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的手仍紧握着断刃的剑柄，指节泛白。衣襟里的石子不再震动，但那股奇异的感觉却仍在皮肤下悄然游走，如同一根看不见的线，牵引着他心跳的节奏。他没有继续前行，只是将左脚悄然收回半寸，鞋底轻蹭过石阶，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响动。
前方三名弟子刚踏上第一级台阶，听见这细微声响，也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有人低声问道。
叶尘没有回应。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山道尽头——原本是林间透光的缓坡，此刻却被一层灰白色的浓雾吞噬，那雾厚重得不似自然形成。雾中无风，却隐隐传来紊乱的灵力波动，仿佛天地间的气息流动被人强行截断。
他缓缓抬起手，五指张开，掌心向前。
三人立刻会意，迅速后退贴上岩壁。受伤的同伴被扶至中央，背靠冰冷石壁，怀中依旧紧紧护着装有玄霜草的玉盒。另两人一左一右站定，兵刃出鞘，目光如钉般盯住那片诡异的雾口。
忽然，七道黑影自两侧峭壁跃下，落地无声，连碎石都未惊起半粒。他们身着统一黑色劲装，袖口缀着一道暗红纹路，蜿蜒而上，形似一朵未绽的莲花。为首者手持长戟，戟尖点地，划出一道浅痕，灵力顺着痕迹蔓延，在地面凝成一个残缺的符印。
“清霄剑派？”一名弟子忍不住开口，声音微颤，“你们是谁？竟敢在此埋伏！”
无人应答。唯有那持戟之人微微偏头，视线落在叶尘胸前，仿佛能穿透衣衫，直视其内里。
叶尘闭目，灵识如细丝般悄然铺展。刹那间，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与他在遗迹中所感的蓝色能量极为相似，却更为凝实、纯粹，似经千锤百炼而成。更令他心头一沉的是，这气息之中竟隐含一丝极其细微的律动——与试验场古剑上的符文运转节奏，几乎完全一致。
这不是巧合。
这些人，知道他们带走了什么。
“别说话。”叶尘睁眼，声音压得极低，仅三人可闻，“他们是冲东西来的，不是为了杀人。”
“那还不动手？”另一名弟子咬牙，“等他们把我们团团围住吗？”
“他们不敢轻易进攻。”叶尘目光扫过七人站位，心中已有判断，“此处地势狭窄，强攻易伤己方。而且……”他顿了顿，“他们在等命令。”
话音未落，那持戟之人终于开口，嗓音沙哑刺耳，似刻意压抑喉咙：“交出所得，留你们全尸。”
话落瞬间，六名黑衣人齐齐踏前一步，兵刃出鞘，寒光映在雾气上，泛出冷青色的微芒。
三名弟子呼吸一滞，握剑的手背青筋暴起，其中一人甚至不由自主往前挪了半步。
叶尘抬起左手，在掌心轻轻敲了三下。
这是小队之间的秘密信号——一级戒备，全员原地待命，听从指挥。
三人立刻稳住身形，调整呼吸，眼神重归冷静专注。
叶尘直视那持戟首领，忽然冷笑：“你们守了这么多年，不就是等着这一天被人发现？如今反倒想毁尸灭迹？”
对方沉默。
“那些药草饮的是罪证之水，火晶燃的是罪证之地脉，就连那把破剑，也是你们失败的见证。”叶尘一步步上前，断刃横于身侧，“今日你们若退，我当一切未曾发生。若拦——”
他猛然抬剑，剑尖直指对方咽喉，灵力涌动，一圈无形波纹自脚下荡开。
“——我便教你们，‘死’字如何写。”
空气骤然绷紧。
七人身上的灵力升腾而起，杀意弥漫。持戟之人缓缓举起武器，戟锋对准叶尘眉心，动作虽慢，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压迫。
叶尘纹丝不动。
眼角余光中，他察觉右侧一名黑衣人脚步微移，左肩下沉，显然即将突袭。但他并未动作，也未示警。
他在等。
等对方先乱阵脚，等破绽显现，等胸口那颗石子再次回应某种召唤。
时间仿佛被拉长。
忽然，石子再度一颤。
这一次，不再是微弱震颤，而是清晰的一跳，宛如回应。
叶尘瞳孔微缩。
就在这一瞬，左侧一名黑衣人猛然抽刀，刀光如电，直劈向中间护着玉盒的伤员！
“铛——！”
叶尘身影早已闪至前方，断刃横挡，硬生生接下这一击。火星四溅，冲击之力让他后退半步，鞋底在石地上划出一道短痕。
“护住东西！”他低吼。
其余两名弟子立即将伤员推向岩壁深处，同时挥剑迎敌。一人正面缠住左侧袭击者，另一人斜刺而出，逼退右侧逼近之敌。
七对三，局势瞬间恶化。
但叶尘仍立于最前，断刃斜指地面，目光锁定那持戟首领。
“你们修习过傀儡控法。”他冷冷道，“所以才能在同一时刻、同一节奏出手。可惜……真正的战斗，从不会按计划进行。”
那人依旧沉默，握戟的手指却明显收紧。
叶尘缓缓抬起左手，再次在掌心敲了三下。
这一次，不是信号。
是倒数。
三。
他看见对方右肩肌肉微动，那是发力前的征兆。
二。
雾气边缘，一道极淡的蓝光一闪而逝，来自地底深处。
一。
他猛然踏前，断刃疾斩，剑气撕裂空气，直逼对方咽喉——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叶尘回头，只见负责右侧防御的弟子被一记横扫击中肋部，整个人狠狠撞上岩壁，玉盒脱手飞出！
叶尘瞳孔骤缩。
那盒子在空中翻转，盖子松动，一抹雪白的药草根须赫然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