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石碎片碰到血的瞬间，叶尘“唰”地抽回手。掌心的伤口仍在渗血，那碎块却一动不动，只见一道暗红色纹路在它表面缓缓流转，好似有脉搏一般。
药无尘一脚踢开残渣，“呸”了一口说道：“这东西吃人血还挑血型？”
苏璃扶着墙站稳，闭着眼睛，声音却十分冷静：“它不是吃血，而是在认主。你的血让它产生了共鸣。”
叶尘低头看向掌心，裂纹深处的血珠凝着不落。上古灵识在识海里轻轻颤动，并非警告，倒像是在呼应。他没吭声，把手上的血在衣角擦了擦，转身朝塔外走去。
“走。”他说，“它给指了路。”
药无尘咧嘴一笑，拎起葫芦：“那还等什么，都送到门口了，不进去坐坐多不礼貌。”
三人走出归墟哨站时，天刚有些亮。荒原上的灰雾被一道细细的金线劈开，金线指向东南方一座模模糊糊的山脉。那山宛如断剑，峰顶嵌着一块巨大的黑色石碑，远远望去，就像被人硬生生插进了天空。
“那地方……”苏璃睁开眼，瞳孔蓝光一闪，“没有维度坐标，地图上也找不到。”
“正经遗迹都是这样。”药无尘从药篓里掏出一株发光的草，叶片边缘呈锯齿状，根部缠着银丝，“刚才路过草丛顺手采的，叫‘破禁兰’，专门对付机关里的死循环符文。留着，说不定能省点事。”
叶尘点点头，灵识散开，感受着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牵引力。他没提手上的伤，可每走一步，掌心就更热一分，仿佛那碎片在身体里燃烧。
路上遇到三波妖兽，都是眼睛发红、行动僵硬的变异种。药无尘撒了一把淡绿色药粉，它们便抽搐着钻进地缝。还碰到两次陷阱，一次地面塌陷，一次空中飞刺，苏璃提前在数据流里标了红点，叶尘一剑砍断机关枢轴。第三次是一片沼泽，表面看似平静，底下全是吸灵藤蔓，药无尘把破禁兰揉碎撒下去，藤蔓立刻枯萎，浮出十几具穿着旧管理局制服的骸骨。
“这地方，死过不少人。”他踢了踢骷髅头，“还是穿制服的。”
“管理局的人，不一定是来探索的。”苏璃小声说，“可能是来封印的。”
叶尘没说话，加快了脚步。
三天后，他们到了山脚。黑色石碑立在断崖上，下面是一道斜着向下的石阶，两边立着没脸的石像，手里握着断权杖。台阶表面刻满符文，有的风化了，有的还在缓缓流动。
“能量护罩。”苏璃伸手，指尖在空中划了一下，数据流在她眼前展开，“频率不稳定，但强度特别高，硬闯会触发连锁反击。”
叶尘闭上眼睛，灵识探出去，顺着符文的脉络反向寻找。三秒后，他睁开眼：“护罩核心在第七级台阶右侧凹槽，能量每七秒弱一次，持续半秒。”
“够了。”药无尘掏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三滴墨绿色药液，分给两人，“‘隐息膏’，涂上能降低三成符文锁定概率。我加了破禁兰的汁液，运气好能骗过识别系统。”
苏璃抹在额角，叶尘涂在手腕。药无尘自己喝了一口，打了个嗝：“提提神。”
三人并排走上台阶。
第六步，护罩泛起涟漪。
第七步，右侧凹槽光芒暗了下来。
叶尘抬手，一道剑气如针般准确地刺进凹槽。没听见轰鸣声，护罩却像水波一样裂开一道口子。
“走！”他低声喊道。
三人冲了进去。
遗迹里面比想象中还要空旷，四周墙壁嵌着发光晶石，地面铺着黑曜石板，中间一条笔直的通道通向深处。墙壁上刻着许多符号，有些跟归墟哨站晶石上的差不多，但更古老，线条更粗。
苏璃停下脚步，盯着左边的墙：“这些符号……和刚才护罩里的波动频率能对应上。好像是某种记录。”
