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漾起一圈圈波纹，一只苍白的手缓缓朝天空抬起，银戒指在灰蓝的天光下闪烁着冷冷的光。叶尘无意识地用手指在膝盖上敲了两下，掌心的金线猛地一颤，就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咬了一口。
他压低声音说：“别动。”那声音如同刀锋割过冰面。
陆明渊将断剑横在身前，剑尖微微下压，随时准备刺出去。药无尘偷偷把小药瓶塞进嘴里含着，另一只手摸向腰间，那里只剩个空葫芦，他还是习惯性地拍了拍，好像能拍出什么似的。
那只手停在半空，五指慢慢张开，掌心朝上，既像是在邀请，又像是在召唤。
药无尘眯起眼说：“它没攻击，甚至……没动。”
叶尘盯着戒指，记忆里突然浮现出一个画面——苏璃十六岁生日那天，他偷偷送给她的银戒，样式差不多。她笑着戴上，第二天就不见了。他问过她，她说弄丢了。
可现在，戒指在这只诡异的手上，从溪底伸了出来，就像一封来自深渊的请柬。
叶尘突然说：“陆师，你记得断魂崖底下那具白衣骸骨吗？”
陆明渊眼神一紧：“掌心有枚银戒。”
“对，而且骨头是湿的。”叶尘慢慢站直。
话刚说完，溪水猛地翻腾起来，不是那种热气蒸腾的翻腾，就像被一股力量从里面搅动着，水花翻涌，却一滴都没溅出来。水面浮出细密的金色纹路，像蛛网一样很快铺满了河床。
药无尘低声喊道：“地动了。”
不是震动，而是在生长。
脚下的土地裂开了缝，一道道金光从地底透了出来，接着，一个个半透明的金色容器轮廓从土里冒了出来，像是古老的阵列苏醒了。它们排列得整整齐齐，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山峦。原本葱郁的森林，树干上也出现了同样的符文，树叶闪着金属光泽。
药无尘咽了口唾沫：“这他妈不是天玄域，是个……大号炼丹炉？”
叶尘没说话，抬头看着天空。灰蓝的云层在褪色，换成了层层叠叠的金色网格，像巨兽的肋骨，撑起了一片假的天空。四周静悄悄的，没有风，没有鸟叫，刚才飞起的乌鸦也没了踪影。
他喃喃自语道：“灵气不是没了，是被抽干来滋养这个阵列了。”
陆明渊冷笑一声：“所以咱们被战傀送回来，不是逃出去，是进了锅。”
药无尘蹲下，手指抹过地上刚出现的金纹，皱眉说：“这符文……我在断魂崖残碑上见过下半截。当时以为是废弃封印阵，现在看，是启动指令。”
叶尘明白了：“整个天玄域是容器，我们，还有所有人，都是养料。”
那只手还悬在半空，一动不动，好像在等待回应。
叶尘慢慢抬手，掌心的金线跳动得厉害，像是和地底的阵列有感应。他闭上眼睛，运转上古灵识，想感受这片土地的根源。一下子，好多信息冲进了脑海——山脉走向、灵脉分布，甚至百年前地震的震源点……可快碰到核心时，一股冰冷的阻力冲了过来，像有只无形的手掐住了他的神识。
他猛地睁开眼睛，吐出一口白气。
他声音发紧地说：“阵列有意识，它在防备我。”
陆明渊一步上前，将断剑狠狠插进地里：“清霄剑派的剑，只斩该斩之人。”
剑身嗡嗡作响，一道青色剑气冲向天空，直劈那只手。
就在剑气快碰到手指时，空间猛地一震。所有金色容器轮廓同时发光，光芒聚成柱子冲向天空。一个身影从光柱中心慢慢升了起来。
那不是人。
它全身是流动的金色符文，身材修长，脸看不清，胸口嵌着颗跳动的晶体，像心脏，又像核心。它双臂垂下，指尖滴下的不是血，是液态代码，滴到地上就变成了新符文，融进了阵列。
药无尘往后退了一步，手摸向怀里最后一枚丹药：“守序者首领……真身？”
叶尘死死盯着那颗晶体心脏。
——它和苏璃体内病毒的核心，一模一样。
