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道夫酒店，包厢厚重的木门之内，阿德勒脸上的笑容如同陈年佳酿，醇厚且自信。他已经嗅到了胜利的气息。
“游戏结束了。”他放下酒杯，对着身边太阳穴高高鼓起的保镖下令，“去把林先生‘请’上来，我想，是时候跟他‘单独谈谈’了。”
那个自以为是的年轻猎物，终究还是落入了他的陷阱。
保镖点头，转身走向包厢门。他的手习惯性地搭在腰间枪柄上，这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然后，他握住冰凉的黄铜门把，用力一拉。
门开了。
门外，预想中的酒店侍者没有出现，卡特琳娜那张冰冷的脸也没有出现。
一个穿着职业套装，气质干练的东方女性，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是徐婉。
保镖的瞳孔缩了一下，他认得这张脸，是林风的副手。她怎么会在这里？
他回头，用眼神询问阿德勒。
阿德勒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他死死盯着门口的徐婉，以及她身后那个头发微白，眼神平静，却自带着一股不怒自威气场的男人。
中国驻美大使。
一种荒谬且致命的预感，瞬间攥住了阿德勒的心脏。
徐婉看着保镖脸上毫不掩饰的错愕，露出了一个无可挑剔的职业化微笑。
“我们大使先生，”她微微侧身，让出身后那位大使，以及大使身后站满整个走廊的一排黑西装，“想和阿德勒先生，就《纽约时报》日前发布的不实报道问题，进行一次友好的，非官方的沟通。”
走廊的灯光，照在那些黑西装胸口别着的鲜红国徽徽章上，反射出一种比任何武器都更加刺眼的光芒。
阿德勒的保镖，手还僵在门把上，进退两难。
“大使先生，我想，你走错房间了。”阿德勒的声音，失去了刚刚的从容，变得干涩而僵硬。
大使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那是一种来自庞大国家机器对个体阴谋家的，彻底的、居高临下的无视。
他径直从保镖身边走过，穿过包厢，目标明确地走向外面那个灯火通明的拍卖会现场。
徐婉留了下来，像一个尽职的秘书，又像一个宣告死刑的判官。她抱着手臂，看着脸色一寸寸变得惨白的阿德勒，脸上的笑容很甜，眼神却像在看一个死人。
楼下拍卖会场，气氛已经进入白热化。
“五十亿美元！高盛出价五十亿美元！”拍卖师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
所有人都知道，高盛的背后站着谁。这场闹剧，即将以那位幕后黑手的胜利而告终。
就在这时，通往二楼包厢的楼梯口，出现了一道身影。
中国大使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步步走下楼梯，径直走向灯光聚焦的拍卖台。
会场里的窃窃私语声戛然而止。
无数道目光，困惑、惊讶、好奇，全部汇聚到这个不速之客身上。全世界的媒体镜头，都下意识地对准了他。
他从一脸错愕的拍卖师手里，拿过了麦克风。
咚。
麦克风被轻轻放在台面上，一声轻响，通过扩音设备传遍全场，像是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整个会场，瞬间落针可闻。
大使环视全场，目光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的声音通过音响，清晰地传遍了酒店的每一个角落，通过无数直播镜头，传遍了整个华尔街，传遍了白宫和克里姆林宫。
“我在此，代表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郑重宣布。”
每一个字，都像一枚钢钉。
“林风先生，是我国‘海外国有资产追讨专项小组’的首席顾问。”
“他在美国境内进行的一切商业及非商业行为，均代表我国官方意志，受到中国政府的最高级别保护。”
他顿了顿，说出了最后一句，也是最致命的一句。
“并自即刻起，享有完全的，外交豁免待遇！”
轰。
整个世界，仿佛被这几个字炸得粉碎。
会场前排，伪装成记者的fbi探员手里的相机“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指挥中心里，负责监控的探员一把扯掉了耳机，脸上写满了荒唐与不可置信。
通缉犯？
不。
人家是外交官。
这不是一个中国商人在美国的挣扎求生。
这是两个世界顶级玩家，在棋盘上的一次正面碰撞。
角落里，伊万激动地挺直了腰板，用力扯了扯脖子上那条让他快要窒息的领带，感觉这玩意儿突然变得无比神圣。
他凑到波波夫身边，压低声音，却掩饰不住那股子没见过世面的兴奋。
“看见没？波波夫！看见没！我也是外交人员了！”
“现在谁敢动我，就是挑起国际争端！就是对一个伟大国家的主权挑衅！”
波波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闭嘴。”
