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噬环之始(1 / 1)

巨大的半球形空洞,如同星球隐秘的疮口,无声地敞开着。下方百米处,幽蓝与暗红交织的能量“湖面”缓缓旋转,散发出足以扭曲心智的空洞回响和空间涟漪。湖心那不断变幻形态、中心嵌着“逆流之眼”的混沌几何体,更是散发着一种超越常规物理法则的诡异存在感,仿佛一颗不祥的、搏动着的异界心脏。

星火小队站在空洞边缘的狭窄平台上,如同四只偶然闯入神魔战场的蝼蚁,被眼前的景象和其中蕴含的恐怖能量层级所震慑。即便是身经百战的廉贞和武曲,此刻也感到呼吸凝滞,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

“这就是……节点核心的‘真面目’?”武曲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他紧了紧背上紫微星继承者的遗体固定带,仿佛那能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怎么下去?直接跳?这能量场……感觉能把我们瞬间撕成夸克。”

廉贞的目光快速扫视着平台边缘和下方湖面。平台是天然岩石延伸而出,边缘粗糙,没有人工雕琢或能量引导设施的痕迹。下方幽蓝的“湖水”虽然看似平静旋转,但其表面偶尔破裂的能量气泡和散逸出的空间扭曲感,无不显示着其内部蕴含着足以轻易粉碎装甲、湮灭能量的狂暴力量。直接跃入,无异于自杀。

“看那里。”苏洛忽然指向平台下方大约三十米处,靠近洞壁的一侧。那里,在幽蓝光芒的映照下,隐约可见几段断裂的、如同某种巨大生物骨骼或晶体管道残骸的东西,从洞壁中伸出一小截,又无力地垂落,没入下方翻涌的能量雾霭中。“那些残骸……能量反应和这里的背景能量不同,更‘惰性’,也更‘坚固’。它们可能曾经是连接上层结构和核心的能量输送管道或支撑结构,在‘平衡之间’崩溃或更早的冲突中被破坏。”

廉贞立刻用规则线条探向那些残骸。片刻后,他眼中闪过一丝微光:“没错!这些残骸虽然断裂,但内部结构相对稳定,可以作为临时的落脚点或攀附物。而且,它们延伸的方向,似乎大致指向‘逆流之眼’所在的那个混沌几何体!”

他迅速在脑海中规划出一条极其危险的路线:从平台边缘小心攀爬/跳跃至第一段残骸,然后利用这些大小不一、分布稀疏、可能并不牢固的残骸作为跳板,逐步向湖心靠近。这需要极高的平衡感、精准的力量控制,以及对下方能量乱流的预判能力。任何一次失误、落脚点崩塌、或者被突然爆发的能量湍流扫中,都将万劫不复。

“只能这样了。”廉贞做出了决定,“武曲,你背着紫微前辈的遗体,行动最不便,留在平台作为接应和警戒。苏洛,你带着林破军,跟在我后面。你的天府之力在稳定自身和寻找安全落脚点上至关重要。注意林破军的状态,随时准备应对他体内印记可能出现的异动。”

“明白。”苏洛点头,将更多注意力集中在林破军身上。后者依旧昏迷,但眉心的印记在如此靠近核心能量源的情况下,那丝淡金纹路似乎变得更加明显,与暗红、冰蓝的本体交织,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美感。他的呼吸虽然微弱,却异常平稳,平稳得甚至有些……不自然。仿佛身体的求生本能,正被某种更深层、更冰冷的东西接管。

武曲虽有不甘,但也知道这是最合理的安排。他放下紫微遗体,将其小心安置在平台相对隐蔽的角落,自己则持枪占据了一个既能俯瞰下方攀爬路线、又能警戒后方通道入口的位置。

“开始。”廉贞深吸一口气,率先走到平台边缘。他没有贸然跃下,而是先用规则线条缠绕住一段距离最近、看起来最粗壮的骨骼状残骸,用力拉扯测试其稳定性。确认可行后,他纵身一跃,动作轻灵如猿,精准地落在残骸之上。残骸微微一沉,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终究稳住了。

