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气象是不要钱一样往人脖子里灌。
但陈方却出了一身汗。
不是累的。
是急的。
他站在罚球在线，手里托着那颗橘红色的篮球。
这球在他手里就象个橙子。
太轻了。
加之手掌上的汗水，滑腻腻的根本抓不住。
他深吸一口气，瞄准篮筐，手腕僵硬地一抖。
“当！”
篮球重重砸在篮筐前沿，反弹回来差点砸到他自己的脸。
全场两万名马刺球迷爆发出一阵幸灾乐祸的欢呼。
还有人举着写着“砍死那头猪”的标语牌。
“第二罚。”
裁判把球扔回给陈方，面无表情。
陈方擦了擦手心的汗。
他看了一眼场边的计分板。
第三节刚过半。
马刺68：56领先湖人。
这12分的分差，有一半是他送的。
“该死。”
陈方低声咒骂了一句。
他再次出手。
这次力量大了点。
“砰！”
篮球砸在篮板上，弹飞到了三分线外。
波波维奇坐在马刺替补席上，手里拿着个纸杯，笑得象个偷了鸡的狐狸。
他甚至冲着场上的马刺中锋内斯特洛维奇比了个大拇指。
这就是他的战术。
简单，无耻，但有效。
砍胖战术。
哪怕陈方不想进攻，只想站在高位当个中转站混助攻。
只要他手里一拿球，或者试图去给科比做个掩护。
立马就会有一个马刺球员冲上来。
抱腰、拉手、扯球衣。
反正就是送你去罚球线。
陈方的罚球命中率本来就不到四成，今天在全场嘘声下，更是跌破了冰点。
十罚两中。
简直是灾难。
“如果你不想投，可以把机会让给我。”
科比走过来，拍了一下陈方的屁股。
语气里听不出喜怒，但这动作明显带着点火气。
“老大，我也想进啊。”
陈方很委屈。
“这篮筐是不是比洛杉矶的小一圈？”
“闭嘴，回防。”
科比没理他的废话，转身跑向后场。
马刺进攻。
但他没有上篮。
而是一个回头望月，把球甩给了45度角的蒂姆·邓肯。
陈方立刻扑了上去。
虽然被犯规搞得很烦，但他在防守端还是想找回场子的。
那个所谓的“存体力”计划，早就被波波维奇搅黄了。
他现在只想给这帮圣安东尼奥人一点颜色看看。
“来啊！”
陈方吼了一声，庞大的身躯像堵墙一样压过去。
他不信邓肯敢和他硬碰硬。
邓肯确实没硬碰。
这个面瘫的大个子，看着气势汹汹扑过来的肉山，脸上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他双手持球，高举过头顶。
做了个投篮假动作。
陈方没跳。
他记得乔丹说过，重心要稳。
邓肯见没晃动他，也不急。
他把球收回来，左脚为轴，背身靠了一下陈方。
只有一下。
力量不大，但是很脆。
陈方下意识地发力顶回去。
就在这一瞬间。
邓肯借着这股反作用力，轻巧地往右侧转了半个身位。
那个位置，正好是陈方发力后的僵直盲区。
陈方想要调整重心，却发现自己的脚象是生了根一样，慢了半拍。
邓肯起跳。
那是个极其朴实无华的动作。
没有什么滞空，也没有什么拉杆。
手臂伸直，手腕柔和地一拨。
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标准的抛物线。
擦着篮板上的白框。
“唰。”
打板入网。
甚至连篮网都没怎么动。
陈方站在原地，保持着那个想要封盖却没盖到的尴尬姿势。
象个被人戏耍的小丑。
“这就是第一大前锋？”
陈方喘着粗气，看着邓肯跑回去的背影。
没有身体接触。
没有肌肉碰撞。
甚至连汗都没怎么出。
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拿了两分。
这和他之前遇到的那些对手完全不同。
奥尼尔是推土机，那是力量的对决。
但邓肯……
像棉花。
一拳打上去，软绵绵的，却能把你所有的劲儿都卸掉，还能反弹回来把你憋出内伤。
接下来的五分钟，简直是陈方的噩梦。
进攻端，只要拿球就被砍。
如果不拿球，波波维奇就会派那个从发展联盟找来的傻大个，死死贴着他。
哪怕陈方只是想去给科比挡个拆。
那个傻大个就会顺势倒地，演得跟真的一样。
裁判的哨子响得陈方脑仁疼。
防守端更惨。
邓肯好象看穿了他所有的防守习惯。
这老石佛根本不进三秒区。
就在油漆区边缘晃荡。
利用脚步和假动作，把陈方骗得团团转。
左转身勾手。
右侧打板。
高位策应传切。
陈方那引以为傲的力量和吨位，完全派不上用场。
他就象一头被关在迷宫里的公牛。
空有一身力气，却连红布都顶不到。
“嘟——”
第三节结束的哨音终于响了。
比分定格在82：65。
湖人落后17分。
陈方垂头丧气地往板凳席走。
路过马刺替补席的时候，他看到波波维奇正和那个负责砍他的傻大个击掌。
那种得意的笑容，简直比输球还难受。
“是不是觉得很憋屈？”
禅师递过来一条毛巾，声音平淡。
陈方把毛巾盖在头上，闷闷地“恩”了一声。
“我的汉堡没了。”
“而且我觉得我在场上象个傻子。”
禅师拍了拍战术板。
“这就是nba。”
“光有肌肉是不够的，陈。”
“波波维奇给你上了一课。”
“他告诉你，规则也是武器，脑子也是肌肉。”
这时候，球场的另一端。
邓肯正准备走回更衣室。
他路过中线附近，正好和陈方擦肩而过。
陈方抬起头，那双藏在毛巾下的眼睛死死盯着邓肯。
他想放两句狠话。
比如“下节撞死你”之类的。
但他还没开口。
那个整场比赛一句话没说，表情象是在参加葬礼一样的邓肯。
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那双总是睁得很大的眼睛，淡淡地扫了陈方一眼。
目光落在他那身厚实的脂肪上。
然后。
那个石佛居然开口了。
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让人极其不爽的平静。
“大块头。”
“这不是蛮荒时代了。”
说完。
邓肯转身离开，留下一个大大的21号背影。
陈方愣住了。
他手里的毛巾掉在了地上。
蛮荒时代？
这特么是在说我是只会用蛮力的原始人？
一股火气直接从脚底板冲到了天灵盖。
好啊。
既然你说我是原始人。
陈方看着邓肯的背影，嘴角慢慢裂开，露出一口白牙。
那笑容里，透着一股血腥气。
“行。”
“那老子就让你看看。”
“什么叫真正的野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