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大厅,死寂无声。
悬浮在半空的ai核心,散发着幽蓝的光芒,像一只凝视着深渊的巨眼。
那副巨大的三维地图上,几十个红点如同癌细胞,在全球的肌体上疯狂扩散。
一个由ai和超级士兵统治的新世界。
没有战争,没有饥饿,没有愚蠢和贪婪。
也没有人性。
林风感觉自己坠入了冰海,他父亲林建国的终极野心,比他想象的任何一种情况都要疯狂。这不是遗产,这是一个准备重启世界的开关,而他,就是那个被选中的按开关的人。
“我明白了。”
一只微凉的手握住了他,卡特琳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压得极低,却异常清晰。
她靠了过来,身体紧绷,像一张拉满的弓。
“这不是完整的ai,这只是一个子体。”
“林建国把它的母体,他的思想核心,藏在了苏联最顶级的航天项目里,一个绝对不可能被摧毁的地方。”
她的气息带着一丝硝烟的味道,混杂着冰雪的寒意。
“拜科努尔的‘暴风雪’号航天飞机。”
林风猛地转头看她。
她的分析,一如既往地精准,且致命。
林风收回目光,重新望向那个人形ai。他眼中的混乱正在退去,重新被一种冰冷的决断所覆盖。他不是父亲的影子,更不会成为一个疯子理想的工具。
他举起手里的加密通讯器,冰冷的金属外壳硌着掌心。
他向“龙牙一号”下达了第一个真正属于他自己的指令。
“调动所有资源。”
林风的声音不大,却在空旷的大厅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回响。
“准备重返哈萨克斯坦。”
他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如同在宣告一场战争的开始。
“我要拿到那个主脑。”
ai核心的光芒稳定流动,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指令已收到。缔造者之子,您的意志将被执行。”
ai停顿了零点五秒,这短暂的沉默让整个大厅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度。
“但有一个问题。”
“根据我们的情报,在苏联解体后,‘暴风雪’计划被无限期封存,其主脑也被拆除。它最后出现的位置,是在乌克兰的南方机械设计局,当时正在进行数据转移。”
“之后,它消失了。”
乌克兰。
又是乌克兰。
这两个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捅进了林风记忆深处最杂乱的角落。
所有故事开始的地方。
他的生存危机,与鲍里斯的第一次交锋,安东诺夫教授,还有那座开满向日葵的小镇。
一个名字,从记忆深处浮了上来。
林风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拿起另一部卫星电话,拨通了一个几乎快被遗忘的号码。
远在白桦镇的安东诺夫教授。
与此同时。
“圣殿”基地的食堂里,伊万正一脸幸福地摆弄着手里的自热军粮。
他笨拙地按下一个按钮,包装袋迅速膨胀,散发出混合着牛肉和土豆香气的热气。
伊万用勺子舀了一大口,烫得龇牙咧嘴,却满脸享受。
“波波夫你听见没?”他对着通讯器大喊,声音含混不清,“这玩意儿太棒了!以后再也不用吃卡特琳娜做的那些……嗯,那些健康食品了!”
话音刚落。
耳机里传来卡特琳娜清冷的声音,隔着半个地球,依旧带着寒气。
“伊万,等回去,我会让你尝尝我新研制的‘超级浓缩营养糊糊’,保证你一辈子都忘不了。”
伊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中央大厅。
电话接通了,那头传来安东诺夫教授苍老而疲惫的声音。
“林?”
“是我,教授。”林风直接切入主题,没有半句寒暄,“我需要你回忆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当年‘暴风雪’项目封存的时候,它的主脑,到底去了哪里?”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微弱的电流嘶嘶声,和老人沉重压抑的呼吸声。
林风耐心地等待着,心脏却一下下敲打着胸膛。卡特琳娜站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能感觉到他掌心渗出的细汗。
不知过了多久,教授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回忆的艰涩。
“我想起来了……当时情况太乱了,克里姆林宫的命令一天一个样,所有人都像没头的苍蝇。我们都想保住那些心血,那是我们那一代人……唯一的梦想了。”
教授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在竭力搜索着记忆的碎片。
“有一个人……对,有一个人。他是南方设计局的副总工程师。”
“他说他有办法,能把主脑安全地运出去,藏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我们当时都信了他,他是我们的希望。”
林风的呼吸停住了。
他感到卡特琳娜的手也下意识地收紧,指甲的边缘硌得他生疼。
“他的名字……”教授的声音变得有些飘忽,“我记得……他好像叫……”
老人深吸一口气,用尽力气吐出了那个名字。
“德米特里……别列佐夫斯基。”
这个名字,像一颗无声的炸弹,在林风和卡特琳娜的脑海里轰然炸开。
鲍里斯的父亲。德米特里。
那个陷害了卡特琳娜父亲的幕后黑手。
那个和林建国、阿德勒组成“铁三角”的最初元凶之一。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被这个名字串成了一个血腥的,跨越了三十年的闭环。
原来,德米特里这个看似最先出局的寡头之父,才是拿走了最关键钥匙的人。他背叛了所有人,独吞了“暴风雪”的主脑,并以此为根基,建立了他们家族庞大的商业帝国和信息网络。
林风感到掌心一阵刺痛,他低下头,看见卡特琳娜的指甲已经深深嵌进了他的皮肉里。
她浑身都在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那压抑了太久的,来自父亲的冤屈和被欺骗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林风反手用力握住她冰凉的手,用自己的体温,安抚着她的颤抖。
他对着电话,声音沙哑得厉害。
“教授,你确定吗?”
“我确定。”安东诺夫教授的声音带着一种老人特有的固执,“那个德米特里,我印象很深。他总穿着不合身的西装,眼睛像鹰一样,看人很不舒服。”
林风正准备挂断电话,感谢教授。
电话那头的安东诺夫,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
“哦对了,林。”
“德米特里当时有个助手,一个非常聪明的年轻人,负责所有的技术对接工作,很多复杂的程序都是他写的。”
老人似乎笑了笑。
“他后来好像……去了中国。”
“他叫……赵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