“下来,注意落脚点中心,避开裂缝。”廉贞向上传音。

苏洛点点头,一手紧紧揽住林破军的腰,另一只手凝聚起一层薄薄的、却异常坚韧的淡黄色光膜,覆盖在两人脚下。她看准廉贞所在的残骸,也纵身跃下。天府之力在落地的瞬间巧妙缓冲,两人稳稳站住。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如同在狂风暴雨的悬崖上行走,小心翼翼地利用着那些散布在幽蓝光芒和能量雾霭中的残骸,一步步向着湖心那诡异的混沌几何体靠近。

越是靠近,环境的异样感就越发强烈。周围的空间不再是均匀的,时而感觉重力异常,时而感觉时间流速似乎有细微变化(或许是错觉,或许是能量场的影响)。那种空洞的回响声越发宏大,其中开始夹杂着一些更加清晰的、仿佛无数人痛苦呻吟、疯狂呓语、或是冰冷机械指令的破碎声音碎片,直接灌入脑海,冲击着精神屏障。

林破军眉心的印记,在这种环境下,如同被投入磁场的铁屑,反应越来越明显。它不再仅仅是被动地闪烁淡金纹路,而是开始自发地、极其缓慢地,吸收着周围逸散的、与它同源的暗红色能量微尘。每一次微弱的吸收,都让那印记的颜色变得更加深邃,也让林破军本就苍白的脸上,偶尔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仿佛不属于他的冰冷表情。

苏洛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只能不断加固自己的精神屏障,并用天府之力在林破军精神世界外围构筑起更厚实的“堤坝”,试图延缓那种侵蚀。

经过数分钟惊心动魄的跳跃与攀爬,他们终于抵达了最后一处较大的、如同半截断裂脊椎骨般的残骸。从这里,距离湖心那混沌几何体,只剩下不到二十米的直线距离。下方就是缓缓旋转、散发着毁灭波动的幽蓝“湖面”。而那个不断变幻、中心“逆流之眼”如同深渊漩涡的几何体,近在咫尺,其散发的能量威压和规则扭曲感,让廉贞和苏洛都感到呼吸困难,灵魂仿佛要被吸出体外。

“就是这里了……”廉贞稳住身形,目光死死锁定着那个“逆流之眼”漩涡,“前辈说,需要以‘承载破立之意’为匙,嵌入其中。苏洛,能唤醒他吗?哪怕只是最浅层的意识引导?”

苏洛尝试用更加深入的天府之力刺激林破军的精神核心,呼唤他的名字。然而,林破军的意识如同沉没在冰海最深处的顽石,毫无反应。只有那枚印记,在苏洛的力量触及他灵魂深处时,微微亮了一下,散发出一股冰冷而抗拒的波动。

“不行……他的意识被印记的力量和自身的伤势压制得太深了……强行唤醒,可能会直接导致他精神崩溃。”苏洛脸色难看。

“那怎么办?难道要我们把昏迷的他直接扔进那个‘眼’里?”廉贞也感到棘手。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一直被苏洛揽着的林破军,身体忽然毫无征兆地……动了一下。

不是痉挛,不是抽搐,而是一种极其缓慢、却又异常坚定的……试图“站直”的动作。

苏洛和廉贞同时一惊,低头看去。

只见林破军紧闭的双眼眼皮之下,眼珠在快速转动。他原本无力垂落的手臂,开始极其僵硬地、一点点地抬起,指尖微微颤抖,最终,那只手缓缓地、却又目标明确地……指向了前方那个“逆流之眼”!

不是林破军自己在动!

是那枚印记!它在操控林破军的身体!或者说,林破军残存的本能意识,在印记力量的牵引和紫微遗留“指令”的导向下,做出了反应!

“它……在指引方向……”苏洛声音发颤。

与此同时,林破军眉心那枚印记,光芒大盛!不再是之前那种闪烁不定的微光,而是稳定地、持续地散发出一种混合了冰冷暗红、幽邃冰蓝、以及那丝顽强淡金色的奇异光辉!这光芒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存在感”和“指向性”,仿佛一枚被激活的、对准了锁孔的钥匙!

更令人震惊的是,随着印记光芒亮起,前方那混沌几何体中心的“逆流之眼”漩涡,竟然也产生了呼应!漩涡旋转的速度微微加快,中心那吞噬一切的黑点,似乎……“扩大”了那么极其微小的一丝?同时,一股更强的、混合着渴望与排斥、秩序与混乱矛盾的吸力,从漩涡中传来,作用在林破军(或者说他眉心的印记)身上!

