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市的深秋，寒风卷着金黄的落叶掠过松花江畔，将整座城市浸在清冽的秋意里。
金鸡奖组委会临时驻地选在一处临湖的温泉酒店，玻璃幕墙外，湖面泛着粼粼波光，远处的山峰覆着一层薄薄的云雾，在夕阳下像一块温润的白玉。
酒店顶层的会议室里，空调开得很足，空气中弥漫着哥伦比亚咖啡的焦香与打印纸的油墨味，长桌两端堆着半人高的影片资料与评审意见表，陈诗人、老谋子、姜闻三位导演坐在主位，神色严肃地围讨最终的获奖名单，指尖划过纸张的轻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陈诗人穿着一身深灰色中山装，袖口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头发用发胶梳理得一丝不苟，露出饱满的额头。
右手捏着一支钢笔，左手轻轻按压着《少年的你》的评审表，目光落在“艺术价值”一栏的红色批注上，语气沉稳。
“《少年的你》能拿下威尼斯金狮奖，已经证明了它的国际认可度。”
“影片对校园暴力的探讨，没有停留在表面的批判，而是深入到人物的内心，陈念的脆弱与坚韧，小北的挣扎与守护，都用细腻的镜头语言呈现出来。”
“尤其是最后庭审那场戏，的眼神从恐惧到释然，再到对未来的期许，层次感太足了。”
“从艺术上看，配得上最佳故事片。”
老谋子坐在他对面，穿着黑色立领羽绒服，领口随意地翻着，露出里面灰色的羊绒衫，手里拿着一支未点燃的香烟，指腹反复摩挲着烟身，目光扫过桌上的候选名单。
《狼图腾》、《智取威虎山》、《少年的你》三个名字用红笔圈出，旁边密密麻麻写着评审意见。
片刻后，眉头微微皱起，语气带着几分审慎。
“《狼图腾》的生态主题很有现实意义，拍摄团队在内蒙古草原待了三年，光是驯狼就花了一年半，这份诚意值得肯定。”
“《智取威虎山》改编自红色经典，却用现代的镜头语言重构，动作场面设计得惊艳，票房也破了数亿，背后的红色基因符合主流导向。”
“《少年的你》虽然艺术价值高，但题材相对敏感，直接给最佳故事片，会不会引来‘过度关注负面题材’的争议？”
姜闻坐在长桌一侧，穿着军绿色工装夹克，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双腿交叠，身体靠在椅背上，椅背与地面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
随手拿起《少年的你》的碟片盒，指尖敲了敲盒面印着的刘亦妃剧照，语气带着几分洒脱。
“争议怕什么？金鸡奖要的是专业性，不是平衡各方的‘人情奖’。
“《少年的你》从剧本打磨到拍摄完成用了许久，苏君和老陈没少在细节上较真，而且它能在国际上拿奖，说明故事的内核是共通的，给最佳故事片，既是对影片的认可，也是金鸡奖走向国际的信号。”
“至于题材敏感，恰恰说明它关注现实，这才是文艺作品该有的担当。”
几个人围绕最佳故事片争论了近一个小时，从艺术价值谈到社会意义，再到各方利益的平衡。
陈诗人始终坚持《少年的你》的艺术高度，老谋子担心题材引发的争议，姜闻则力挺作品的现实意义。
最终，老谋子感觉火候差不多了，率先松口，将烟蒂按在烟灰缸里。
“行，就给《少年的你》。”
“不过，最佳导演要慎重，不然三个核心奖项（最佳故事片、最佳导演、最佳女主角）都偏向金乌影业，太扎眼了，容易引来‘奖项内定’的质疑。”
陈诗人闻言，平静地抬起头，目光扫过两人，语气坦然得没有一丝波澜。
“我本来就没打算争最佳导演。”
“《少年的你》能拿最佳故事片，已经是对整个创作团队的肯定，这些都比我个人的荣誉重要。”
“而且徐导这次拍《智取威虎山》，确实拿出了新东西，最佳导演给他，我心服口服。”
姜闻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陈诗人向来重视国内顶级奖项，但这次居然主动退出竞争，实在不像他的风格。
但没等他开口，老谋子已经接过话头。
“徐导确实该拿这个奖。”
“《智取威虎山》里的雪山林海场景，用3d技术拍得身临其境，杨子荣打虎那场戏，光是分镜就画了两百多张，动作设计既保留了传统武侠的飘逸，又加入了现代枪战的紧张感，这种对技术的创新，值得鼓励。”