“你不是首领，你是容器。”叶尘突然说道。
那身影没有回答，慢慢抬手，掌心出现一段扭曲的数据流。个机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同化程序，启动。
一瞬间，叶尘体内的维度之种剧烈震动，他赶紧催动力量，在三人周围撑起一个半透明的防护罩。可罩子刚形成，边缘就开始泛金，像生锈的铁皮，很快往里腐蚀。
叶尘咬着牙，额头渗出血丝：“它在吸我的能量！”
“我来！”药无尘掏出丹药塞进嘴里，双手结印，一股药香散开。他猛地喷出一口精血，血雾在空中变成一道符，暂时挡住了金光的侵蚀。
陆明渊趁机挥剑，剑气像彩虹，直取那身影的脑袋。可剑还没到，对方轻轻抬手，一道金纹出现，把剑气吸了进去，反手一推，陆明渊被掀飞好几丈，撞在一棵金属化的树上，吐了口血。
药无尘脸色发白：“不行……挡不住，这阵列太强，它用整个天玄域的力量压制我们！”
叶尘盯着晶体心脏，突然发现——它跳动的频率，和自己掌心金线越来越同步。
他猛地想起：在容器阵列深处，苏璃把数据洪流注入母亲虚影时，她不是自杀，是在种种子。
——她的意识、数据、她的“我”，早就和这系统纠缠在一起了。
“苏璃……你早知道会这样，对吧？”叶尘喃喃自语道。
机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带着点熟悉的语气：
【检测到高维变量，启动终极同化协议。目标：叶尘。容器编号：Ω。
整个阵列剧烈震动，叶尘赶紧催动力量，在三人周围撑出防护罩。可罩子刚成型就开始泛金，像生锈的铁皮往内腐蚀。
“它在吸我能量！”叶尘咬牙，额头冒出血丝。
“我来！”药无尘塞丹药进嘴，双手结印，喷出精血，血雾成符挡住金光。
陆明渊挥剑，剑气被对方吸收反弹，他被撞飞吐血。
“挡不住，阵列太强！”药无尘脸色惨白。
叶尘盯着晶体，发现频率同步，想起苏璃的事。
机械音响起：“同化叶尘。”
叶尘撑起防护罩，罩子被侵蚀。
药无尘用丹药和精血抵挡。
陆明渊攻击被反弹。
叶尘发现苏璃和系统有关。
那身影抬手，数据流出现，机械音宣布通话程序启动。叶尘体内维度之种震动，他撑起防护罩，可很快被侵蚀。药无尘用药和精血抵挡，陆明渊攻击被反弹。叶尘发现晶体和金线频率同步，想起苏璃的举动。机械音再次响起，宣布启动终极同化协议。
叶尘死死盯着晶体心脏，突然喊道：“苏璃……你早就算好了！”
那身影没有回应，机械音又响了起来：【同化程序，继续。
叶尘体内的维度之种震动得更厉害，防护罩摇摇欲坠。
药无尘着急地说：“撑不住了！”
陆明渊挣扎着起身：“再试试！”
就在这时，叶尘掌心的金线突然爆发出强光，冲向维度之种。种体表面出现黑色符文，和金色阵列完全相反。
叶尘笑了，近乎疯狂：“你想要容器、秩序，想重置一切。可苏璃给我的，不是服从。”
他猛地把身体按向地面。
轰——！
一道黑痕以他为中心炸开，所到之处，金色符文像被墨汁染了的雪地，纷纷崩解。阵列构成的苏璃之脸扭曲起来，发出刺耳的警报：
【警告！检测到逆向侵蚀！
守序者首领的身影晃动，胸口晶体剧烈跳动，像在挣扎。
叶尘单膝跪地，嘴角流血，还是盯着黑痕：“你用她做容器，用天玄域做阵列，用所有人做养料。可真正的容器，能打破规则。”
他抬头，眼里冒着火。
黑痕像活物一样往前冲。
突然，苏璃之脸动了动，吐出三个字：“……别过来。”
叶尘的动作停住了，黑痕也不再蔓延。
药无尘抬头，陆明渊撑起身，三人都盯着那张脸。
一滴金色液体从它眼角滑落，像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