“你丢人。”
包厢里，阿德勒的脸色铁青，像是喝了一整瓶过期的墨水。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他可以碾死一个千亿富豪，可以清除一个黑帮，但他绝对，绝对不能动一个享受着外交豁免权的，另一个超级大国的官方代表。
中国政府，用最粗暴，最不讲道理，也最有效的方式，为林风站了台。
“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阿德勒转向徐婉，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试图找回最后一丝尊严。
“林建国的‘遗物’在我手上！‘龙牙’的虎符！没有它，林风永远只是个瘸腿的国王，一个空有宝藏却找不到钥匙的蠢货！”
徐婉看着他最后的挣扎，像在看一场滑稽的表演。
“是吗？”她往前走了一步，高跟鞋敲在地板上，声音清脆，“我们对那件所谓的‘遗物’，不感兴趣。”
她的目光变得冰冷。
“我们感兴趣的，是你这些年，伙同cia内部人员，从苏联的尸体上，侵吞的上百亿美金的国有资产。我想，俄罗斯的普京总统，会很乐意和你谈谈这件事的。彼得罗夫武官，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俄罗斯”和“普京”这两个词，像两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阿德勒的心脏。
他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
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中国要他的“合作”，俄罗斯要他的命。
“好。”阿德勒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个古朴的木盒，“我把东西给他。”
他看着徐婉，眼神里满是怨毒和乞求。
“但我要一个安全的退休生活，和一笔没人能追踪到的钱。你们，还有俄罗斯人，永远不能再来找我。”
交易，达成。
拍卖会以一种谁也没想到的方式草草收场。
华尔道夫酒店，顶层总统套房。
林风独自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纽约璀璨如星海的灯火。他赢了，用一种近乎疯狂的方式，赢下了这场赌局。
但他的心里，没有半分喜悦，只有一种被更大棋手当做棋子的疲惫与空虚。
一双柔软的手臂，从背后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卡特琳娜把脸贴在他的后背上，隔着薄薄的衬衫，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和肌肉的紧绷。
“你父亲赢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尘埃落定后的迷茫，“我的父亲，也洗刷了冤屈。但我们，好像被卷进了更深，更可怕的事情里。”
林风缓缓转过身，将她拉进怀里。他低下头，能闻到她发丝间还残留着的，地下管道里那种灰尘与机油混合的独特味道。
“不管是什么，”他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一种让她安心的力量，“我们一起面对。”
他抱着她，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在这风暴的中心，寻找着片刻的安宁。窗外的世界仿佛都已远去，这里是他们唯一的港湾。
林风的手，轻轻抚上她的后背，从冰冷的丝绸睡衣上，都能感受到她皮肤下传来的温热。他低下头，唇，几乎要触碰到她光洁的额头。
就在这时。
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像一把尖刀，划破了房间里这脆弱的宁静。
林风皱了下眉，松开卡特琳娜，拿起了那部属于安雅的加密手机。
“哥！”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种几乎要溢出听筒的惊恐与颤抖，“我……我破解了外公留下的一部分日志……关于‘龙牙’的！”
安雅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用尽全身力气平复自己的呼吸。
“‘龙牙’部队……”
她的声音变得无比干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
“他们不是普通的士兵。”
“他们……他们是苏联时期被秘密雪藏的‘k计划’的产物！是……是经过基因改造的实验体！”
“哥，你父亲留下的不是一支军队！”
“是一群……一群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