陈诗人和姜闻都没有反对，三人很快在最佳导演的归属上达成共识。
接下来是最佳男主角的评选，候选名单里有苏君（《少年的你》饰小北）、张涵宇（《智取威虎山》饰杨子荣）、冯绍峰（《狼图腾》饰陈阵）。
姜闻拿起苏君的表演分析报告，嘴角勾起一抹调侃的笑。
“苏总又是制片人又是投资方，还亲自上阵演戏，他在《少年的你》里的表现确实可圈可点。”
“但论演技沉淀，还是比张涵宇差了点火候，张涵宇演的杨子荣，往那一站，不用说话，眼神里的气势就出来了，尤其是和座山雕对戏那场，台词的节奏感、表情的细微变化，把英雄的机智与果敢拿捏得死死的，这个奖给张涵宇，没话说。
陈诗人和老谋子都点头同意。
苏君虽然在表演上有灵气，但毕竟不是专业演员，与张涵宇这种深耕多年的实力派相比，还是稍显稚嫩。
更重要的是，《少年的你》已经拿下最佳故事片，如果再让苏君拿最佳男主角，金乌影业就包揽了两大核心奖项，容易引发质疑，不利于平衡各方利益。
毕竟《智取威虎山》背后有博纳影业，《狼图腾》有中影集团，都需要给足够的尊重。
最佳女主角的评选则毫无悬念。
刘亦妃凭借《少年的你》中的陈念一角不仅拿下威尼斯影后，还收获了国内外媒体的一致好评。
《银幕》杂志评价刘亦妃“用细腻的表演，让观众看到了校园暴力受害者的内心世界”，国内的《电影艺术》也称赞她“打破了以往的偶像光环，完成了从流量演员到实力派的蜕变”。
陈诗人拿起刘亦妃的提名报告，语气带着明显的赞赏。
“刘亦拿金鸡影后，是众望所归。”
随着最佳编剧、最佳摄影等奖项的逐一敲定，本届金鸡奖的获奖名单终于尘埃落定。
工作人员将最终名单打印出来，用红色封皮装订好，三位导演逐一签字确认。会议室里的气氛渐渐放松下来，有人提议喝杯红酒庆祝，陈诗人却以“还要赶回去忙电影上映”为由，率先起身告辞。
众人陆续散去，姜闻却故意放慢脚步，等老谋子走过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问道。
“老张，你不觉得老陈今天有点奇怪吗？主动退出最佳导演竞争，这可不像他的风格，他以前为了一个小奖项都能争得面红耳赤，这次怎么这么好说话？”
老谋子停下脚步，靠在走廊的落地窗旁，目光望向远处的山峰，眼神深邃得像深秋的湖水。
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两支，递给姜闻一支，自己点燃一支，烟雾在他面前缓缓散开。
“他不是不争，是有更大的目标。你想想，陈诗人已经拿过戛纳金棕榈（《霸王别姬》）和威尼斯金狮（《少年的你》），欧洲三大电影节已经拿了两个，金鸡奖最佳导演对他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有没有都一样。”
“而且他这个年纪，早就过了追求奖项数量的阶段，更看重的是质量，比如能不能拿金熊奖，成为国内第二个完成欧洲三大电影节大满贯的导演。”
老谋子吸了一口烟，语气带着几分了然。
“更重要的是，《少年的你》已经拿了最佳故事片，如果再让他拿最佳导演，刘亦妃拿最佳女主角，金乌影业就包揽了三大核心奖项，太显眼了。”
“现在影视圈对‘资本操控奖项’的话题很敏感，一旦引来质疑，不仅会影响《少年的你》的国内上映，还会给苏君和金乌影业带来麻烦。”
“陈诗人主动退出，既能让刘亦妃顺理成章地拿影后，又能避免争议，还能让苏君承他的情。”
“你想啊，苏君是制片人，又是金乌影业的老板，陈诗人给他卖了这么大一个人情，以后合作起来，苏君能不更倾向他吗？”
姜闻恍然大悟，忍不住笑出声。
“没想到陈诗人这老小子，心思这么深。看来我们都小看他了。”
“他这是放长线钓大鱼啊。”
“可不是嘛。”
老谋子掐灭烟蒂，语气带着一丝感慨。
“苏君手里有什么？有优质的剧本资源，有充足的资金，还有在国际上运作奖项的能力，《少年的你》能拿金狮奖，苏君在背后的人脉和资源起了关键作用。”
“陈诗人要想拿金熊奖，离不开苏君的支持。对他来说，和苏君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比一个金鸡奖最佳导演重要得多。”
