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在阶梯前缓缓流动，紫光摇曳不定。第三道屏障的裂痕仍未完全愈合，如同一道未结痂的伤口，在微弱的灵气波动中缓慢抽搐。
叶尘的手指悬于桌面上方，指尖微微弯曲。他并未急于敲下第一击，而是闭了闭眼，将上古灵识沉入感知之中。那道裂痕周围的能量流比先前紊乱近半，支撑结构已出现断裂征兆。
他知道，机会来了。
手指落下。
第一声敲击响起，短促而清晰。
赵猛倚剑而立，右臂几乎麻木。血从肩膀一路蜿蜒至手腕，滴落地面时发出细微声响。他抬起左手抹去脸上混着汗水的血迹，这一动作牵动伤口，身形晃了一晃，却仍强行站稳。
林九紧贴岩壁边缘，手中最后一枚镇灵钉被死死攥住。钉身冰凉，残留着一丝微弱的符力。他的呼吸略显凌乱，耳鸣愈发剧烈，视线时有模糊，但他始终睁着眼，紧紧盯着那道裂缝。
秦霜坐在高台边缘，双手焦黑，掌心尚存电弧余温。她低头看了眼空荡的控制杆，又抬头望向屏障。药效正在消退，四肢渐生寒意，但她缓缓合拢双掌，仿佛要将最后一点暖意牢牢攥住。
第二声敲击落下。
节奏与之前一致。
林九出手了。手臂一扬，镇灵钉脱手飞出，精准钉入裂痕深处。钉尾嗡鸣震颤，发出低频嗡响，宛如一根针刺入绷紧的膜。紫光猛然一抖，裂缝边缘泛起涟漪，自我修复的速度明显迟滞。
赵猛踏步上前。
左脚刚落地，右腿便一阵发软。他咬牙支撑，残剑自斜下方猛然劈出。剑气虽弱，角度却极为精准，直指原节点。此招并非为破防，而是逼其反应。
屏障果然响应。
紫光向攻击点汇聚，试图拦截。就在那一瞬，能量流动出现了短暂迟滞——正是最脆弱的瞬间。
叶尘的手指停在空中。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第三声敲击落下，比前两次更短、更快。
“破！”
赵猛怒吼一声，再度挥剑。这一次他倾尽全力，连人带剑撞向屏障。剑尖擦过紫光表面，划出刺耳锐响。火花四溅中，他被反震之力掀翻在地，重重摔落，嘴角却扬起一抹笑意。
林九已退至岩壁之后，单手扶墙才未倒下。他看见镇灵钉仍在震动，裂缝宽度已较先前翻倍。
秦霜双手猛然分开。
残存的电弧如细针射出，直击偏下弱点。光束穿透裂痕，深入内部，瞬间引爆积蓄的紊乱能量。紫色光芒疯狂溢出，如水银泻地，砸在地上嘶嘶作响。
裂缝彻底撕开。
三寸长，两息未闭。
叶尘睁开眼，立刻以上古灵识深入探查。他发现连接枢纽断裂两处，剩余支撑不足三成。整个屏障犹如梁塌之屋，摇摇欲坠。
“命门已毁。”他说，“撑不过下一击。”
赵猛趴在地上喘息，听到这话，一手撑地，硬生生将自己撑起。他拾起剑，拄地站直，右臂虽垂，不动分毫，左手却已牢牢握住剑柄。
林九靠着岩壁，低声说道：“我没刀了，也没符了。”
“你刚才那一钉，比什么都准。”赵猛回头看了他一眼，“够了。”
秦霜从高台走下，脚步略显虚浮。她走到屏障前，伸手试探那道裂缝。热浪扑面而来，她却未缩手。回头对叶尘道：“还能打一次。”
叶尘点头。
他重新坐回桌前，手指再次悬空。
十一夕将近。
第一声敲击落下。
赵猛深吸一口气，将剑横于胸前。他清楚，只剩这最后一次机会。林九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目光如钉。秦霜伫立原地，双手缓缓抬起，似仍能凝聚什么。
雾气翻涌，紫光摇曳。
裂缝仍在扩张。
叶尘的第二记敲击落下。
林九忽然向前一步，并非进攻，而是挡在秦霜身后。他察觉到岩壁传来一丝异样震动，极轻微，却真实存在。
赵猛挥剑的动作微微一顿。
秦霜并未回头，只低声说：“别分神。”
叶尘的第三下尚未落下。
就在此时，屏障内部传出一声闷响，仿佛某种结构彻底崩断。
裂缝猛然拉长，接近五寸，紫光开始闪烁不定。数缕能量丝线自缺口飘出，触地即腐蚀出小坑。
赵猛盯着那道裂口，忽然笑了。
“这次，”他说，“能砍进去。”
林九未应声，耳中嗡鸣不止，却仍紧盯屏障上方。
秦霜双手合拢，哪怕掌心已然干裂出血，也未曾停下。
叶尘的手指悬于桌面，停留最后一瞬。
他准备落下。
赵猛提剑，前移半步。
林九后退一小步，护住秦霜侧翼。
秦霜抬起头，望向那即将被彻底撕裂的屏障。
叶尘的指尖终于落下。
第三声敲击响起。
“破！”
赵猛冲了出去。
剑光划破空气，直劈裂口中心。
林九同时掷出腰间仅剩的一块碎铁片，不为杀伤，只为干扰可能存在的隐藏机关。
秦霜双手猛然张开。
无电弧，无光束，但她掌心残存的最后一丝能量，顺着空气窜入裂缝。
屏障剧烈震颤。
紫光忽明忽暗，裂缝迅速扩大，边缘卷曲，如同烧化的布料。三道支撑符文接连熄灭，发出爆裂之声。
叶尘紧盯灵识反馈。
“成了。”他说。
赵猛的剑卡在裂口中，他奋力前推，整个人压上。裂缝不堪重负，发出刺耳撕裂声，再度拓宽一寸。
林九突然低喝：“不对！”
他一把拽住秦霜向后拖去。
叶尘猛地抬头。
屏障背面，有什么在动。
不是能量回流，也不是结构崩解。
是影子。
一个轮廓清晰的人形影子，贴在屏障内侧缓缓浮现。
赵猛的剑仍卡在裂缝里，想抽却抽不出，剑身似被一股无形之力牢牢吸住。
秦霜被林九拉倒在地，手撑地面才未撞上岩壁。
叶尘的手指停在桌面，再未移动。
那影子慢慢抬起了头。
它的脸，透过不断扭曲的紫光，一点点显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