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妄!”祁衡又去拔刀,他是真的被吕尚恩激怒到了。
吕尚恩不为所动,拉百灵上马,对李和道:“大监,卑职今日有事,望大监代卑职向陛下告假。”
李和点点头,“去吧”
吕尚恩又转头对祁衡道:“百灵是我的人,你要动她得过我这一关。你我如今是官阶在身,不宜官斗,若想私斗,我等着你下战帖!”
说罢抖动缰绳催马离去。
祁衡看着两人消失在街道的背影,“仓”地一声推刀还鞘。
李和看祁衡这有气无处撒的表情觉得有趣,“呵呵”笑了两声,“祁将军虽然年轻,做事一向稳妥,不知吕侍卫的婢女何故惹恼了将军,发这么大的火气?”
祁衡垂眸平复翻涌的情绪,拱手道:“让大监见笑了,这婢女有伤人之嫌,本该绳之以法抓回去审问……”
“咳咳……”李和打断祁衡,“祁将军可有证据?若没有,咱家劝你拿到实证再去绑人。否则闹到陛下那里不好看,好了,言尽于此,咱家该回宫了。”
“谢大监指点,恭送大监。”
李和骑着马带着两个小内侍回宫,心想这个祁衡最好不要犯蠢,大年下的陛下已经够忙的了,希望他不要给陛下添乱。
李和走远,街上陆续恢复人流如织的景象,程诺收起刀走过来,问:“将军,李大监什么意思?偏帮她们吗?”
祁衡手指握紧缰绳,冷声道:“李大监在提醒我,吕尚恩是御前侍卫,动了她的人,可能会惊动陛下。”
“那……就这样算了吗?”
“杀身之仇,怎么能算了,她们主仆做事周密滴水不漏,待我寻到证据,必要她们付出代价!”
程诺心中一凛,这次将军鬼门关走了一遭,凶性激发。
在战场时将军一怒,追敌几十里怒斩百余人,杀人如同砍瓜切菜豪放自如。
而在这京城,条条框框的规矩,这样那样的禁令限制,终究是束手束脚,不能快意。
如今受了这般屈辱,怎么能不发泄出来?!
吕家主仆要倒霉了!
吕尚恩骑着马带着百灵一口气回到隐庐,进了院子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所有暗格没有被人翻动查看的迹象,这才舒了一口气。
百灵自知闯了大祸,单膝跪地求责罚。
吕尚恩没有叫她起来,去密室查看过依然昏迷不醒的虞婆后出来,坐在摇椅上沉思。
还好,百灵在祁衡带着人闯进隐庐第一时刻,假装逃跑,引着祁衡等人追离了隐庐。
否则以祁衡冷静多疑的性子,必会将隐庐翻个底朝天。她这院子机关再隐秘,也难免被人发现端倪。
思虑良久,吕尚恩开了口:“祁衡不会善罢甘休,等他卷土重来,便是隐庐大祸临头之时。”
百灵身子一抖,瞬间脸上的血色褪尽变得苍白,颤抖着声音问:“主人,那怎么办?要杀了他吗?”
吕尚恩不置可否,杀了祁衡确实是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但……这个人以后可能是百灵唯一的亲人和依靠,不能死!
“不用杀他,还有别的办法。”
百灵提到嗓子眼的心骤然一松,舒了一口气,打起精神,“主人有什么办法?”
“简单,让他忙起来,忙到无暇顾及我们。”
???
百灵仰着头望着智珠在握从容不迫的吕尚恩,挠了挠头,不解地问:“主人是什么意思?奴不明白。”
“简单来说,给他找点事情做,他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负责京城治安、巡捕缉盗、门禁、宵禁、及火禁等诸多事务。
年终将近,京城安定当属首务,我们要让这京城出乱子,让他公务繁忙,忙得脱不开身。”
百灵眼睛一亮,赞道:“好主意,今晚我就去放火!”
吕尚恩闭了闭眼,伸手敲了一下这个不长脑子的冒失鬼,凉凉道:“不出意外,我们俩个已经被祁衡派人监视,只要出了宅子,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那……那要怎么办?”
吕尚恩指尖敲了敲摇椅把手,目光望向密室,缓缓道:“我们不能做的,虞婆都可以做。”
“她?”百灵摇头,“她是魏冉的人,怎么会为我们办事。主人要用毒控制她吗?”
吕尚恩迟疑,“魏冉用驭人手段高明,他的人不好用。
再者,虞婆是什么性子我还没有没有摸清楚,若是对魏冉死忠一身反骨,强行施毒控制,对我们来说反而是埋下了祸患。保不齐反咬一口。”
“虞婆或许不会听别人的话,但是魏冉的话一定会听,而且照做不误。”
???
