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掌心的金线一闪而逝，他立刻睁眼，低声喝道：“走！”
众人迅速跟上。刚奔出几步，前方空间骤然裂开一道灰白光幕，如水波般晃动不止。药无尘咬破指尖，在空中疾速画下一道血符。罗盘腾空而起，指针急转一圈，稳稳指向光幕中央。
“就是现在。”叶尘拔剑在手，一步踏入光芒之中。
身体猛然一紧，耳中嗡鸣作响。待视线恢复时，五人已立于一片荒芜之地。天色灰暗，不见日月，远处青雾翻涌，脚下土地干裂，每踏一步都发出咔咔轻响。
“入口关闭了。”身后一名弟子回头望去，光幕已然消失，只剩一面冰冷石墙。
叶尘未语。他闭目凝神，以灵识探查四周。此地灵气紊乱，忽强忽弱，不似天然形成，倒像是某种存在在缓缓呼吸。
药无尘收起罗盘，取出一只碧绿小葫芦，轻轻摇晃，内里沙沙作响。“定神丹备好了。”他沉声道，“此地有异，不可久留。”
叶尘点头，抬手示意众人前行。
前方是一片嶙峋石林，浓雾蔽目，仅能看清数丈之远。地面渐现骸骨，有的早已腐朽，有的尚存完整。一名弟子伸手触碰一块肩胛骨，那骨头竟微微一颤，瞬间化为粉末。
“别碰这些。”叶尘及时提醒。
话音未落，右侧弟子忽然闷哼一声，肩头鲜血迸溅。他踉跄后退，捂住伤口，脸色惨白：“有人……从背后偷袭我？”
可周围并无任何人影。
药无尘快步上前，将罗盘贴于其背。指针剧烈震颤，最终停在正后方。“不是人。”他低声道，“是影噬，靠吞噬神魂存活的邪物。它们不惧刀剑，却畏声光。”
叶尘立即下令：“结阵，连通灵力！”
四名弟子背靠背围成一圈，释放灵力，在头顶交织成一张淡金色光网。药无尘从葫芦中倒出三粒药丸，捏碎后撒向四方，一股刺鼻气息迅速弥漫开来。
雾中顿时传来异动，几道半透明人影缓缓浮现。身形扭曲，手脚拉长，头颅歪斜，仿佛由残片拼凑而成。脸上虽无五官，却令人清晰感知到那阴冷的注视。
“准备迎战。”叶尘握紧手中长剑。
一道影噬猛然扑来，撞上灵力光网，发出刺耳尖鸣。光网晃动，未破。另一侧又有两道疾冲而至，速度极快。
药无尘甩出铜铃，铃声清越响起，那些影噬动作一顿，似受惊般后退。他趁机洒出一把药粉，金烟缭绕，缠住最近的一只。那邪物身躯开始溃散，无声嘶叫。
“有效！”一名弟子振奋喊道。
“别松懈。”叶尘紧盯雾中，“它们在试探我们。”
果然，更多影噬蜂拥而至，层层叠叠围满石林边缘。灵力光网压力骤增，出现细微裂痕。
“撑不住了！”有人惊呼。
叶尘抬手，剑尖点地，一声清越剑鸣骤然炸响。音波扩散，所触影噬尽数崩解。他当即率众后撤，退出石林。
直至远离浓雾，众人才停下喘息。两名弟子受伤，眼神涣散，药无尘连忙喂服安神丹。
“刚才那些东西……为何攻击我们？”有人低声问道。
“因为我们拥有神魂。”药无尘收回空葫芦，“修士越强，越易被盯上。它们借此壮大自身。”
叶尘蹲下身，用剑拨开浮土。下方露出一块石板，上面纹路断裂，依稀可辨是一个阵法的残迹。
“踩到了。”他说道。
话音刚落，石板骤然亮起蓝光。紧接着，四周空间开始扭曲。地面裂开缝隙，空气如水波动。一名弟子脚下一滑，整个人竟穿入旁边的岩石之中。
“空间错位！”药无尘大吼，“别乱动！”
然而为时已晚。队伍瞬间分散，有人出现在十步之外，有人脚下塌陷，坠入无形深渊。上下颠倒，方向尽失。
叶尘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阿尘，过来……娘在这儿。”
他全身僵直。
那是母亲的声音。小时候她总是这样唤他吃饭，温柔又带着笑意。可他清楚，这不可能。母亲早已离世，骨灰也已撒尽。
“别回头。”他咬牙默念，想起药无尘昨夜的告诫。
他反手一剑，划破左手掌心。鲜血滴落，啪嗒作响。疼痛让他神志清明。
他全力展开灵识，眼前景象随之变化。那些扭曲之处显现出几个节点，如同纸上折痕的交汇点。只要打断其一，便可恢复空间稳定。
“往裂缝灌注灵力！”他高声喝道，“左边第三条！”
有人听见，有人仍陷迷惘。一名弟子对着虚空哭泣，伸手欲抱；另一人则怒吼挥剑，斩向虚无。
叶尘冲至最近的裂缝前，将灵力注入其中。裂缝剧烈震颤，周围的扭曲逐渐减弱。药无尘也已明悟，带领其余三人扑向另一个节点。
一声闷响，空间终于归于平静。
众人重新聚拢，面色苍白，满身冷汗。两人瘫坐地上，目光空洞，显然神魂受损。
“还活着就好。”药无尘喘息着，摸了摸腰间葫芦，发现少了一个。
叶尘伫立不动，左手仍在流血。他未曾包扎，只是凝视前方。浓雾深处，隐约可见一座倾颓的石门，半截埋于泥土之中。
“那里可能是入口。”他说。
“你还打算继续前进？”药无尘问。
“既然来了，便没有退路。”叶尘拭去剑上血迹，“回头才是浪费性命。”
队伍重整行伍，缓缓前行。每一步都格外谨慎，避开地面刻有痕迹的石块。空气中低沉的嗡鸣越来越清晰，仿佛有什么庞然之物正在深处缓缓转动。
约莫半个时辰后，众人抵达石门前。两侧各立一根断柱，上有文字，却已被风化磨平，难以辨认。
叶尘伸手抚过那些痕迹。指尖刚触到石面，脑海中骤然闪过一幅画面：黑暗深渊之中，一条锁链向上拉升，末端缚着一人。
他猛地缩回手。
药无尘察觉异样：“怎么了？”
“没事。”叶尘摇头，“只是觉得，这地方本不该存在。”
他抬头望向石门之后的路径。里面漆黑如墨，深不见底，连雾气也无法渗入。寂静得可怕。
队伍在门前稍作休整。伤者服药后略有好转。药无尘检查完最后一人的脉象，抬头看向叶尘。
“接下来如何行动？”
叶尘紧握剑柄，迈步向前。
一只脚踏入黑暗，另一只仍留在微光之中。
他的影子，留在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