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在背后“哐”地一声合上，那道红光瞬间熄灭，如同被掐灭的火苗。叶尘三人伫立在黑暗中，谁也没有轻举妄动，只是竖起耳朵，仔细聆听是否还有别的动静。
通道静得诡异，连呼吸都仿佛会被这寂静吞噬。叶尘没敢贸然前行，只是手指轻轻叩了叩剑柄——这个动作从十六岁起就改不掉，每当他陷入思索，总会下意识地这么做。
“刚才那门……是不是盯着我看了两秒？”苏璃压低声音嘀咕。
夜无殇冷笑：“真长了眼睛，早把你留下当标本了。”
“你才标本。”苏璃翻了个白眼，“好歹我不靠一条抽筋的金线走路。”
夜无殇指尖微动，金线“嗖”地缩回袖中，像条受惊的蛇。
“等机关把你钉在墙上，别指望我收尸。”
“收尸？”叶尘蹲在地上，指尖摩挲着砖缝，头也不抬，“你们俩要是真想比谁先躺下，排队，我这儿正缺个试陷阱的。”
地面微微震颤，三尺一动，节奏稳定，宛如心跳。叶尘闭眼，灵识悄然散出，顺着地脉探去。这条路不对劲，不像是石头铺就，倒像活物的筋络——可流淌的不是灵气，而是杀意。
他站起身，抓了把灰粉撒在砖缝上。粉末爬行几寸，停在一块微微凸起的砖上，泛出微弱的光。
“踩了会喷毒针。”他用剑尖轻点那块砖，“淬的是‘断魂露’——碰一下，半个时辰内觉得自己是青蛙，蹦跶着往锅里跳。”
苏璃皱眉：“谁设机关还管人死前舒不舒服？”
“管理局。”夜无殇冷着脸，“他们喜欢把折磨叫作实验。”
三人贴着右墙前行。叶尘在前，时不时弹点灰粉做记号；夜无殇放出金线，在前方低空飘行，探测能量波动；苏璃闭着眼，命魂之力如薄纱般裹住她，将那股甜腻的雾气隔绝在外。
“这雾不对。”她声音压得极低，“闻着像糖，可吸多了，会忘了自己是谁。”
“那你少吸。”叶尘回头瞥她一眼，“上次你迷糊，非认我当亲弟，还要给我梳头。”
“是你趁我晕了套我话！”苏璃耳尖微红。
“重点是——”夜无殇冷冷打断，“你们能不能别在送命的路上聊家常？”
话音未落，前方通道骤然收窄。六面墙上，刀刃缓缓旋转，寒光交错。每九息闭合一次，严丝合缝，连片叶子都飞不过。中间三块石板悬于深渊之上，相隔两丈，下方黑不见底。
“跳？”苏璃咽了口唾沫。
“跳得过算你赢。”叶尘眯眼打量，“但得卡准时机。刀阵开合与地底震动同步，第三息空隙最大，刚好够人跃过。”
“你数，我跳。”苏璃活动手腕。
“等等。”夜无殇抬手，金线轻触刀刃。刀锋微颤，竟发出一声低鸣，仿佛在回应。
“它认得我。”他声音极轻，“或者说，认得我体内的东西。”
叶尘没多问，只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瓷瓶，倒出一粒青色药丸。药是药无尘塞给他的，临走只说“救命”，却没说怎么用——那人向来如此，谜题留到死。
他捏碎药丸，丹气弥漫，空中浮现出几道蓝痕，勾勒出刀阵的轨迹与空档。
“走z字。”叶尘点头，“苏璃先上，轻功最好；夜无殇第二，金线搭桥稳住石板；我断后，剑气掩护。”
“凭什么我第二个？”夜无殇挑眉。
“因为我要捞你。”叶尘收起瓷瓶，“上次你冲太猛，卡在缝里，我拿剑撬出来的。”
“那是意外。”
“对，回回都是。”
苏璃不再啰嗦，深吸一口气，足尖轻点，如燕掠水。第三息腾身而起，险险穿过刀缝，稳稳落在第一块石板上。夜无殇紧随其后，金线甩出，缠住第二块石板边缘，荡身而过。叶尘最后跃出，剑气横扫，逼开提前合拢的刀片，勉强落地。
三人刚站稳，脚下石板忽然一沉。
“超重？”苏璃脸色微变。
“不是。”叶尘环顾四周，“感应到外来气息——我们触发了下一道机关。”
头顶机械声骤响，刀阵转速陡增，九息变为六息。更糟的是，雾气开始凝结，化作细小晶体，悬浮空中，泛着诡异的光。
“噬魂砂？”苏璃瞳孔一缩，“蚀神识的，待久了会疯。”
“那就别久。”叶尘咬牙，“走！”
三人加快脚步。尽头一段墙显得异常，覆着暗红色结晶，像是干涸的血，触手却滚烫。苏璃靠近，命魂猛然一颤，仿佛被针刺。
“这儿……死过很多人。”她低声说，“魂被抽空，连影子都没留下。”
叶尘拔剑，剑尖刮下几粒结晶，投入玉瓶。瓶中药粉“嗤”地变黑，冒起气泡。
“果然是‘噬魂散’。”他声音低沉，“丹霞谷的禁药，用活人魂炼制。药无尘说过，这药，是以命换药。”
夜无殇盯着那瓶黑泡，忽然抬手按住胸口。他没说话，眼神却变了，像是翻开了某段不敢触碰的旧事。
“你也……被炼过？”叶尘问。
“不是炼。”夜无殇嗓音沙哑，“是种。他们说我身子合适，能当‘容器’。”
空气凝滞。
叶尘拧紧瓶塞，塞进怀里。“这地方不是通道，是试验场。拿活人试药，改基因，造傀儡——包括你。”
“所以呢？”夜无殇冷笑，“可怜我？”
“不。”叶尘攥紧剑柄，“是更想炸了它。”
苏璃伸手触碰玉瓶，指尖微颤。“药无尘……我们找到了。你说得对，他们在拿命换药。”
前方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缝隙中渗出绿雾，隐约传来机械的喘息声，如同巨兽在呼吸。
叶尘立于门前，剑尖轻点，灵识探入。门后布满能量回路，错踏一步，整条通道都会炸毁。
“后头不会比这轻松。”他说。
“那就别停。”夜无殇走到他身旁，金线再次探出，这一回笔直如刃。
苏璃深吸一口气，死死攥紧玉瓶。
铁门缓缓开启，绿雾汹涌而出。叶尘抬手一挥，剑气成幕，逼退三尺。门后是一间巨大密室，四壁摆满玻璃罐，每个罐中都浮着人形，连接着密密麻麻的管路。
其中一个罐上，贴着一张泛黄的标签，字迹模糊，却勉强可辨：
“实验体y-01——基因适配率987，意识残留：未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