魏冉?在哪?
白灵歪着头,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主人打得什么主意。
魏冉一直想杀主子,即便是魏冉在这儿,也不可能由主子摆布,让自己的棋子为主子做事情啊。
“去换件衣服,陪我出去买东西”吕尚恩站起身,回自己的屋中换下了公服。
再出来时穿上梅氏给她做的兔毛蜜合色缎子面的袄裙,外面披了一件镶了貉子毛的斗篷。
百灵也换了一件艳丽的袄子,外面罩了一件灰鼠毛比甲,头上梳了双丫髻,红彤彤的发带绑着,耳边垂下两条红流苏。
整个人看着讨喜俏皮,一看就知道是哪家高门里出来的大丫鬟。
一主一仆坐着马车到了最繁华的嘉庆街,逛了几家银楼和成衣店,大包小包的坐上马车满载而归。
负责盯梢的人不敢耽搁,一路小跑的回到宣威将军府去找祁衡回禀。
祁衡不在书房,被老夫人请去了松鹤堂。
老夫人坐在木塌上,苦口婆心地劝着祁衡,“…阿衡啊,茹姐儿这丫头真心喜欢你,你受伤的这些日子茹姐儿衣不解带的照顾你,得空还抄佛经为你祈福。
瞧着她真心诚意的份上,你就娶她过门吧……”
祁衡垂着眼皮,面无表情的听着。
待老夫人说得口干舌燥,端起暖茶来喝的时候,淡淡道:“祖母说完了?孙儿还有公务就先去忙了。”
“诶…你…”祁老夫人茶水也顾不得喝了,这孙子怎么就油盐不进呐!
叫住祁衡,老夫人斥道:“阿衡,茹姐儿夜夜照顾你到天亮,名声都不要了。你若不娶,她还怎么活下去?”
祁衡止住脚步,回头看着老夫人,“祖母说什么?晚上她在我的房间?”
祁老夫人一怔,这事本来没有几人知道,她一直让人压着不曾让祁衡知道。
这孙子的狗脾气老夫人是知道的,他若不愿意的事九头牛都按不动他。
茹姐晚上去祁衡房里照顾他的事,老夫人也是后来知道的,当下把姜茹叫到自己的房里掰开揉碎语重心长的劝解她不要把一副真情错付了。
身为过来人,老夫人是真不想让娘家的侄孙女走上自己的老路。
奈何姜茹吃了秤砣铁了心,非祁衡不嫁,晚间照顾祁衡也是耍了心机的。
若自己的名声尽毁,姜茹想着念在她一片真心,祁衡不会不顾她,一定会娶了她的。
祁老夫人扬起巴掌就想打过去,终究没舍得,指着姜茹道:“你偏偏要往火坑里跳,姑祖母拦不住你,但愿你别后悔!”
姜茹跪在地上握着老夫人的手哭着跪求:“姑祖母成全茹儿吧,我是真心喜欢表哥,嫁给表哥是茹儿的心愿,茹儿绝不后悔……”
唉,老夫人也是为难,一边是薄情寡义的亲孙子,一边是做着美梦不愿醒的傻孙女儿。
犹豫了好多天,老夫人才决定对祁衡提一下与姜茹的婚事 。
没想到这孙子一如既往地冷酷无情。
老夫人继续努力劝说:“是啊,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好得这么快,是姜茹夜夜照顾你的功劳。”
祁衡眉头越蹙越紧都能夹死蚊子。
“祖母,婚事以后再说,我先回去了。”说着挑帘子迈大步走出了松鹤堂。
到了前院,招来程诺问道:“我重伤昏迷,是谁照顾我的?”
“是卑职。”
“还有谁?”
“呃……”程诺觑着祁衡的脸色,犹豫着该不该说,老夫人严令他不许说出姜茹的事。
祁衡“啪”的拍了一下桌案,表情有些不耐烦,程诺吓了一个激灵道:“还有姜茹小姐,每晚都来照顾将军。”
祁衡冷冷地盯着程诺,室内一下子冷了下来。似是暴风雨袭来的前奏。
程诺耐不住祁衡的逼视,脱口而出,“卑职…卑职以为是老夫人默许了的…所以才让她进了房间。”
祁衡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我身上的伤是谁换的药包扎的?”
“廷尉府的右廷监救了将军,为将军疗伤上药包扎后就不曾出现了,卑职请了大夫继续为将军疗伤换药包扎。
将军伤情稳定之后换药的事由卑职来做,后来卑职给将军换药的时候发现药已经换过重新包扎。
卑职想是姜茹小姐晚上照顾将军的时候的时候为将军重新换药包扎过了。就没有再为将军换过药。”
意思明显,是姜茹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