姜闻点点头，不再说话，只是和老谋子一起望着窗外的风景。
夕阳渐渐落下，将山峰染成一片金色，仿佛一座巨大的奖杯，矗立在天地之间。
与此同时，长白山下的原始森林里，秋意正浓。
高大的红松、落叶松的叶子已经泛黄，风一吹，便簌簌落下，铺满林间的小路，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凡人修仙传》的拍摄基地就设在这里，几顶蓝色的帐篷搭在林间空地上，工作人员来来往往，忙着搬运设备、布置场景，空气中弥漫着松针的清香与机器润滑油的味道。
苏君穿着一身粗布黑衣，衣摆处故意做了磨损的效果，露出里面浅灰色的内衬。
头发用发胶固定成凌乱的模样，几缕发丝垂在额前，脸上涂着褐色的特效妆，模拟出泥土与“血迹”的痕迹，嘴唇也被涂得有些苍白，整个人看上去狼狈又坚韧，正靠在一棵红松上，手里拿着一本剧本，低声背诵着台词，时不时抬头望向远处的长白山主峰，眼神里带着几分专注。
卫云翔匆匆跑过来，手里拿着手机，语气带着几分兴奋。
“老板，金鸡奖组委会那边传来消息，最终获奖名单定了！”
苏君放下剧本，接过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快速扫过名单。
最佳故事片《少年的你》，最佳导演徐克（《智取威虎山》），最佳男主角张涵宇（《智取威虎山》），最佳女主角刘亦妃（《少年的你》）。
目光在“最佳女主角刘亦妃”几个字上停留了两秒，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眼神里没有太多意外，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对苏君来说，奖项只是对作品的认可，真正重要的是影片能传递出的社会价值，以及金乌影业能通过这些作品获得的长远发展。
“知道了。”
苏君将手机还给卫云翔，语气平静得像林间的湖水。
“让化妆组过来补妆，十分钟后开拍韩立被追杀的戏份。”
“好。”
卫云翔应了一声，转身跑向化妆帐篷。
很快，化妆师拿着粉饼、假血和化妆刷走过来，小心翼翼地为苏君补妆。
先用湿纸巾轻轻擦拭苏君脸上花掉的血迹，再用褐色的油彩重新涂抹，然后用小刷子蘸取假血，在他的嘴角、脖颈处轻轻点涂，模拟出受伤的效果。
苏君闭上眼睛，任由小陈在他脸上忙碌，脑海里却在思考着《少年的你》国内上映的宣传计划，刘亦妃拿了金鸡影后，正好可以借着这个热度，进一步提升影片的关注度。
同时还要联系影院，争取更多的排片量，确保影片能在上映时取得好成绩。
“苏总，补好了。”
化妆师轻声说道，递过来一面小镜子。
苏君睁开眼睛，接过镜子，快速扫了一眼，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够真实。”
将镜子还回去后，苏君接过道具组递来的一把木剑，剑身是用轻质木材制作的，表面涂了一层银色的漆，模拟出金属的质感，剑柄处缠着深色的布条，方便握持。
试着挥舞了几下，感觉重量刚好，便走向拍摄场地中央。
郑晓龙拿着对讲机，站在一台摄像机旁，看到苏君过来，便挥手喊道。
“各部门准备就绪，我们开拍第一条！”
苏君点点头，走到指定位置，调整好姿势，身体微微弯曲，重心放在后腿上，右手握着剑柄，左手自然下垂，眼神里瞬间充满了警惕与锐利，仿佛真的在躲避追杀。
“3，2，1，开始！”
郑晓龙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来。
苏君立刻进入状态，他先是侧耳听了听追兵的方向，然后脚步轻盈地在林间小路上移动，每一步都踩在落叶较厚的地方，尽量减少声响。
时不时回头望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绝望，却又很快被坚定取代。
突然，场外传来一声“追兵来了”的提示音，苏君立刻加快脚步，朝着一棵粗壮的落叶松跑去，双手抱住树干，双脚蹬着树干，快速爬了上去，动作敏捷得像一只猴子。
趴在树枝上，屏住呼吸，透过树叶的缝隙向下望去，眼神里充满了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