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镇灵古观(1 / 1)

次日,深夜。

城市仿佛一头疲惫的巨兽,在经历了一整日的喧嚣后,终于沉入最深的睡眠。摩天大楼的轮廓隐没在墨蓝色的天幕中,只剩下零星几扇窗户还亮着灯,像是巨兽尚未完全闭上的眼睛。街道空旷,路灯投下惨白的光圈,一个接一个延伸到视线尽头。偶尔有出租车驶过,红色的“空车”标志在夜色中划出短暂的轨迹,随即又被黑暗吞没。

便利店楼下的卷帘门缓缓升起,发出沉闷的金属摩擦声。这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刺耳,但此刻已无人注意。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商务车从店后的停车场驶出,车身没有任何标识,车窗贴着深色的防爆膜,在路灯下反射出幽暗的光。

车内没有开灯,只有仪表盘发出微弱的蓝光,照亮了驾驶座区域。库奥特里坐在驾驶位上,一双大手稳稳握住方向盘。他的表情严肃,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不断扫视着前方道路和两侧的后视镜。尽管表面上看起来平静,但他颈部微微凸起的肌肉线条,透露出身体正处于高度戒备状态。

林寻静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目光凝视着前方。然而,除了现实世界中的景象外,还有一个独特而神秘的存在悬浮在他的视野之中——那是一层半透明的淡蓝色界面,宛如薄纱一般轻盈飘逸。这个奇妙的界面只有林寻自己能够看见,它便是传说中的系统面板。

此刻,无数的数据如汹涌澎湃的洪流般源源不断地流淌而过,仿佛一道道绚丽多彩的彩虹在空中交织舞动。这些数据代表着对周围环境的全方位、高精度监测成果:环境能量背景值为 17 拉克尔/立方米,明显低于正常夜间平均值;空间稳定性指数高达 998,稳稳地落在安全范围内;经过生命体征扫描发现,以车辆为中心的半径 500 米区域内共有 27 个人类生命信号,且无一例外都正沉浸于甜美的梦乡之中。

紧接着,追踪与反追踪系统也传来最新消息:该系统已经全力启动并保持高效运转,但截至目前尚未探测到任何可疑的尾随或监视信号。面对这一系列精确无误的信息反馈,林寻微微皱起眉头,轻声低语道:系统已正式迈入最高警戒模式。 他的嗓音虽然不大,却在静谧无声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脆响亮,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随后,林寻迅速做出部署:所有便携式防御法阵以及各类侦测设备必须确保时刻保持在线状态!储备充足,达到惊人的 98,各个关键模块亦运作良好,没有出现丝毫异常情况。

他的手指在膝盖上方虚拟的操控面板上快速滑动,调整着各项参数。防御法阵以商务车为中心,形成一个半径十米的隐形防护场,能够偏转大多数常规侦测手段,并对恶意的能量攻击起到缓冲作用。侦测设备则不断扫描着周围环境,从电磁波谱到超自然能量波动,任何异常都会立刻触发警报。

苏晴晴坐在后排,双手紧握着那盏渡人者之灯。灯身是古朴的黄铜材质,表面有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但此刻它正散发着柔和而坚定的光芒。灯芯的火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从温暖的金黄色变成了近乎纯白的炽光,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紧张和决心,燃烧着所有的能量来提供庇护。

她将灯放在膝盖上,双手环绕着灯身,感受着那透过金属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暖意。灯光照亮了她的脸庞,也照亮了车厢的后半部分,在她周围形成了一个直径约一米的明亮区域。在这片光芒中,那些无形的压力似乎减轻了一些。

“灯在响应。”她轻声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同伴汇报,“它很……警觉。能量输出比平时高了至少三成,但燃烧非常稳定,没有浪费。”

她低头看着灯芯,那簇火焰正在以某种复杂的节奏跳动——不是随机的摇曳,而是一种有规律的脉动,像是心脏的搏动,又像是某种古老的呼吸法。她学习过这种灯的深层使用方法,知道当灯芯以这种节奏燃烧时,代表它已经进入了最高级别的戒备状态,不仅提供照明和保护,还在不断解析周围环境的能量构成,寻找潜在的威胁和突破口。

