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戴雨燕没有像往常一样上山。
而是换好衣服，往酱油坊去，里面工作的三个人已经来了。
一个是打扫卫生的戴五奶，一个二奶奶，还有一个她的帮手，同样会酿酱油的同村王婶。
“燕子来了，快坐。”
看到戴雨燕过来，正在装缸的王婶连忙招呼。
她可太知道大队有酱油厂是谁的功劳了。
“王婶，你们忙， 不用管我，我就随便看看。”
戴五奶拿了崭新的围裙和口罩帽子出来，“燕子，把这个戴上。”
大队长千叮咛万嘱咐，任何想进来的人都要戴口罩帽子，领导也不例外。
“五奶奶，你再帮我找双手套。”
她看到王婶和二奶奶把空缸往外搬，想去帮忙。
戴上手套，走到两个动作艰难的女人面前，不等她们招呼，她单手轻松提起缸往外走。
王婶不知道也没见过戴雨燕的大力。
睁大眼睛，抖着嘴唇，“这这”
大队长家女儿力气这么大吗。
如果是个男人，她倒没这么吃惊，可那是个女孩，十六岁瘦巴巴的女孩。
“走吧，有燕子帮忙搬缸，咱今天会轻松很多。”
十五口大缸，全部搬出来放到向阳处，对戴雨燕来说，不到二十分钟的事。
她做完，就围在两个女人周围，看他们做事。
不得不感叹，古法酿造的讲究。
两人真是所有工序都是手工，很累，很繁琐。
听说他们这次，连豆子都买的最好的。
“二奶奶，大队一个月给你们开多少工资。”
“不知道，没问过。”
王婶看她愣神，笑着回答，“这也没什么，就算不开工资，也有工分，在这上工可比地里轻松多了。”
肯定有工资的，婶你们放心，不过估计大队里没什么钱，得等这批酱油卖了之后。
理解理解。
“燕子，燕子，燕子”
蹲在两位师傅面前，聊得热火朝天时，听到院外有人喊。
抬头一瞅，戴雨燕太阳穴直跳。
咋又是赵秋啊。
她假装自己瞎了，聋了，蹲在原地连姿势都没换一下。
“燕子，燕子”
赵秋依旧不放弃。
王婶偷偷觑了戴雨燕一眼，发现她表情没一点变化。
就连低头清洗竹匾的五奶奶也当没听到。
院子里四个人都很默契。
对面如此冷遇，赵秋却不放弃，她推开门打算进来。
一只脚刚跨进来，吴氏忙不迭喝止，“等等。”
赵秋脚步没停，“戴二奶奶，我找燕子。”
两个女人还没来得及洗手， 只有戴春老太太，一个箭步过去拦住她。
“你不能进。”
“走开，我找燕子。”
戴五奶一个老太太，被她推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戴雨燕再也不能装死下去，起身脱掉手套，阴着脸往外走。
赵秋见她终于有了动作往自己走来，脸上堆满笑容。
“燕子，我”
然而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对方抓着衣领，一口气提到门口。
“咳咳咳燕子，你干啥。”
“赵秋，我是不是说过，我不想跟你有联系，看到我就躲得远远的。”
“嘿，那都是你的气话，我知道。”
赵秋喘匀气息后，笑着说，甚至还抬手推了推戴雨燕胳膊。
这个动作，亲昵的好像她们是一对打闹的朋友。
“那你说吧，我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不待见你，我讨厌你。打一顿行吗？”
赵秋噎住，她强笑着吧把手里提着的东西递过来。
“呵呵哈哈你说什么呢，这是我去公社买的鸡蛋糕，拿过来给你尝尝。”
“不需要，我鸡蛋过敏。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燕子，我想进酱油厂上班，只要你能把我弄进来，我以后再也不缠着你。”
真是。
戴雨燕笑了，既气，又无奈。
为什么她能这么理直气壮。
“这个梦很好，下次别做了，回家吧，乖！”
她拍拍赵秋的脸蛋，转身就走。
结果刚跨出半步，手臂就被紧紧抓住。
“你不能走，你今天不答应我，哪儿都去不了。”
哟呵，还威胁上来。
有些人是没法好好沟通说话的，戴雨燕终于切身体会了。
她猛地转身，抬起左脚，一脚踹在对方胸口。
“能不能从我面前消失，能不能？”
最烦这种厚脸皮，没有边界感，假装听不懂话的人。
让人很崩溃。
这一脚虽然只用了三成力气，但也足以让赵秋一时起不来。
这样总会放弃吧。
没想到她 小看了赵秋，只见她咬着牙，拼命爬过来，抱住戴雨燕小腿。
“燕子，帮帮我，你帮帮我，我会死，我会死，没有工作我会死的。”
“大队那么多女人都没有工作，她们一样过的很好。”
“不，不一样，燕子，不一样，我赚不到钱，李家人会打我，会折磨我，我会死的”她哭着乞求。
但戴雨燕心中却没有一丝波动。
“你可以找妇女主任，你可以报警，你还可以离婚。
赵秋，你是高中生，这些自卫常识，别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吗？”
赵秋的哭声一窒，随即又快速摇头。
“不，不能，我不能离婚，家丑不可外扬，我也不能找别人，我不能。”
算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那就不离吧，助你在老家能过上想要的生活。”
说罢，用力挣开被抱住的腿，转身就走。
得提醒她爸，提防村里小人了，如果对方动点坏心思，酱油坊就全完了。
院墙得加高，晚上还要有人守着。
安全不光是卫生。
“燕子，燕子，你帮帮我，帮帮我啊”
戴雨燕脚步顿都没顿一下，继续往家走，把赵秋凄厉的“戴雨燕，你没有心！”抛却在身后。
“听说你刚才把赵知青打了。”吃饭时，戴建国问。
“嗯，她太烦人了，一直缠着我。”
刘小芬是个八卦能手，立马补充。
“赵知青自打结婚后，变化特别大，一点脾气没有，比我娘还能忍。
婆婆妯娌小姑子，每个人都能上去踩一脚，每天赚满十个工分，回去还要洗全家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