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帝不顾七皇子的请求,摆了摆手,李和带着两名神武卫离去。
江霄走到龙书案前,撩衣摆跪了下去,“微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宣帝身坐龙椅自上而下俯视着江霄,淡淡地问:“江卿何罪之有?”
“臣…失职之罪”江霄垂着头 ,“臣刚收到消息,安排给七皇子的两名御前侍卫,一位母亲突发重病告假回府,另一个不知为何未到朝阳宫当值。
臣接到消息迅速安排侍卫代替两个人去朝阳殿,只是去的迟了,未见到七皇子,惹七殿下生气,是臣的失职。”
七皇子心中正生气难过,奶嬷嬷被赶出宫都是江霄害得,若不是他失职,他能来告状吗?
他不来告状,奶嬷嬷和贴身宫女能被赶出宫吗?
“父皇,他承认有罪了,要重重责罚!”
宣帝睨了一眼七皇子,七皇子被父皇君威震慑噤了声。
江霄将过失说得如此明白,犯错的是他的属下,他是受到连累才担责。
重罚?失职而已,罚重了只会让别人为江霄叫屈,认为他这个帝王宠亲不公。
“江霄,去把那两个人带来,朕亲自问责。”
那个请假回家看望病人的侍卫倒也罢了,一片孝心无可厚非,那个玩失踪的侍卫是怎么回事?有什么企图?!
江霄领命起身而去,七皇子委屈巴巴地站在一边,小心翼翼的开口:“父皇,儿臣错了,父皇不要生儿臣的气好不好?”
宣帝拿起一本奏折,漫不经心地问:“你错哪了?”
“我……”七皇子张了张嘴,讲真的,他还真不知道自己错哪里了,“我不该与六哥比,六哥比我年纪大,拥有的东西比我多是应该的,古有孔融让梨,我让着六哥是应该的……”
宣帝扶额,这个儿子年纪不大,一股子绿茶味儿。
“小七,明儿个起去广贤书院读书,瞒了你的身份,不要让旁人知道。”
“欸?为什么?”七皇子懵了,宫中他有夫子李翰林,李翰林年纪大,管得松,他挺喜欢这个夫子的。
父皇要他离开皇宫去书院是为什么?
宣帝看了七皇子的小表情,有些后悔让李翰林做了小七的夫子,李翰林学问大年纪也大心也大,本想着小七跟着这样一位学问高深的夫子学习,能学到些学问。
没想到师不严弟子更松散,竟学成了这副模样,一会儿得翻翻李翰林上书告老还乡的折子,尽早批了才是。
“李翰林年过古稀,思念故土,朕允了他告老还乡。找到合适的夫子之前你先去书院读书。”
这样啊,七皇子噘着嘴点了点头,“儿臣知道了,儿臣遵旨。”
父子俩人正说着事,四皇子来了,由内侍推着进了御书房。
见过宣帝之后,四皇子笑道:“小七,你来给父皇请安吗?”
“呃……”七皇子不好意思挠了一下头,实话实说道:“我来找父皇告状。”
“告状?”四皇子提高了音量,故作惊讶道:“是小六欺负了你?还是小五?”
“不是”七皇子瘪了瘪嘴,“是江霄,我今天要去马场练骑射,等了一早上,江霄派的侍卫没来,害我不能去,就找父皇来评理。”
“真的?”四皇子有点怀疑,江霄这人做事稳妥,没出过纰漏,怎么会犯这样低级的错。
“真的,不过他说是两个属下的错,他是被连累的”七皇子将刚刚江霄的话说给了四皇子听,四皇子听后不禁疑惑道:“御前侍卫任职已久,不会有迷路消失的可能。”
七皇子眨巴眨巴眼睛,突然叫道:“对呀,江霄说谎,父皇,江霄说谎欺君……”
宣帝看了一眼两个皇子,淡然道:“有没有欺君,一会儿便知。”
过了没多久,江霄带着两个人进了御书房,一个是王淳,一个是吕尚恩。
四皇子看到吕尚恩时眯了眯眼,父皇竟然真的封她做了御前侍卫。
江霄向宣帝道:“应去朝阳宫当值的是这两人,途中王淳因母病发告假离宫回府。”
王淳跪在地上道:“微臣王淳,昨天江统领命我照应新来的侍卫吕尚恩,让她与我今早一同去朝阳宫上职。
不料途中听闻母亲呕血病重,微臣迫不得已回家看望,临走之时为吕侍卫指明了朝阳宫的方向,也向江统领告了假。陛下明鉴,微臣并非渎职。”
如此说来,渎职的只有吕尚恩一人。
四皇子的目光落在吕尚恩身上,想看她如何自圆其说。
吕尚恩初次进宫当差,当值途中迷失方向也说得过去。
只是渎职就是渎职,理应受罚,轻者打板子,重者罢职。
但吕尚恩开口便道:“陛下,我尚没有就职,何来渎职一说。”
在场的人懵了,吕尚恩在陛下面前竟然睁眼睛说瞎话。
她人就在这儿,狡辩也没有这般狡的!
