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推开议事堂的门，手还贴在胸口。符囊的热度没有消退，反而比前几日更烫了些，仿佛有人在里面点燃了一盏永不熄灭的灯。
他没有停顿，径直走到案前，提笔在纸上写下三个人名。
药无尘正靠在门外啃烧饼，腮帮子一鼓一鼓：“又点我？上次去丹霞谷差点被他们长老拿扫帚轰出来，说我这人不务正业。”
“你本来就不务正业。”叶尘头也不抬，“这次不是炼丹，是出访。”
“出访？”药无尘咽下嘴里的食物，“哪家？”
“所有合作过的势力。”叶尘放下笔，“从丹霞谷开始，再到灵月阁、云剑宗，每一家都要走一遍。带些礼物，也带些话。”
药无尘皱眉：“咱们刚打完胜仗，何必还要四处走动，像串门似的？”
“这不是串门。”叶尘站起身，走向窗边，“这是搭桥。一场仗打赢了，不代表以后没人来攻。敌人不会只来一次，我们也不能永远单打独斗。”
药无尘沉默片刻，拍净手上的烧饼渣：“所以你是怕下次打不过？”
“我是怕还没等到开战，就已经孤立无援。”叶尘转过身，“你还记得张元河吗？一个人练杀意入神，差点把自己烧死。现在联盟里还有多少人觉得，只要闭关苦修就能变强？”
药无尘哼了一声：“那你让我去讲大道理？谁会听？”
“你不用讲。”叶尘走回桌前，抽出一份卷轴递过去，“把这个交给丹霞谷的炼药组。‘三息凝丹法’，能提升成丹率，虽非核心机密，却足够实用。先让他们尝点甜头。”
药无尘接过卷轴翻看：“你还真舍得往外送东西。”
“送出去的越多，将来收回的才可能更多。”叶尘淡淡道，“你告诉他们，这不是施舍，而是交换。他们有地形图谱、药材分布、阵法残卷——这些，远比一颗上品丹药更有价值。”
药无尘咧嘴一笑：“行吧，那我就是个跑腿的。”
“你不是跑腿。”叶尘看着他，“你是代表。你说的话，就是联盟的态度。”
三天后，药无尘带着队伍出发了。
叶尘站在主营城墙上目送他们远去，直到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他转身走下城墙，回到广场。
共进榜旁已围了一圈人，正看着新贴出的修炼心得。一名弟子指着其中一篇大声念道：“《如何利用战场记忆突破瓶颈》——这名字听着就吓人。”
旁边有人接话：“听说写这篇的人，之前连筑基都没成功，现在都快结丹了。”
“那我也试试。”
“你试什么，人家是在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你能比？”
叶尘走过人群，听见议论，却没有停下。他在共进榜对面的墙上命人挂起一块新木板，上面写着四个字：盟情纪要。
当天下午，第一份资料贴了上去——丹霞谷回赠的《百草寒热表》，详细记录了三十种常见灵草的属性与搭配禁忌。
晚上，一群年轻弟子围着木板看了许久。
“原来他们真的回礼了？”
“这表要是早两个月拿到，老李也不会误用毒草炸炉了。”
“看来跑腿也不是白跑的。”
叶尘路过时听到这句话，脚步微顿，随即继续前行。
七日后，药无尘归来。
他一脚踹开议事堂的门，肩上扛着个布包：“给！丹霞谷的回礼！还有他们长老亲笔写的信，说下次咱们有人受伤，可以优先送医。”
叶尘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叠手抄本，最上面一本写着《灵脉节气对应图》，标注了不同季节灵气波动的规律。
“他们还问，能不能定期交换这类资料。”药无尘坐到椅子上，翘起腿，“我说你肯定答应，反正你也不心疼这些。”
“我心疼的是浪费机会。”叶尘翻着手抄本，“他们愿意交换，说明已经开始当自己人了。”
“可别太早下结论。”药无尘摇头，“灵月阁那边就没这么痛快。我刚提资源共享，那边一个长老立马变了脸，说功法外传是大忌。”
“你有没有提轮值预警的事？”叶尘问。
“说了。”药无尘点头，“他们犹豫了很久，最后答应派一名弟子常驻咱们这边，负责消息传递。算是迈了一小步。”
“一小步也是进步。”叶尘合上书册，“接下来安排第二轮访问。这次我去跟各势力远程会面，谈具体合作机制。”
“你还真打算搞个同盟大会？”药无尘笑起来，“到时候要不要摆酒席，让大家喝一杯认个亲？”
“等哪天所有人都愿意把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时，”叶尘看着他，“再喝酒也不迟。”
十日后，传音阵开启。
叶尘坐在主位，面前悬浮着数道光影，来自各大势力的代表。他们通过灵符连接，召开首次联合议事。
“提议建立紧急支援通道。”叶尘开口，“一旦某一方遭遇突袭，其他势力需在两个时辰内做出回应。可调派弟子，也可提供资源支援。”
有人质疑：“如何确认敌情真假？万一有人谎报军情呢？”
“那就由三方以上共同验证。”叶尘答，“另外设立轮值预警制，每月由一家负责情报汇总，定期通报异常动向。”
讨论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
最终，五家势力达成初步协议。
一、灵月阁赠送《月华聚灵阵图》残卷；
二、云剑宗同意开放外围试炼地，供联盟弟子历练；
三、丹霞谷承诺，未来三年内为联盟提供免费疗伤名额二十人次。
广场上的灯火亮到很晚。
有人拿着新资料抄录，有人围在一起讨论阵法细节。一名老弟子拉着年轻同伴低声说：“以前总觉得外面都是敌人，现在才发现……原来也有肯伸手的人。”
叶尘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转身回房。
他关上门，终于从怀里取出那个符囊。
温度依旧高得吓人。
他放在桌上，盯着看了很久，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
然后起身，吹灭了灯。
屋外，风穿过廊檐，吹动了挂在墙上的那份盟情纪要。
纸页翻动，露出背面一行未干的墨迹：
近日，丹霞谷发现一处废弃矿洞，内有不明脚印，方向朝我主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