商务车驶离了市区的最后一片灯火,转入通往东郊的公路。两旁的建筑逐渐稀疏,从密集的居民楼变成零散的仓库和厂房,最后连这些也消失了,只剩下大片大片的荒地和偶尔出现的、被遗弃的农舍。路灯变得稀少,有时要开上几百米才能看到下一盏,黑暗像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只有车头灯切开的前方道路是清晰的。

车窗外的景象飞速倒退,变成一片模糊的黑暗。库奥特里打开了远光灯,两道雪亮的光柱刺破夜幕,照亮了前方的柏油路面和两侧干枯的杂草。这条路年久失修,路面有不少裂缝和坑洼,商务车不时颠簸一下,轮胎压过碎石发出噼啪声响。

“还有大约十五分钟车程。”库奥特里看了一眼导航,声音低沉。他的双手稳稳地控制着方向盘,每一次转向都精准而平稳,显示出高超的驾驶技术。“根据资料,镇灵观位于东郊的青龙山北麓,建于明代嘉靖年间,最初是当地乡绅捐建的家庙,后来改为道观。民国时期还有香火,建国后逐渐衰落,文革期间遭到严重破坏,八十年代有过一次小规模修缮,但不久后就彻底荒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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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补充道:“当地的民间传说中,这座道观之所以叫‘镇灵观’,是因为它的地基下镇压着某种‘不祥之物’。但具体是什么,说法不一。有说是前朝战乱时埋下的万人坑,有说是修炼成精的山怪,还有说是从天上坠落的‘邪星’。因为这些传闻,附近的村民都避而远之,几十年来几乎没有人靠近。”

林寻点点头,他的系统数据库中也有类似的记录,但更加零散和模糊。他调出所有关于镇灵观的资料,在眼前快速浏览:

镇灵观,建于明嘉靖二十三年(1544年)。创建者不详,据碑文残片推测为当地士绅联合捐建。清乾隆年间重修,增建偏殿三间。民国十二年(1923年)最后一次大规模修缮。建国后,1958年观中道士还俗,道观改为生产队仓库。1966年文革期间遭到破坏,神像被毁,经书被焚。1985年县文物局拨款小修,未恢复宗教活动。1992年后彻底荒废。

超自然事件记录详细地记载着一系列令人匪夷所思的现象。首先是 1974 年,有位勇敢的村民宣称夜晚时分亲眼目睹道观内部闪耀着诡异的蓝色光芒,这种奇异景象竟然连续出现了三个晚上才悄然消逝。紧接着时间来到 1988 年,又有两位充满好奇心的年轻探险家贸然闯入这座道观,然而他们一去不回,仿佛人间蒸发一般。直到三天之后,人们才在山脚下找到了这两名年轻人,此时的他们已经变得神智恍惚,口中不断念叨着看到石像活了过来这样惊悚的话语。时光荏苒至 1995 年,当地的气象站敏锐地捕捉到了道观所在地附近出现的反常电磁波动,而且这种异常情况居然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之久!从 2003 年开始一直延续至今,虽然并没有官方正式的相关记录留存下来,但在一些隐蔽的暗网论坛里偶尔会有人谈起这个地方,并赋予它能量真空区灵体禁区等骇人听闻的称号。

林寻仔细翻阅完这些资料后,用红色标记特别标注出了最后一条信息。他暗自思忖道:能量真空区灵体禁区——这两个词汇简直就是对王大爷先前所说的结界存在的目的在于和最完美的诠释啊!一座早已被普通世人所淡忘的破败道观,如今竟摇身一变,成为了那个神秘莫测的玄律阁指定的会面场所,其中必定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玄机或者阴谋。

车内的气氛,凝重如铁。没有人再说话,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轮胎摩擦路面的声音、以及空调系统微弱的气流声。每个人都在自己的思绪中准备着,调整着呼吸,凝聚着精神,就像战士在上战场前的最后时刻。

苏晴晴闭上眼睛,开始进行她特有的冥想。她与渡人者之灯之间的连接不仅仅是使用者和工具的关系,更是一种共生和共鸣。通过灯,她能感知到环境中那些常人无法察觉的细微波动——情绪的残留、能量的轨迹、甚至是时间的褶皱。此刻,她让意识沉入灯焰之中,随着那有节奏的脉动,向外延伸自己的感知。