江霄看着吕尚恩 ,冷冷道:“吕侍卫,众目睽睽之下,你要说谎欺君?”
吕尚恩回视江霄,目光幽深:“江统领,按照流程,新人入职,作为下属要面见统领,聆听训示,等候统领派发任务是也不是?”
江霄目光微沉,道了一声“是!”
吕尚恩继续道:“我今日来没有见到江统领,算不得入职。”
王淳抬起头道:“江统领吩咐我照应你,安排你与我一同去朝阳宫上职,你一大早进宫难道不是当值?”
吕尚恩凉凉道:“我进宫不是为了上值。”
王淳诧异道:“你说什么?你不上值为什么进宫?为什么来侍卫所,为什么跟着我去朝阳宫?”
吕尚恩“呵”了一声道:“王淳,自我出现在你们面前,可曾说过一句‘我是来当值’的话?”
王淳一噎,仔细回想,吕尚恩确实没有明确说过这句话。
自她出现在侍卫所,众人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是来上值的,没有人问过她一句。
可昨天有内侍来侍卫所说,有位女侍卫与他们一起共事当值的呀,不就是她吕尚恩吗?
王淳转头看向江霄,却见江霄脸色泛着青色,两片薄唇抿得紧紧的。
“好了,”宣帝喝了口茶,茶盏放在桌案上,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
“吕尚恩是朕特封的御前侍卫,官阶六品,与尔等同是御前侍卫,只接受朕下达的命令,对朕一人负责。不归江统领调动。”
四皇子看看宣帝,又看了一眼吕尚恩,唇角动了动欲言又止。
吕尚恩补充道:“昨日我向陛下请求晚一天当值,今日来是为了熟悉一下皇宫,不想引发江统领与侍卫们的误会,不过这误会生的巧妙,平白多了渎职的罪过。”
王淳冷汗刷地一下子冒出,浸湿了身上衣服,懊悔不已。
初见时,吕尚恩的服饰与他们的不同已经说明了情况,是他们这帮人猪油蒙了心,商量给人家来个下马威,却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反把自己人全都套了进去。
这下好了,他们御前侍卫涉嫌故意诬赖,要怎么收场?!
江霄再次跪在地上,“陛下,微臣有罪,请责罚。”
宣帝凉凉地看看江霄,没有斥责,转头看向四皇子道:“小四,你认为该如何处置?”
四皇子想了想笑道:“儿臣新看了一本杂记,书中说山林旷野间野狼群居,共同狩猎亲密无间,在有新成员加入时,群狼成员会对其戒备、试探和考验。
通过考验之后,得到群狼的认可,新成员才可以加入群体之中。
父皇,今日之事便当做众侍卫对吕尚恩考核好了,不过结果差强人意。
御前侍卫都是武人,武人嘛,实力说话,与其不停的试探与猜测,不如一次斗个痛快,由胜者处置败者,如何?”
宣帝看向江霄与吕尚恩,:“你们觉得如何?”
江霄当即道:“臣听从安排。”
吕尚恩道:“可行,请陛下将御前侍卫尽数传唤来,既然要比,就比得心服口服才好。”
宣帝颔首,命人去把当值的御前侍卫叫到御书房前的空地上来。
命内侍搬了龙椅放在殿门外的丹墀上,宣帝大喇喇坐在龙椅之上,暗叹:有阵子没看热闹了。
四皇子坐在宣帝左边,七皇子站在宣帝右边。
很快十几名御前侍卫被传唤而来, 除了几名值夜离宫除外尽数到齐。
听得王淳讲述计划失败,陛下让他们比武定胜败之后,一群人愤愤之余开始擦拳磨掌,磨刀霍霍。
丫头片子有什么了不得,一会儿打得她痛哭流涕再赶出侍卫所!
相对之下,另一边吕尚恩孤零零地站在一边,红色身影站得笔直,孤傲高冷。
“可以开始了”宣帝淡淡说了一声,侍卫群这边噌地跳出一人,站在场子正中,单手叉腰点指吕尚恩。
“丫头,好深的算计,愚弄我们,想没想过后果。若你跪地求饶,主动滚出侍卫所,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不然……”
吕尚恩懒得看他,伸手入兜中取出一副鹿皮手套戴在手上。
手套戴好,吕尚恩抬脚向男子走去,脚步不快不慢,闲庭信步一般,完全没有把对方看在眼里。
“嘿,你敢看不起我!”男子叫嚣着,脚下一蹬,铆足全力挥出一拳,他这拳头硬得能打碎石头,一拳下去定要叫她骨断筋折,横着抬出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