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天气晴好，海风都识趣地变得温和。巨大的“龙脊”1：2比例原理样机横卧在 混凝土基座上。
它不像“玄鸟”那样充满攻击性的美学，更像是一头收敛了爪牙、匍匐在地的钢铁巨龙。
现场人头攒动，却秩序井然。高云峰大校穿着笔挺的常服，胸前挂着一堆亮闪闪的略章，搓着手，兴奋得像要第一次坐过山车的孩子。
他身后站着一排和他一样眼神灼热、跃跃欲试的顶尖试飞员。陈铭远、周教授、吴老等泰斗站在观测台核心位置，面带微笑，气定神闲。赵大力、李文斌等核心研究员则在各自的控制终端前，额角微微见汗，既是紧张，更是激动。
王涵和林翰并肩站在主控台前。王涵依旧是那副略显凌乱、睡眠不足的样子。
林翰的头发似乎更乱了，眼镜片厚得像是酒瓶底，怀里还抱着那个旧帆布包，仿佛随时准备掏出草稿纸演算。
“各单元最后状态确认！”王涵的声音通过通讯系统传遍全场。
“能源组就位！，电网连接稳定！”
“控制组就位！林工编写的算法已加载，系统自检通过！”
“机械组就位！导轨间隙、润滑系统正常！”
“载荷组就位！‘翼龙’无人机已固定于弹射滑块，连接可靠！”
高云峰忍不住对着通讯器插嘴：“我说王总工，林工，你们这取名水平……‘如来佛祖’算法？能不能整点霸气的，比如‘玉皇大帝’或者‘盘古开天’啥的？”
林翰一本正经地回答：“高团长，算法核心在于包容与控制，化解一切数据波动于无形，符合如来佛法旨。玉皇大帝行政层级复杂，盘古开天倾向暴力破解，不符合本算法的设计哲学。”
高云峰：“……得，您说是啥就是啥吧。”
王涵没理会这段插科打诨，深吸一口气，下令：“‘龙脊’首次弹射测试，目标：翼龙无人机模型。倒计时，十、九、八……”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三、二、一！启动！”
没有震耳欲聋的蒸汽咆哮，没有冲天的火光和浓烟。
只有一阵低沉而强劲的电磁嗡鸣声瞬间充盈了所有人的耳膜，空气似乎都随之震颤。
固定在滑块上的“翼龙”无人机，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推出，沿着导轨狂飙突进！加速度极其均匀而暴力，几乎没有明显的顿挫感。
眨眼之间，“翼龙”便达到了预定速度，干净利落地脱离滑块，冲向蓝天，动作平稳得像是被轻轻托举而起，而非被暴力抛出！
“弹射成功！”
“峰值过载：42g，符合预期！”
“离舰速度：完美匹配设定值！”
一连串激动人心的数据从各个监控终端爆出！
“漂亮！”高云峰第一个吼了出来，狠狠一拳砸在观测台的栏杆上，激动得脸都红了，“他娘的！这才是弹射！跟这比起来，蒸汽弹射那简直就是老牛拉破车！稳！太稳了！”
他身后的试飞员们眼睛都看直了，纷纷交头接耳：
“卧槽！这过载曲线，飞行员得笑醒！”
“这起飞效率，甲板作业周期能缩短一半！”
“妈的，看得我拳头都硬了，真想现在就上去飞一把！”
陈铭远等人也是满面红光，周教授不住点头：“完美！近乎完美的能量控制和力学传递！”吴老摸着下巴：“这材料……扛住了！咱们的‘迷糊蛋’升级版，厉害！”
赵大力兴奋地搂住旁边李文斌的肩膀，后者罕见地没有推开，反而推了推眼镜，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接下来的测试更是高潮迭起。
“第二项测试，弹射模拟载荷——‘侦-20’高空高速侦察机等比模型！”
这一次，载荷更重，速度要求更高！
电磁嗡鸣再次响起，更加浑厚，更加震撼！
“下能弹小飞机，上能射大侦探！咱们这‘龙脊’，是海空全能王啊！”高云峰兴奋地口不择言。
“是‘侦-20’，团长……”旁边有参谋小声提醒。
“我知道！我这不是显得亲切嘛！”高云峰毫不在意地大手一挥。
测试取得圆满成功！整个模拟甲板区域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庆功宴（依旧是食堂小灶，但龙虾海参管够）后，短暂的喜悦很快被新的征程冲淡。
林翰抱着他的帆布包，找到王涵和陈铭远。
“王工，陈老师，”林翰推了推眼镜，“‘龙脊’的核心模型和控制系统已经稳定，后续的工程优化和放大流程，李文斌博士和赵工他们完全可以胜任。‘金乌’项目那边，南宫老师遇到了大麻烦，约束场的数学核心需要重构，他们发来了……呃，‘求救信号’。”
王涵点了点头，似乎早有预料。他看向陈铭远：“陈老师，‘龙脊’这边，主要技术障碍已经扫清。我想……跟林工一起去‘金乌’那边。能源是根本，如果‘金乌’不能突破，‘龙脊’就算造出来，也飞不远。”
陈铭远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心中感慨万千。
“去吧。”陈铭远拍了拍王涵的肩膀，语气带着欣慰和不舍，“‘龙脊’这边有我看着，放心。你们去给南宫卓那老小子送点‘温暖’，他那边的火炉子，确实得快点儿烧旺才行。”
高云峰听说两人要走，立刻嚷嚷起来：“啥？这就走？不行不行！咱们的庆功酒还没喝透呢！再说了，王总工，你这‘龙脊’之父不能当甩手掌柜啊！”
王涵有些窘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林翰再次发挥了他神奇的接话能力：“高团长，根据能量守恒定律，庆祝活动所消耗的精力与项目进展成反比。目前‘龙脊’处于能量输出阶段，需要减少不必要的耗散。我和王工去‘金乌’，属于能量输入行为，有助于系统整体稳定。”
高云峰被这一套“物理劝酒词”整懵了，张了张嘴，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们读书人真会说话，不去就不去吧，说得跟我逼你们似的。”
他转头对王涵说：“王总工，那你可得答应我，等‘金乌’点火成功，咱们核动力航母下饺子的时候，你得回来，亲自看着第一架战机被‘龙脊’弹射出去！到时候，我让你坐塔台指挥位！”
王涵看着高云峰真诚（且带着点龙虾诱惑）的眼神，点了点头：“好。”
告别没有太多煽情。王涵将“龙脊”项目技术总负责人的职责正式移交给了陈铭远。在众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王涵和林翰，这两个性格迥异却同样天才的年轻人，坐上了离开基地的车辆。
车上，林翰忽然开口：“王工，我计算了一下，‘金乌’约束场的拓扑缺陷，可能与高维空间中的一种特殊流形有关。”
王涵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接口道：“嗯，我直觉，关键可能在于场与等离子体边界层的湍流模式，需要一种新的描述方式。”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说话，眼神中却闪烁着同样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