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的驾驶舱内，死一般寂静。
那句来自蓝色光团的警告，在林风的脑子里反复炸响。
“警告：‘圣殿’已被‘先行者’污染。”
“不要相信……你在那里看到的任何‘林建国’。”
他父亲，那个他一直追赶的男人，在南极的基地里，可能已经不是他自己了。
一个念头让林风浑身发冷。
如果父亲的计划从一开始就被污染了，那他现在去月球，究竟是在走向真相，还是在踏入一个经营了几十年的陷阱？
他看向舷窗外那颗越来越小的蓝色星球，那里有他唯一放不下的人。
这时，加密通讯频道里传来卡特琳娜的声音，没有了刚才的温情，冷得像一块铁。
“林风，你在地球上的战争，开始了。”
白桦镇，地下指挥中心。
这里的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主屏幕上，林风的飞船光点正坚定地飞向月球，而侧屏上，全世界的新闻已经炸开了锅。
“美国太空军发言人宣布，将在四十八小时内，对未经报备的‘危险飞行物’，执行‘轨道清理’。”
徐婉站在卡特琳娜身后，念出这条快讯时，声音都在抖。“轨道清理，这是在宣战。”
“欧洲航天局与日本也联合声明，谴责林氏集团的发射行为，说我们的飞船威胁到了国际空间站的安全。”
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天上的林风。
要把他，连同那艘飞船，一起从天上打下来。
卡特琳娜盯着屏幕上那些措辞严厉的声明，冰蓝色的眼睛里不起一丝波澜。她拿起内部通讯器，直接接通了媒体团队。
“徐婉，告诉全世界的记者。”她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指挥中心都听得一清二楚。
“林风先生正在测试一项革命性的‘太空垃圾主动回收技术’，目的是为了全人类。我们对某些国家将民用技术军事化的想法，表示严重关切。”
徐婉一怔，眼睛立刻亮了。
还能这么玩？
“另外，”卡特琳娜手指在控制台上点了点，调出一个文件，“把我们截获的美军‘锁眼-13’侦察卫星的备用通讯频率，匿名发给欧洲航天局的老朋友。”
“让他们自己去咬。”
指挥中心里，不少人紧绷的神经松了一下。
这手腕，太有老板的风格了。
可外部的麻烦刚被搅浑，内部的火却烧了起来。
赵东来的视频通讯请求猛地弹出来，他满头大汗，背景是集团的顶层会客厅。
“卡特琳娜指挥官！”他压着嗓子，火气却包不住，“出事了，国内那帮老狐狸坐不住了。”
“一个姓李的家族，手眼通天的那种。他们绕过我，直接向董事会施压。”赵东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帮畜生，想让他们的女儿跟风子联姻，用这种方式入股‘摘星’计划！”
“风子还在天上飘着，他们就他妈想着分遗产抢亲了！”
这个消息的冲击力太强，很快就在指挥中心内部传开了。
“听说了吗？林总的家人，好像已经给他安排婚事了。”
“对方是国内顶级的豪门……”
窃窃私语像病毒一样扩散开来。
原本高效运转的指挥中心，气氛变得十分古怪。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瞟向总指挥官的座位。
卡特琳娜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只是盯着主屏幕上，那个在无尽黑暗中孤独前行的光点。
她放在控制台上的手指，一直有节奏地敲击着，那是她思考时的习惯。
但现在，那敲击声，停了。
嗒。
整个大厅安静下来，只有设备风扇的嗡鸣声。
这片寂静，比任何咆哮都更让人心慌。
“龙牙一号。”
卡特琳娜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吓人，像暴风雪来临前的西伯利亚。
ai的电子音立刻回应：“我在。”
“启动‘冬将军’情报协议。”
这是直接由她掌控的最高情报权限。
“我要那个‘李氏家族’的所有资料。”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个字都像冰渣子，“从他们第一次逃税，到他们家养的那条狗三代以内的血统。”
“三十分钟内，我全都要。”
大厅里，落针可闻。
伊万从角落凑过来，小声问波波夫：“头儿这是怎么了？谁惹她了？要不要我去送份外卖？”
波波夫一把将他拽到身后，神情严肃地朝卡特琳娜的背影抬了抬下巴。
“闭嘴，伊万。你没感觉吗？指挥中心的温度，已经能冻住伏特加了。”
命令下达的第二十分钟。
港股，午后。
李氏家族的核心企业“远航重工”，股价毫无征兆地开始崩盘。
没有利空，没有预警。
几个神秘的华尔街账户，用天文数字般的资金，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精准而冷酷地对“远航重工”及其所有关联公司，发动了绞杀。
一只看不见的手，要将这个庞大的家族，从资本的牌桌上直接掀出去。
这时，赵东来的紧急通讯切了进来。
“嫂子！误会！天大的误会！”赵东来的大嗓门差点震破扬声器，“那帮老王八蛋就是提了一嘴，被我当场骂回去了！我跟他们说了，风子的事，得您点头才行！”
一声“嫂子”。
让卡特琳娜紧绷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她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时，又恢复了那个冰冷决断的总指挥。
“告诉他们，林风的个人状况，是‘摘星’计划的s级机密。”她的目光扫过屏幕上急得满头大汗的赵东来，“任何试图干涉的行为，都将被视为对计划的直接威胁。”
此时，远离地球二十万公里的深空。
林风的飞船，正在执行最后的降落程序。
月球，那颗灰色的死寂星球，粗暴地占据了整个舷窗。
“目标坐标已锁定。”ai的声音在驾驶舱内响起。
雷达扫描图像上，那个不该存在的黑色人造建筑，像一座孤零零的墓碑，立在月球的尘埃里。
忽然，雷达捕捉到了一个新的信号。
一个微弱的人形热源信号。
就在建筑门口。
“老板！看那！有个人！”伊万的怪叫在通讯频道里炸响。
林风的目光穿过舷窗，盯住那个越来越近的黑点。
飞船高度持续下降。
他看清了。
那是一个穿着臃肿、老旧的苏式宇航服的人影。
深色的面罩遮住了他的脸。
他就那么站在建筑的阴影里，站在月球永恒的死寂里，一动不动。
直到飞船的引擎喷出减速的尘埃。
他对着林风的飞船，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