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工作组的车队，悄无-声息地停在048保密工程的最高指挥室门外。
为首的男人肩上扛着将星，面容如同刀削斧凿，姓李，总参直派的项目负责人。
他没有坐下。
男人径直走到巨大的舷窗前，目光越过船坞，落在下方那艘静静蛰伏的钢铁巨兽身上。
整个指挥室的空气都因此变得沉重。
海军老领导和赵东来站在一旁，连呼吸都放轻了。
“林风同志。”
李将军终于开口，声音不响，却字字清晰。
他转过身，视线像尺子一样在林风身上量过。
“我们收到了项目报告。一年之内，修复并升级一艘航母。这听起来，像是神话故事。”
他话说得平淡，可那份不加掩饰的质疑，让赵东来的额头渗出了细汗。
国家队来审查“民间游击队”了。
赵东来刚想开口解释，林风却用一个眼神拦住了他。
“报告只是文字。”
林风脸上没有半分紧张，平静地朝舷窗外做了个手势。
“李将军，眼见为实。‘辽宁’号所有港内测试均已完成，随时可以出海。”
“海试？”
李将军身后，一名戴着金边眼镜的大校参谋推了推镜框，语气严谨。
“根据我们掌握的资料，舰员磨合、舰机协同都处在初始阶段。现在出海，风险系数过高。”
李将军的声音重了几分，补充道：“而且，从今天起，这艘船由军方全面接管。后续所有计划，必须经过联合指挥部的评估和批准。”
全面接管。
四个字，让赵东来的心沉了下去。
就在这气氛紧绷到极点的时候，指挥室厚重的金属门被猛地撞开。
一名年轻的通信参谋连报告都忘了喊，脸色苍白地冲进来，手里的电讯稿被他攥得变了形。
“首长！”
他的声音因为惊恐而发尖。
“东海，我方识别区东南方向，发现大规模美军舰队活动！”
指挥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李将军眉头紧锁：“说清楚！”
“确认是‘里根’号航母战斗群！他们以军事演习为名，封锁了宫古海峡，正好是我们预定的海试航线！演习代号，‘利剑’！”
宫古海峡！
这个名字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在场所有海军将领的心里。
那是舰队走向深蓝的咽喉。
“他们想干什么？”海军老领导一拳砸在金属栏杆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用一场演习，把我们堵死在自己家门口！”
指挥室里，几个年轻军官的脸膛涨得通红，牙关紧咬。
“立刻取消海试计划！”那位大校参谋当机立断，“我们不能用一艘未经实战磨合的航母，去冒险挑战世界第一海军的防空圈。”
“取消？”
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拉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林风不知何时走到了巨大的电子海图前，他的手指，正点在那个被标记成深红色的咽喉要道上。
“为什么要取消？”
他转过身，迎着指挥室里所有或震惊，或质疑的目光，笑了。
那份笑意，冷得像刀。
“人家不远万里，把全世界最先进的‘活靶子’送到家门口，这是多好的实战演练机会。”
“我建议，海试计划不仅要继续，还要改。”
“取消所有近海测试项目，目标只有一个。”
他的手指，在海图的宫古海峡节点上，重重戳了一下。
“穿越它，去和我们的美国朋友，来一次亲切友好的‘贴身’交流。”
“胡闹！”大校参谋再也无法保持冷静，“林风同志，这不是演习脚本！我们的航母只是一个刚修复的空壳子，整个战斗群的协同能力约等于零！拿什么去闯‘里根’号的防空圈？送死吗？”
他的话，说出了所有人的担忧。
连海军老领导的脸上，都布满了挣扎。
然而，李将军在最初的震惊后，反而冷静下来。
他紧紧盯着林风，这个从头到尾都自信得过分的年轻人。
“你的底气，是什么？”
李将军的声音沙哑而凝重。
林风笑了笑。
他没有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不起眼的u盘，走到指挥室中央那块最先进的战术数据链终端前，插了进去。
“各位首长，过去一年，你们只看到我们在船厂里敲敲打打。”
林风在键盘上敲下一串指令。
“但你们不知道，在另一个看不见的地方，一场更重要的战斗，从未停歇。”
下一秒，巨大的显示屏画面切换。
冰冷的海图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由亿万星辰般的数据洪流构成的深蓝色数字宇宙。
指挥室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夺去了呼吸。
数字宇宙中，一个与“辽宁”号完全一致的三维模型正劈波斩浪。在它周围，数字化的052c驱逐舰，歼-15战斗机，甚至几艘外形更科幻、从未公开过的下一代战舰模型，组成了一个蓝色的战斗集群。
而在它们对面，一个代表“里根”号航母战斗群的庞大红色模型，正发起毁天灭地般的饱和式攻击。
“战斧”巡航导弹拉出死亡的轨迹。
“超级大黄蜂”的突防路线犹如毒蛇。
ea-18g“咆哮者”的干扰频谱化作无形的巨网。
无数代表着致命打击的红色数据流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然而，那些红色的数据流，却被蓝色舰队精准预判，拦截，撕碎，化解。
屏幕上，一场宏大又无比真实的未来海战，正在以超越人类反应极限的速度，激烈上演。
“这是我们新成立的‘国家级海洋工程技术研究院’，最大的研究成果。”
林风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压抑不住的自豪。
“一个百分之百真实的，全数字化战场环境模拟系统。”
“在过去三百多个日夜里，我们的‘辽宁’号战斗群，已经在这个虚拟战场上，和‘里根’号，以及全世界所有现役航母战斗群，进行了超过十万次高强度模拟对抗。”
“我们熟悉他们每一次攻击的套路。”
“了解他们每一件武器的性能。”
“甚至比五角大楼自己，更清楚他们的弱点在哪里。”
林风转过身，目光扫过在场每一张呆若木鸡的脸，声音陡然拔高，字字如雷。
“各位，纸上谈兵的时代，过去了！”
“现在，是时候让我们的敌人，也让我们自己，亲眼看一看，这支在数字世界里演练了十万次的王者之师，在真实的世界里，到底有多么强大！”
他面向李将军和海军老领导，敬了一个不算标准，却充满力量的军礼。
“我请战！”
“请允许‘辽宁’号战斗群，以海试为名，前出宫古海峡！”
“用一场实战，来检验我们的成果，也用一场胜利，宣告一个属于中国海军的大航海时代，正式到来！”
李将军的目光死死钉在屏幕上那片仍在激烈交锋的数字海洋，又缓缓移到林风那张年轻却坚毅的脸上。
那颗属于军人的心脏，被彻底点燃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那双深沉的眼眸里，只剩下纯粹的决断。
“我同意！”
洪亮如钟的声音在指挥室回荡。
将军顿了顿，转身对身后的参谋下达了不容置疑的命令。
“命令！‘辽宁’号战斗群，立刻转入一级战备，锅炉点火，准备离港！目标，宫古海峡！”
下达完命令，他转回头，目光如电，直视林风。
“林风同志，你跟我一起上舰。我倒要亲眼看看，你这十万次推演，究竟是纸上谈兵，还是真正的国之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