“钥匙……和锁孔……产生共鸣了!”廉贞瞳孔骤缩,“但是……我们怎么把他‘送’进去?这二十米……下面是能量湖,直接过去会被撕碎!”

就在此时,异变再起!

他们脚下所站的这段最大的残骸,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不是因为他们站立,而是从残骸根部连接的洞壁方向,传来了巨大的能量冲击和结构崩塌的轰鸣!

“糟了!追兵找到这里了!他们在强行破坏上层结构,想堵死我们或者把我们震下去!”廉贞脸色大变,看向上方平台方向。只见武曲所在的位置,已经爆发出激烈的枪声和能量爆炸的光芒,显然正在与试图突破的敌人交火!而他们脚下这段残骸,正因为上层结构的破坏而开始松动、倾斜!

没有时间了!

“苏洛!用你的天府之力,最大程度稳定这段残骸和周围空间!哪怕只能稳定几秒!”廉贞嘶声吼道,同时,他的规则线条疯狂涌出,不再用于探测和隐蔽,而是全部凝聚起来,化作一道极其凝练、如同实质桥梁般的淡金色光带,一端牢牢固定在倾斜的残骸上,另一端……如同最精准的投枪,朝着二十米外那“逆流之眼”漩涡的边缘区域,狠狠射去!

规则光带成功“钉”入了漩涡边缘那混沌扭曲的能量场中!虽然光带本身在剧烈颤抖、不断被侵蚀消耗,但确实短暂地建立了一条极不稳定的“能量桥梁”!

“林破军!抓住机会!”廉贞对着被印记力量半控制的林破军嘶吼,尽管不知道对方能否听见。

仿佛是听到了指令,又或许只是印记对“锁孔”的本能驱使,林破军那被印记力量操控的身体,猛地向前一挣!苏洛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她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下一刻,林破军的身影,如同被无形之手牵引,又仿佛顺应着那股来自“逆流之眼”的吸力,沿着廉贞构筑的那条颤抖的规则光带,朝着漩涡方向……“滑”了过去!

他的动作僵硬而不协调,如同提线木偶,却带着一种诡异的“必然性”。

二十米的距离,在规则光带的引导和漩涡吸力的作用下,转瞬即至!

就在林破军的身体即将触及那“逆流之眼”漩涡边缘的瞬间——

嗡——!!!

以林破军眉心为中心,那枚混合了三种色泽的印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这光芒不再冰冷,反而呈现出一种奇异的、仿佛包容了所有矛盾与冲突的“混沌之色”!

与此同时,他体内那残存不多的、属于紫薇星“承载”与“破立”的本源意志,仿佛也被彻底点燃,化作最后一点微弱的紫芒,融入了印记的光芒之中!

钥匙,终于触及了锁孔!

林破军的身体,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无声无息地,没入了“逆流之眼”那深不见底的黑色漩涡中心!

预想中的惊天爆炸或能量喷发并没有立刻发生。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巨大的混沌几何体停止了形态变幻。

下方幽蓝的“湖面”停止了旋转。

连上方激烈的战斗声和结构崩塌声,都似乎被按下了静音键。

整个空洞,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绝对的死寂。

只有廉贞和苏洛,还有远处平台上的武曲,以及可能正在突破的敌人,还保持着思维的运转,惊疑不定地看着那吞噬了林破军后、仿佛陷入停滞的“逆流之眼”漩涡。

一秒钟。

两秒钟。

三秒钟。

就在廉贞的心沉入谷底,以为失败,或者林破军已经被彻底湮灭时——

那个黑色的漩涡中心,猛地向内一缩!仿佛一个被戳破的气泡!

紧接着,一股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的、混合了“存在”与“虚无”、“秩序”与“混乱”、“创造”与“毁灭”等一切对立概念的“信息洪流”与“规则震荡”,如同超新星爆发一般,从那个缩小的“点”中,轰然喷薄而出!

没有声音,没有光爆(或者说,那是一种超越人类视觉感知的光)。

但廉贞、苏洛、武曲,乃至整个“沉默螺旋”节点,不,可能是整个太平洋深处相柳网络的所有感知单位,都在同一瞬间,“感觉”到了!