“先别研究墙。”药无尘指着前面，“有东西在动。”
通道尽头，一道石门开了一半，门缝里透出幽蓝色的光。地面有新的划痕，像是被重物拖过。
叶尘走在最前面，手指轻轻敲着剑柄，节奏沉稳。灵识像网一样扫过每一处地方。三丈外，有七处机关埋伏点，两处陷阱，一处毒雾喷口，还有一只藏在穹顶的守卫兽——样子像巨蝎，但尾针是水晶做的，里面有符文流转。
“左边第三块地砖。”他小声说，“踩上去会启动毒雾。”
药无尘笑了一声，从腰间取下一个葫芦，轻轻一磕，飞出一群米粒大小的金甲虫，顺着墙缝往穹顶爬。
叶尘继续往前走，脚步巧妙地避开所有触发点。苏璃紧跟在后面，数据瞳孔不停地记录符号轨迹。
突然，穹顶传来一声脆响。
水晶蝎尾针断了，金甲虫群炸开，变成金粉落下来。巨蝎大吼一声，翻身扑下来。
药无尘早有准备，甩出一包红色药粉，粉末碰到空气就燃烧起来，形成一道火网。巨蝎撞上去，发出刺耳的叫声，动作慢了下来。
苏璃立刻锁定它眼部弱点：“左眼第三鳞片！”
叶尘拔出剑，剑气如彩虹般直接刺了进去。巨蝎抽搐了两下，“轰”地倒在地上。
“老规矩。”药无尘走过去，撬下尾针，“这玩意儿能当阵眼用。”
通道尽头是一间圆形石室。中间立着一块三丈高的石碑，表面全是古老符文，底部有微弱的光闪烁，就像心跳。
“找到了。”苏璃走过去，伸手要摸。
“别。”叶尘拦住她，“刚才那蝎子不会平白守在这里。这碑，有人不想让别人碰。”
药无尘蹲下，从药篓里翻出一本破手札，页角都烧焦了，明显是从火里抢出来的。他翻开一页，对照石碑上的符号，眉头越皱越紧。
“我在丹霞谷禁书里见过类似的。”他指着其中一列，“这是‘监天录’残篇，记载上古时期有‘九狱锁神阵’，用来镇压逆天的东西。而这个符号——”他手指移到碑底，“是‘代行者’的标记。”
“代行者？”叶尘问。
“不是人。”药无尘摇摇头，“是被选中执行某种使命的东西。可以是人，也可以是器物，甚至是……一段代码。它们的职责是维护某种秩序，但一旦失控，就会变成吞噬一切的灾难。”
苏璃突然说：“刚才在墙上看到的符号，和这个标记有相同的前缀。要是整个遗迹都是管理局早期建的，那他们可能不是创造者，而是……继承者。”
叶尘盯着石碑底部的微光，掌心又热了起来。他慢慢抬起手，把伤口对准那道光。
光纹跳动了一下，接着，石碑上的符文一行一行地亮了起来。
药无尘赶紧记录：“第一行：‘天裂之时，九狱崩，代行者失其主’……第二行：‘灵枢自启，伪律立，监天者堕为管’……”
他声音越来越小：“意思是，天地崩裂的时候，真正的秩序垮了，代行者失去控制。灵枢系统自己启动，所谓的‘监天者’变成了‘管理局’，用假律法统治维度。”
苏璃眼睛一下子瞪大：“这么说管理局……不是起源，是篡位者？”
“不止。”药无尘翻到下一段，“最后一句：‘血契未断，根在归墟，寻碑者，即承罪之人’。”
话刚说完，石碑底部的光猛地变强，一圈符文从地面升起来，把三人围在中间。
叶尘猛地往后退，但还是晚了一步。符文锁住了他，一道光束从碑顶射下来，直接照在掌心伤口上。
血，又开始流了。
药无尘想冲过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场弹开。苏璃想解析符文结构，却发现数据流被一股力量挡住了。
石碑上的文字一行一行地消失，最后只剩一行慢慢浮现出来：
“你来了。”
叶尘抬头，看见自己的倒影映在石碑表面。可那影子，眼睛不会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