,缓缓渗透、滋养着识海中的剑刃虚影。同时,一段得自剑刃反馈的、名为《太虚裂神章》的残篇法诀,在她心间流淌。
此法并非攻伐之术,而是一门极其古老艰涩的淬炼、稳固神魂,并初步运用空间感知的秘法。修炼之时,需以自身神识模拟空间之“裂”,于识海中开辟“虚隙”,借此锤炼神魂韧性,并感知周遭空间细微波动。
过程极其凶险,稍有不慎,模拟的“裂痕”便可能伤及自身神魂根本。但戚微雪心志坚毅,冰魄剑意更是赋予她超乎常人的冷静与控制力。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神识,在无尽冰寒的意境中,一次次尝试着那玄奥的“撕裂”。
初时,神魂如受针扎刀剐,剧痛难忍。但她紧守灵台清明,以《太虚裂神章》法门护住核心,引导那“撕裂”之感流转、消散。渐渐地,她适应了这种痛苦,识海在一次次“破碎”与“重塑”间,变得愈发凝练、坚韧。她对周遭空间的感知,也变得更加敏锐,甚至能隐约“听”到空间灵气流淌的细微声响,以及……藏于更深层的、若有若无的扭曲与低语(或是渊中之影的预兆?)。
裂空剑残刃在她这般日夜不辍的淬炼与沟通下,那丝联系也愈发紧密、驯服。虽远未能发挥其切割空间之威,但她已能初步借其力,在身周布下一层极淡的、扭曲感知的空间屏障,或是在飞剑中附上一丝难以察觉的空间锐利,威力陡增。
另一处充斥着庚金煞气的石林内,戚长辰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肤上满是汗水与细微的伤痕。他并未修炼新法,而是将《九转镇岳诀》与“巨刀术”、“万刀术”催谷到极致,对着石林中那些坚硬无比、自带反弹之力的“钨金石柱”疯狂劈砍。
“轰!轰!轰!”
每一次巨刃斩落,都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火星四溅,石屑纷飞。他的目标并非斩断石柱,而是在这极限的对抗中,将自身灵力打磨得更加精纯凝练,将刀意淬炼得更加纯粹霸道,同时,也将那得自老祖提醒的“意守灵台”四个字,融入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挥刀之中。
他识海中观想着一座亘古不变、巍然耸立的金色山岳,任凭外界刀气纵横、煞气冲霄,我自岿然不动。这是《九转镇岳诀》中一门隐藏的守心法门,平日里不显,不久前被戚长辰挖掘出来,用以应对可能遭遇的神魂攻击与幻象迷惑。他的刀,不仅要斩破实体,更要能斩开虚妄,守住本心。
戚长风所在的丹房,此刻却显得有些“乌烟瘴气”。地火咆哮,丹炉嗡鸣,但他炼制的却非寻常丹药。案几上摆放着数十种色泽艳丽、却散发着诡异气息的毒草、毒虫材料,以及一些得自黑水涧、古兽荒原的魔物残骸、污秽之物。
他在反其道而行之!深入研究这些毒物、魔气的特性,并非为了害人,而是为了研制出更具针对性的解毒丹、破瘴丹,以及……能够干扰、甚至反制魔道邪术与可能存在的“渊中之影”精神侵袭的“乱神香”、“清魂散”。
另一边,戚微月则在一片被她以《青灵长春诀》强行改造出的微型药园中忙碌着。她以自身精血与本命灵源催生着几种极为罕见的灵植——“惑心兰”、“定魂木”、“驱邪金竹”。这些灵植并非用于直接攻击,而是以其特性,编织出一种特殊的“生灵场域”。在她设想中,以此场域辅助,或可削弱幻术影响,安定同伴心神,甚至对阴魂魔物产生一定的克制。
戚小环的身影几乎从青岚山消失了。她动用了一切权限和资源,疯狂搜集、分析着所有可能进入伏龙渊的竞争对手的最新情报,尤其是关于罗煞宗厉昆、合欢宗花无影、上清宗洛冰等人的动向、底牌推测。同时,她也在秘密演练数种代价巨大、却能在关键时刻隐匿、遁走或发出致命一击的禁忌秘术。
整个戚家,如同一架上紧了发条的精密战争机器,在戚破苍的意志下,为了三个月后的伏龙渊之行,全力以赴地运转着、准备着。
时间,在这紧张而有序的备战中,悄然流逝。
外界,关于戚家独占争流台鳌头、获得裂空剑残刃的消息,经过最初的发酵,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在各种推波助澜下,传得越发沸沸扬扬,引来了更多或明或暗的关注与觊觎。青岚山外,窥探的神识日渐增多,但都被那护山大阵隔绝在外。
山雨欲来的压抑感,笼罩着整个山阳郡,甚至向着更广阔的应州地域弥漫。
这一日,戚破苍将状态已然调整至巅峰的戚微雪、戚长辰、戚长风、戚微月、戚小环五人,再次唤至洞府。
他没有再多言鼓励或叮嘱,只是目光平静地扫过五人,尤其是在气息愈发深邃冰冷的戚微雪和煞气内敛却更显危险的戚长辰身上停留一瞬,缓缓道:
“三日之后,便是伏龙渊开启之期。”
“此行,机缘与凶险并存,甚至凶险远超尔等想象。记住,保全自身为第一要务,获取资源次之。若事不可为,捏碎争流符,即刻撤回,不可有丝毫犹豫。”
“进去之后,一切见机行事。若遇‘渊中之影’……慎之又慎。”
他袖袍一挥,五枚闪烁着温润白光的玉符飞向五人。“此乃‘太乙宁神符’,乃我早年所得,对稳固神魂、抵御外邪侵袭有奇效,关键时刻或可护住尔等灵台不失。”
五人郑重接过,感受到玉符中蕴含的祥和宁静之力,心中一定。
“去吧,最后三日,凝心静气,将状态调整至最圆满。”
“是!老祖!”五人齐声应诺,躬身退出洞府。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戚破苍深邃的目光仿佛已穿透时空,看到了那迷雾笼罩的伏龙渊入口,看到了其中涌动的暗流与杀机。
砺剑多时,只待风起。
这一次,他不仅要让戚家的新生代在那龙潭虎穴中搏出一片天地,更要亲自落子,与那幕后可能存在的元婴老怪,隔空对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