那是一种……“逻辑基石”被撼动的战栗!一种“存在定义”被强行修改的荒谬感!一种精心构筑的、用于维持“闭环”运转的“悖论协议”,被一个外来的、更加原始也更加矛盾的“存在意志”,强行“嵌入”并引发连锁崩溃的……“崩解序曲”!

咔……咔嚓……

细密的、仿佛宇宙本身在开裂的“声音”,直接响彻在每一个有意识存在的灵魂深处!

湖心那巨大的混沌几何体,表面开始出现无数细密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纹路!其内部疯狂流转的能量脉络,骤然变得紊乱、冲突、相互湮灭!

下方幽蓝的“湖面”剧烈沸腾,能量气泡疯狂炸裂!

整个半球形空洞开始剧烈摇晃,岩壁崩裂,巨石坠落!

“成功了……吗?”苏洛喃喃道,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无以复加。

廉贞死死盯着那正在崩溃的几何体中心,规则线条疯狂运转,试图分析这崩解的规模和速度。“‘逆流之眼’被干扰……核心闭环逻辑开始崩溃……但是……林破军……”

他还活着吗?在那样的规则和信息洪流中心?

就在这时,那崩溃的几何体中心,原本“逆流之眼”所在的位置,突然再次发生了变化!

混乱的能量并未平息,反而开始向内收缩、凝聚!不是恢复原状,而是……形成了一个更加微小、却更加凝实、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冰冷与纯粹“破坏”意志的……暗红色“点”!

这个“点”只有拳头大小,却仿佛是整个混乱旋涡的“奇点”!它缓缓旋转,散发出一种贪婪的、试图吞噬周围一切能量与“秩序”的恐怖吸力!

而在那暗红“点”的最中心,廉贞和苏洛都隐约“看”到,一个极其模糊、几乎与“点”融为一体的……人形轮廓!

是林破军!或者说……是他的身体,正在成为那个恐怖“奇点”的“核心”或“载体”!

紫微星继承者的警告在廉贞脑海中回响:“……用之……九死一生……”

难道,这就是那“一生”之外的“九死”?林破军非但没有被湮灭,反而以自身和印记为基,成为了一个更加危险、更加不可控的……“规则崩坏奇点”?

“不好!”廉贞脸色剧变,“核心闭环崩溃,但能量并未消散,反而被他的印记强行凝聚、异化了!这样下去,他会变成一个新的、更可怕的污染源!甚至可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上方平台处,武曲的怒吼和一声格外剧烈的爆炸声传来!紧接着,一道黑影以惊人的速度,从崩塌的通道口方向,如同炮弹般射向平台!不是相柳的追兵,那身影……带着一种熟悉的、令人心悸的纯粹杀戮与凶戾气息!

黑影落在平台上,无视了正与残余敌人交火的武曲,冰冷的目光,如同两柄实质的刀,直接穿透了百米空间和混乱的能量乱流,牢牢锁定了湖心那个正在形成的暗红“奇点”,以及其中模糊的人形轮廓。

他缓缓抬手,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苍白的杀意,如同沉寂万古的冰川苏醒,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

是七杀!

他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这里!

他的目标……是那个正在异变的“奇点”?还是……奇点中心的林破军?

而与此同时,那暗红“奇点”似乎也感应到了七杀那纯粹而极致的“斩灭”意志,其旋转速度猛地加快,散发出的吞噬与破坏欲望骤然飙升!仿佛被挑衅的凶兽!

崩解的混沌几何体,异变的暗红奇点,突然出现的七杀……

局势,瞬间滑向了更加混乱、更加不可预测的深渊!

倒计时,依旧在无情地流逝:

「侦测到‘沉默螺旋’节点核心结构崩溃!能量反应急剧紊乱并发生未知异变!」

「全球相柳网络出现区域性扰动!」

「最终答辩窗口期倒计时:7小时41分19秒。」

噬环之始,亦是新的噩梦胎动。

而被困于风暴眼最中心的林破军,其意识深处,最后的清明碎片,正与冰冷印记和紫微遗留的“指令”进行着最终的、无声的角力。

他的“选择”,将决定这崩解的洪流,最终流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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