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的脚刚踏入黑暗，身体却骤然停住。他静立不动，右脚悬在光影交界之处，左脚稳稳踩在地上。
药无尘紧随其后，低声问道：“怎么了？”
“别说话。”叶尘抬起左手，指尖凝聚出一点微光，轻轻点在眉心。刹那间，他的视线发生变化——原本漆黑一片的空间中，浮现出淡淡的青色气流。
他抬头望去，只见头顶岩壁裂开数道缝隙，垂落着缕缕黑色丝线，缓缓飘荡。这些细丝一旦触碰皮肤，便会引人陷入幻境。
“是破损灵藤残留的东西。”叶尘收回手，语气凝重，“沾上了会发疯。”
药无尘立刻从腰间取下一只小葫芦，拔开塞子，倒出一颗灰白色的药丸。他将药丸捏碎，轻吹一口气，一股刺鼻的气息迅速弥漫开来。
“驱邪香已燃，三秒内生效。”他说完，便将葫芦重新挂回腰间。
几息之后，空中的黑丝开始扭曲、变焦，如同被火焰灼烧一般，纷纷断裂坠地。一名弟子原本眼神呆滞，此刻猛然喘息，扶住身旁同伴才勉强站稳。
“我……好像看见我娘在叫我……”那人声音颤抖。
“别信你看到的一切。”叶尘迈出第二步，整个人没入通道深处。他抬手示意众人跟上，脚步极轻，剑尖点地，每一步都刻意避开裂缝所在的位置。
队伍缓缓前行。地面冰冷，脚步几乎无声。然而只要稍重一些，整条通道便会微微震颤，仿佛触动了某种机关。
药无尘走在最后，一边扫视四周，一边低声道：“别碰墙，也别一直抬头，这香味撑不了太久。”
话音未落，前方忽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虽不响亮，却令人牙根发酸。
紧接着，岩壁表面鼓起异样，似有东西正从石中挣脱而出。三个诡异的身影浮现眼前：通体暗铜色泽，四肢被拉长，胸口刻着断裂的符文。
它们没有眼睛，可转头的方向分明对准了这支队伍。
“停下！”叶尘抬手急喝，迅速后退两步，背靠墙壁，“结阵！盾牌在前！”
四名弟子立即围成一圈，各自催动灵力，在身前形成屏障。药无尘则从怀中取出一块青铜片，往地上一拍，一道微弱波纹扩散开来。
“静灵阵已成，它们的动作会变慢。”他略一喘息，补充道，“但这不是影噬，是真正的傀儡。”
那三具铜人已然逼近，步伐沉重，每踏一步，空气便随之震荡。
叶尘闭目凝神，再次运转上古灵识探查。这一次，他只锁定敌人。灵识扫过，发现问题所在——这些铜人身上的符文并非自主运行，而是通过背部裂口连接一枚微型灵核，依靠其供能运作。
“动力源在背后。”叶尘睁眼，“毁掉灵核，就能彻底摧毁它们。”
话音落下，他猛然冲出防线，身形如电。第一个铜人刚抬起手臂，叶尘已绕至其后，一剑精准刺入裂口中心。
“咔！”
一声脆响，灵核爆裂。铜人瞬间崩塌，化作一堆碎片散落于地。
剩下两具铜人当即停步，僵立原地，仿佛失去了指令。
“有用！”一名弟子忍不住低呼。
“别放松。”药无尘紧盯前方，“它们可能是由一人操控。”
果然片刻之后，两具铜人同时转身，飞速退回黑暗之中。
众人松了一口气，有人双腿发软，几乎跪倒。
叶尘并未理会他人，蹲下身用剑拨开碎块。他在石堆中发现了一片焦黑的石片，约手掌大小，边缘参差不齐，上面刻着几道断续线条，像是某种文字的残迹。
“不对劲。”药无尘凑近查看，“普通傀儡不会携带这种东西。”
“让我看看。”叶尘以剑划破手指，滴下一滴血落在石片之上，随即闭目，再度激发上古灵识。
瞬息之间，一幅画面浮现脑海。
一座宏伟大殿悬浮于地下深渊之上，四周岩壁垂挂着无数锁链，尽数连接向中央一个缓缓旋转的黑色光轮。那光轮不断吞噬灵气，隐约可见模糊人影被吸入其中，转化为流动的能量。
画面一闪而逝。
叶尘猛然睁眼，呼吸微促。
“怎么了？”药无尘扶了他一把。
“这不是遗迹。”叶尘紧紧攥住石片，声音低沉，“这是抽灵阵。这里的灵力，全都被人为强行抽取并储存。”
“谁干的？”药无尘皱眉。
“还不知道。”叶尘站起身，将石片收入袖中，“但核心必然藏着源头。”
他回头望向队伍。两名弟子面色苍白，显然刚才一战耗力过甚；其余之人皆神经紧绷，不敢有丝毫懈怠。
“还能继续走吗？”他问。
“能。”一人点头，“既然来了，就不会回头。”
叶尘不再多言，转身继续前行。通道依旧幽暗，但他们已逐渐适应。每一步都谨慎小心，避开任何带有裂缝的地面。
约莫行进了十五分钟，前方出现两条岔路。左右宽度相当，气息也极为相似。
药无尘取出罗盘看了一眼，眉头紧锁：“指针不动了。”
“被压制了。”叶尘伸手抚过左侧墙壁，又走到右边，蹲下仔细观察地面。
片刻后，他起身走向左边。
“为何选这边？”药无尘追问。
“右边地面有划痕。”叶尘答道，“像是有东西刚刚拖行过去。”
药无尘顿时明白：“我们遭遇的铜人，很可能是从那边返回的。”
两人带领队伍进入左侧通道。越往深处，空气愈发寒冷，呼出的气息凝成白雾。墙上的纹路也开始变化，不再是天然裂痕，而是人工雕刻的阵法痕迹，虽残缺不全，却隐隐透出规律。
又前行百余步，前方地面突然塌陷成一个巨坑，宽约两丈，深不见底。坑边残留一段断桥，仅容一人勉强通过。
叶尘上前探查，伸手感受下方气流。一股冷风迎面吹来，夹杂着铁锈与尘土的气息。
“下面有东西。”他说。
药无尘从葫芦中倒出一颗夜光丹，抛入坑中。下坠，照亮了坑底——
满地骸骨堆积，有人类，也有野兽。骨堆中央矗立一根石柱，顶端镶嵌着一块发光晶石，忽明忽暗，宛如呼吸。
“那是阵眼？”药无尘眯眼打量。
“或许是分支。”叶尘凝视晶石，“若主阵在此，它的波动不会如此微弱。”
正说着，药无尘突然一把将他拽开。
“小心！”
下一瞬，一道黑影自头顶掠过，速度快得只剩残影。待众人反应过来时，那影子已落在对面墙上，蹲伏如巨蝠。
但它并非蝙蝠。
它的身躯由无数细小金属片拼接而成，脸上无五官，双手化为弯钩状利刃，正缓缓张开。
叶尘缓缓抽出长剑。
药无尘低声说道：“这次……不好对付。”
叶尘点头，手指在剑柄上轻敲三下。这是他们约定的信号。
战斗，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