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硕大的熊头滚落在地,独眼中凝固着未散的嗜血与恨意。
“熊山定要吃了柴鸿”
最后的话语随着最后的气息从獠牙间挤出,随后彻底气绝。
熊妖,终于死了
赵行的脸色却依旧凝重,不见半分喜悦。
“咳咳老赵,你这手尸刀术,还是和当年一样威风啊。”
曹未瘫倒在地,口鼻不断渗血,却强撑着扯出一个笑容。
赵行快步走到他身边,蹲下身,运转真元为他封住断臂处的伤口。
看着曹未空荡荡的双肩,赵行的心直往下沉。
原本断去一臂已是半残,如今双臂尽失,修为尽废,再也算不得开元境的修士了。
“没事,老赵。”
曹未咧开嘴,血沫从嘴角溢出。
“反正道途早就断了,断一只手和两只手,也没什么分别。”
赵行眼神一暗,声音低沉:“这笔帐,我定会替你讨回来。”
“精彩,实在精彩。”
一道人影自院外缓步而来,抚掌轻笑。
来者身着锦袍,面容富态,正是庄中管事柴鸿。
“是该说这熊妖太过无用?”
他踱步至院中,与赵行相距三丈站定,目光淡淡扫过来:“还是该夸赞赵大人猎妖的手段,依旧这般老辣?”
柴鸿摇头轻叹,语气悠然:“精彩是精彩,麻烦也实属麻烦,最后还是要柴某亲自来收拾残局。”
赵行死死盯住柴鸿,眼中怒火灼灼:“明皓峰究竟许了你柴家什么好处?”
“竟敢袭杀妖魔司之人!”
“就不怕司中追查,将你柴家连根拔起?”
“妖魔司?”柴鸿嗤笑一声,袖袍轻拂,“不过是殓尸所里两个残废罢了。”
“念在你二人将死,便让你们死个明白。”
“是明山岳大人亲口要取你二人性命,也莫要怪我柴某心狠。”
“柴某实在想不通,你哪来的胆子,敢去得罪那明家?敢去挡了大人物的路?”
赵行闻言,陷入沉默。
他当然知道明皓峰的父亲是巡狩司校尉,却从未料到,这位身居高位的大人物竟会睚眦必报到如此地步,手段狠辣至斯?
“何至于此”
“何至于猖狂、狠辣至此?”
难道仅仅因为在殓尸所里有了冲突,就能这般随意伏杀同僚、取人性命?
瘫倒在地的曹未却强撑着厉声道:“妖魔司自有规矩!”
“无论如何,你柴家今日所为,休想脱了干系!”
柴鸿闻言轻笑,缓步上前:“二位难道还不明白?”
“规矩,从来都是大人物用来约束小人物的。”
他俯视着倒在地上的曹未,语气渐冷:
“何时轮到小人物用它来约束大人物了?”
“你们背后可有倚仗?”
“殓尸所岑老历来不问世事。”
“至于巡狩司你们早已退役多年,如今可还有熟识的大人物愿意为你们出头?”
柴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少说这些无用的。”
“你二人可还有什么遗言?”
他负手而立,语气淡漠:“赶快自我了断了吧,死个痛快,也省得我亲自出手。”
赵行没有答话,只是沉默地提起长刀,刀锋直指柴鸿。
一道凌厉的刀光破空而出。
“还看不清形势么?徒劳。”
柴鸿冷哼一声,化掌为爪,真元在指间凝聚,随手便将这道刀光捏得粉碎。
他甚至未曾主动出击,赵行便因真元反噬,肌肤上又绽开数道血痕。
但赵行依旧沉默,强提残存真元,再度挥刀。
刀光一次次袭向柴鸿,却都被对方轻描淡写地化解。
“噗——”
赵行终于支撑不住,咳出大口鲜血,只能以刀拄地,勉强稳住身形。
他再也提不起挥刀的力气,却依然倔强地站立着,不曾倒下。
柴鸿并未急于靠近。
他并非心软,而是生性谨慎。
柴鸿心知赵行所修的锐金功体以杀伐着称,谁也不知这将死之人是否还藏着拼死一击的后手。
与其冒险,不如静待其力竭而亡。
一旁的曹未却忽然惨笑出声,望向赵行:“老赵,还有最后一招。”
赵行先是一怔,随即眼神骤暗,缓缓颔首。
他毫不尤豫地调转长刀,这一次,锋刃并非指向柴鸿,而是深深刺入了曹未的左胸。
利刃精准没入心脏,鲜血如活物般自动缠绕上刀身。
剧痛之中,曹未咬紧牙关不发一声,反而疯狂催动毕生真元与精血,尽数灌入长刀。
长刀贪婪地吞噬着曹未的生命力,他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枯槁,眼神逐渐涣散。
“老赵为我报仇”
曹未已发不出声音,唯有嘴唇微动吐出几个气音。
当赵行拔出长刀时,曹未已然气绝。
他嘴角尤带决然的笑意,双目却已失去神采。
曹未已死。
“这才对嘛,自行了断,大家都省事。”
三丈开外,柴鸿见赵行举刀刺向同伴,只当二人已经认命。
可当他看见赵行突然双手持刀竖立胸前,心头猛地一沉。
“不好!”
他瞬间明悟,赵行竟是要再施一记“尸刀术”!
柴鸿再不敢尤豫,身形如苍鹰掠空,一跃三丈,右手成爪直取赵行面门,势要打断这搏命一击。
赵行猛地侧身,左臂横拦在前,右手单手持刀疯狂催动体内仅存的真元。
需以自己的真元为引信,点燃这份力量。
刀身上曹未的精血仿佛活了过来,泛起妖异的血光。
赵行经脉旧伤在这般强催下彻底爆发,锐利的真元之力如脱缰野马在体内横冲直撞。
脸上、手臂上的肌肤寸寸绽裂,细密血珠不断渗出,将他染成一个血人。
“玄鹰裂空爪!”
柴鸿厉喝一声,爪风呼啸,真元在指尖凝成一道螺旋气劲。
这一爪轰在赵行格挡的左臂上——
“咔嚓!”
先是手掌骨骼尽碎,血肉横飞。
紧接着气劲逆卷而上,小臂、肘关节、大臂节节爆裂!
整条左臂竟在瞬息间被绞成漫天血雾!
赵行被这股巨力震得倒飞出去,却仍死死握住长刀。
尸刀术,没有被打断!
“嗡——”
长刀终于发出一声低沉嗡鸣,刀身血光暴涨,凭空升腾起半透明的扭曲烈焰。
“不好!”
柴鸿眼见长刀嗡鸣,当即脸色剧变,转身便要逃走。
赵行独臂持刀,浑身浴血,肌肤寸寸龟裂。
他能清淅地感受到生命正在飞速流逝,这一刀斩出,不论能否斩杀柴鸿,他自己都将经脉尽断,生机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