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船刚滑出窗台，叶尘立马转身朝主控塔走去。
走廊尽头，药无尘靠着墙站着，手里的葫芦晃了晃，发出沙沙响，就像有活物在里面爬似的。他咧嘴笑：“等你老半天了，你再不出来，我可就自己闯进去咯。”
“你带甲虫了？”叶尘问。
“可不只甲虫。”药无尘掀开葫芦塞，一股淡青色雾气冒出来，“还调了点‘识腐露’，专门啃阴沟里长的那些东西。”
叶尘点点头，目光在他腰间七八个葫芦上扫过，最后落在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罐上：“那个也能用？”
“那当然。”药无尘拍了拍罐子，“这是我师父留下的‘断魂引’，虽说只剩三滴，但对付那些藏头露尾的玩意儿，正合适。”
两人走到主控塔第三层时，苏璃已经在终端前就位了。她手指在光屏上滑动，数据流“哗啦哗啦”地往下倾泻，瞳孔深处泛着微微的蓝光。
“代码扩散速度比预计的快了两倍。”她头也不抬，“三个维度的地核层已经出现共振异常，再拖下去，灵脉会自爆的。”
“那就别拖。”叶尘站到她左侧，右手轻轻按在桌面，识海里的上古灵识慢慢展开，像一张看不见的网，朝四面八方铺开。
药无尘站在右侧，从怀里掏出一块黑玉罗盘，往地上一放。罗盘中央浮起一道细线，颤颤巍巍的，像被风吹弯的火苗，指向东南方向。
“东南方向，第七维度边缘带。”他眯着眼，“有东西在呼吸。”
“不是人。”苏璃突然说，“是代码在模仿生命波动，搞拟态呢。”
三人对视了一眼，啥多余的话都没说。叶尘抬手，一道符印打进终端，激活了跨维度跃迁阵。光柱升起的那一刻，药无尘把葫芦塞进怀里，嘟囔了一句：“希望这次别又掉进谁家祖坟里。”
空间一扭曲，三人就不见了。
落地的时候，脚底感觉轻微地颤了一下。眼前是一片灰绿色的荒原，天空裂开一条细缝，漏下惨白的光。远处，一座废弃的灵塔半截埋在沙子里，塔顶的符文阵还在慢慢转动，就像垂死之人的心跳。
“这就是第七维度的‘归墟哨站’。”苏璃小声说，“以前是管理局的监控中枢。”
药无尘蹲下，从药篓里摸出一只全身透明的甲虫，轻轻放在地上。甲虫触角动了动，直接朝灵塔爬过去。
“它闻到味儿了。”他说。
叶尘闭上眼睛，灵识散开，感受着空气中稀薄的灵气流动。忽然，他皱了皱眉：“灵气不是被抽走的……是被吃掉的。”
“吃？”药无尘回头，“代码还能吃饭啊？”
“不是打比方。”叶尘睁开眼，“它有代谢反应，就跟活物一样。而且……它怕光。”
话刚说完，苏璃猛地捂住眼睛，闷哼了一声，脚步踉跄着往后退。
“苏璃！”药无尘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她。
她脸色白得像纸，额头上冒出冷汗，手指微微发抖：“刚才……数据流里突然冲出来一段反向编码，直接冲进我眼睛里……我……我看不见了。”
“失明？”药无尘吃了一惊，赶紧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丹药塞进她嘴里，“别慌，这是‘凝神丸’，先压压。”
苏璃咬着牙点点头，可眼睛还是紧紧闭着。
叶尘蹲下，手指搭在她手腕上。脉搏乱得很，灵力还在逆向冲击。他沉声说：“不是简单的干扰，是定向攻击。对方知道她用数据瞳孔解析，特意设了陷阱。”
“真狠啊。”药无尘冷笑一声，“连瞎子都算计。”
“不是算计。”叶尘站起身，眼神变冷了，“是警告。他们想让我们停下。”
药无尘咧开嘴：“那咱们偏要接着往里走。”
他拍拍苏璃肩膀：“你在这儿歇着，等我们回来给你带点‘夜宵’——要是这代码真能吃，我非得尝尝不可。”
苏璃勉强笑了笑：“别……别真吃。”
药无尘冲她眨眨眼，拎着葫芦朝灵塔走去。
叶尘跟在后面，路上弯腰捡起那只透明甲虫。甲虫身子黑了，好像被火烧过一样。他轻轻一捏，虫壳碎了，里面没有内脏，只有一缕黑烟慢慢升起，一下子就被风吹走了。
“甲虫死了。”他说，“但它传回了东西。”
他掌心出现一段扭曲的符文，就像蚯蚓爬过留下的痕迹。药无尘凑过去一看，猛地往后退了半步：“这符号……我在丹霞谷的禁书里见过！是‘噬灵咒’的变体，专门吞噬灵识的！”
“不止是噬灵。”叶尘盯着符文，“它在重组。每次被解析，它就变个样儿，好像在学习。”
药无尘倒抽一口凉气：“所以它不是死程序，是……在进化？”
“有人在背后喂它。”叶尘声音低沉，“拿我们的解析当养料。”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药无尘突然笑起来：“有意思。管理局倒了，结果养出个更疯狂的家伙。”
“走。”叶尘迈开步子，“去塔顶。源头在上面。”
灵塔里面黑咕隆咚的，阶梯一圈圈往上绕，每走一步都踩在厚厚的灰尘里。墙壁上留着断裂的符文链，就像被啃过的骨头。
爬到第七层，药无尘突然停住：“等等。”
他从葫芦里倒出一撮金粉，撒向空中。金粉飘着，慢慢聚成一条线，指向右边一扇石门。
“有活气。”他说，“门后有能量流动。”
叶尘抬手，一道剑气劈开石门。
门后面是个小房间，中间悬浮着一块黑色晶石，表面全是裂纹，裂纹里渗出暗红色的光。光像血管一样延伸到墙壁，和剩下的符文阵连在一起。
“这是……维度之种的碎片？”药无尘眼睛瞪得老大。
“不完全是。”叶尘走过去，灵识探出去，“它被改造过，成了代码的宿主。”
他伸手想去碰，药无尘一把拉住他：“别！这东西好像就等着让你碰呢！”
话刚说完，晶石猛地抖了一下，裂纹里的红光一下子变亮，瞬间把整个房间照亮了。
墙壁上的符文阵“嗡”地一下启动了，数据流像血一样在石壁上流动。一个符号慢慢出现——正是苏璃昨晚看到的那个，像钉子，像钩子，又像某种古老的契约印。
“它认得你。”药无尘小声说。
叶尘没动，眼睛死死盯着那符号。识海里，上古灵识剧烈地晃动，好像在抗拒什么。
“它不是管理局的。”他慢慢说，“它比管理局老多了。”
“那它是谁的？”药无尘问。
叶尘没回答。他抬起手，指尖凝聚起一缕灵力，朝晶石裂纹最深的地方点去。
就在灵力快要碰到的瞬间，晶石里面传来一声轻笑。
不是通过空气传过来的，是直接在他识海里响起来的。
“你终于来了。”
叶尘眼睛一缩。
药无尘猛地扑过来，把他撞开。
轰！
晶石炸开了，红光像潮水一样涌出来，撞到墙壁上又反弹回来，在空中变成一行字：
“代码即血，谎言即根，你读的每一个字，都是祭文。”
药无尘翻身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灰：“这东西……还会写诗呢？”
叶尘没笑。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掌心那条细裂纹，正渗着血。血珠顺着掌纹滑下来，滴在地上的碎晶上。
晶石碎片微微动了一下，竟然把血吸进去了。
然后，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