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战甲残片在虚空里缓缓飘散，宛如被风刮远的雪末子。叶尘落地时膝盖微微一弯，地面并无动静，可数据洪流却猛地晃了一下，仿佛整个维度都在等他呼吸。他掌心那个小黑洞仍在转动，虽微弱却很稳定，好似暴风雨来临前最后一颗不肯熄灭的星星。
对面，那个与夜无殇有几分相似却更为冷酷的男人，正掐着药无尘的脖子，手指关节都泛白了，掌心的黑色齿轮缓缓转动，发出低沉的嗡嗡声。药无尘的脸从紫色变成了灰色，腰间的葫芦滚落一地，只剩最后一个还挂在破道袍上，轻轻摇晃。
苏璃站在三步开外，指尖金线再度汇聚，却被一层无形的屏障弹了回去。她咬住嘴唇，突然闭上眼，再睁开时，瞳孔化作流动的数据流，密密麻麻的符文如藤蔓般在虹膜上生长出来。
“别白费力气了。”男人开口，声音仿佛从多层铁墙后面传来，“你们的数据结构正在瓦解，三分钟内，就会彻底沦为系统的养分。”
叶尘没有搭话，他缓缓抬起左手，指尖轻轻敲击着战甲剩余的臂铠，一下，两下，三下。
战甲核心传出一声细微的裂响，接着，一缕幽蓝色的光从裂缝中渗出，缠上他的手臂，这是维度种的能量，是藏在他识海深处的最后一招。
“你错了。”叶尘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如同一把刀插入洪流的节奏中，“我们不是系统的养分。”
他顿了顿，嘴角露出一丝略带调皮的笑容。
“我们是杀毒程序。”
话刚说完，他猛地抬手，掌心黑洞瞬间变大，朝着对方掌心的齿轮迎了过去。两股能量在空中相撞，没有巨响，只有一阵令人牙酸的撕裂声，仿佛现实被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
数据洪流剧烈晃动，金色代码如暴雨般从天空落下，又被无形的力量撕成碎片。叶尘借着这股劲向前冲去，战甲残片在高速移动中化作一道道光，整个人冲进了法则对轰的中心。
法则之力在两人中间炸开，形成一圈透明的波纹。叶尘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挤扁了，耳膜嗡嗡作响，但他死死盯着对方的动作，上古灵识在识海里疯狂推算，每一次能量波动的频率，每一次法则纹路的转动，都在他脑子里形成一张动态图。
“找到了。”他小声说道。
守序者首领的法则，是以“循环”为基础，用无数既定的轨迹编成一张网，来压制变化。可正因如此，它的结构存在一个致命的漏洞，当外部能量频率和系统的共振点完全一致时，反而会引发反向反应。
而此时，漫天飞舞的金色代码，因战斗的波动，闪烁着特定频率的光。
叶尘猛地扭头，喊道：“苏璃，看那些金码！”
苏璃立刻心领神会，数据瞳孔飞速转动，捕捉每一道闪烁的代码。在她眼里，那些原本杂乱无章的符号开始排列整齐，宛如被风吹散的拼图，一点点拼接起来。
“第七列第三行，跳变频率是Ω - 7的倒数。”她小声嘀咕着，手指在空中虚划，将解析出来的信息化作一道光纹，射向药无尘那边。
药无尘虽然意识已经模糊，但身体本能仍在行动。他剩下的右手猛地一抖，从腰间抽出半截竹筷，蘸着嘴角流出的血，在地上画了个残缺的阵法。
“懂了。”他喘着气，颤抖的手从药篓最里面摸出三粒丹药，一粒青灰色，一粒赤红，最后一粒是半透明的液体珠子。
“青冥草、赤炎砂，还有，老子上个月偷的‘虚界露’，拼了！”他咧嘴一笑，牙齿都被染红了。
竹筷一搅，三味药立刻融合，变成一滴银蓝色的液体，悬在阵法中间。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阵法亮了起来，那滴液体瞬间分成四份，分别飞向叶尘、苏璃、他自己，还有那个尚未落地的葫芦。
葫芦轻轻震了一下，自动打开盖子，将药滴吞了进去。
“临时解毒剂，管三分钟。”药无尘虚弱地笑道，“别谢我，记得把我埋在丹霞谷南坡，那儿阳光好。”
苏璃接过药滴，一口吞了下去。刹那间，她体内乱流的数据流平稳下来，瞳孔里的符文也不再那么杂乱。她马上将剩下的信息传入洪流，试图打乱守序者首领的能量节点。
叶尘感觉体内数据化的侵蚀暂时被压制住了，精神为之一振。他看到药无尘嘴角的血，眼神暗了一下，但没有说话。
他知道，现在不是道谢的时候。
是反击的时候。
他缓缓抬起右手，将维度中最后一点能量引到掌心。那幽蓝色的光不再温顺，如同活物般扭动，仿佛在小声诉说，在召唤。
“你说轮回是秩序，可你知道吗？”叶尘盯着对方，声音平静得可怕。
他突然笑了。
“我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安排命运。”
下一瞬，他猛地将手按进数据洪流。
幽蓝色光芒如藤蔓般疯长，瞬间缠上无数金色代码。那些原本规规矩矩运行的法则纹路开始扭曲、断裂，整个系统发出刺耳的警报声，仿佛多台机器一起尖叫。
守序者首领瞳孔一缩，第一次露出吃惊的神情，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掌心齿轮转动得更快，试图稳住系统。
但来不及了。
维度种的能量和苏璃解析出来的共振频率恰好吻合，如同钥匙插入锁孔，整个数据洪流开始反向晃动，法则纹路一段段裂开，金色容器的碎片在虚空中炸成一片光雨。
“不可能！”守序者首领大喊，“你只是个变量。”
“变量，可我偏偏是能改写程序的变量。”叶尘站在崩塌的洪流中间，战甲早已化为灰烬，只有双眼亮得像火。
他抬手，指着对方胸口。
“而且，你的机械身体，已经开始裂开了。”
男人低下头，左肩处，一道细细的裂缝正慢慢扩大，黑色液体从中渗出，滴下时还发出金属被腐蚀的“滋滋”声。
他猛地抬头，眼神第一次出现了动摇。
就在这时，药无尘突然从地上爬起来，将最后一个葫芦高高扔出。
“接住！”他大声喊道。
葫芦在空中炸开，一团银色雾气洒向叶尘，这是他用最后一点生机炼出来的“逆熵粉”，能暂时冻住法则固化。
叶尘纵身一跃，被银雾裹住，整个人如箭般射了出去，他的手指，直直地指向守序者首领心口的那道裂缝。
“这一拳，是为了所有被当成容器的人！”他低吼道。
拳头还未落下，整个维度开始崩塌，数据洪流倒流，法则纹路如枯叶般飘落，连那面破水晶镜的碎片都在颤抖。
守序者首领终于露出害怕的表情。
他抬手想要抵挡，可裂缝已经蔓延到脖子，机械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叶尘的拳，离他的心脏，只剩三寸。
药无尘瘫坐在地上，望着那道坚定的背影，小声嘟囔：“师父，我这次，没偷工减料。”
苏璃站在崩塌的边缘，数据瞳孔最后闪了一下，将整场战斗的代码轨迹封进一个光点，藏进袖子里。
碰到那道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