她“看”到了车外的景象,不是用眼睛,而是用另一种视觉。黑暗不再是单纯的黑暗,而是呈现出不同的层次和质地。路边的树木散发着微弱的生命绿光,土壤中沉淀着千年积累的土黄色能量流,远处山体的轮廓在意识视野中显现为深蓝色的巨大存在。而他们的车,则是一个移动的光团,林寻的系统散发着冰蓝色的理性之光,库奥特里体内涌动着琥珀色的、沉稳而厚重的力量,她自己和灯则融为一团温暖的金白色光焰。

然后,她感知到了前方。

就在商务车行进方向约五公里处,有一个……“空洞”。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坑洞,而是能量层面的绝对空白。在她的感知中,那片区域就像一张纯黑色的纸,没有任何色彩,没有任何纹理,没有任何波动。它吞噬一切——生命的光、土壤的能量、甚至是空间本身的背景辐射。所有到达那个区域边缘的能量,都像被无形的刀切断一样,戛然而止。

她睁开眼睛,呼吸微微急促。“前面……有个很奇怪的东西。”她描述着自己的感知,“就像一个能量的黑洞,什么都‘没有’。连‘空’都不是,是比‘空’更绝对的……‘无’。”

林寻和库奥特里对视一眼,神情愈发凝重。

商务车继续前行,转过一个弯道后,前方出现了一座低矮的山丘轮廓。那就是青龙山,一座海拔不到三百米的小山,因山形似卧龙而得名。山上植被稀疏,多是低矮的灌木和杂草,在夜色中呈现出深浅不一的墨色。

道路从柏油路变成了碎石路,颠簸更加剧烈。库奥特里降低了车速,商务车以不到三十公里的时速缓缓前进。车头灯照亮的前方,出现了一个褪色的木制路牌,上面模糊的字迹依稀可辨:“前方古迹,车辆勿入”。

他们驶过了路牌,道路进一步恶化,变成了狭窄的土路。两侧的杂草几乎要伸到路中央,刮擦着车身发出沙沙声响。商务车就像一艘在黑暗海洋中航行的船,小心翼翼地避开较大的坑洼和石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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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行驶了大约五分钟,库奥特里踩下了刹车。

“到了。”

车头灯的光柱停在了前方。那里没有停车场,没有标志,只有一片略微平整的土路尽头。而在土路的尽头,在车灯能够照亮的边缘,隐约可见一道高大的轮廓——那是镇灵观的外墙。

三人并没有马上离开车辆。此刻,林寻面前的系统面板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开始飞速地刷新着各种数据:“警告!发现前方存在高强度规则性能量场!”紧接着,一连串详细的数据出现在屏幕之上:“场域类型:绝对法理领域(识别码:al-jd-003);作用范围:半径大约两百米左右,且以古老道观的正中央作为中心点向外扩散;场域特性包括有能量压制、信息过滤、因果关系稳定以及规则强制性等等方面……”

随着这些数据不断滚动显示出来,可以看到与该场域相关联并且受到影响的系统功能也逐一罗列如下:“其一,能量扫描这一功能目前其执行效率已经大幅降低至百分之八十七之多;其二,空间探测这个功能则直接处于彻底失效状态之下;其三,对于潜在威胁所做出的评估结果而言,其可信度已然跌破了百分之三十这条底线;其四,原本应该能够提供强大防护力量支持的防御矩阵,经过初步估算之后可以得知它仅剩下百分之十二的有效战斗力储备而已;最后一点也是最为关键之处在于,我们当前使用中的通讯系统此时此刻已经无法再和外界取得任何形式的联系沟通啦!”

当看到如此令人震惊不已的信息时,林寻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起来,但他却并未选择惊慌失措或者盲目逃窜。相反,只见他深深地吸入一口空气后又缓缓吐出,并顺手将那震耳欲聋般尖锐刺耳的警报声音给强行关掉了。

“系统确认,”他的声音平静,但每个字都沉重无比,“前方为‘绝对法理’领域。系统大部分功能将受到压制,包括防御、侦测和通讯。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库奥特里熄灭了引擎,车头灯依然亮着,为这片绝对的黑暗提供唯一的光源。他解开安全带,转过身看着后座的苏晴晴,又看看林寻。

“王大爷在后方三公里处待命,”他说,指的是留在另一辆车里作为后援的王大爷,“但如果这里真的是‘绝对法理’领域,他的支援恐怕也进不来。一旦踏入,我们就只能靠自己了。”

苏晴晴握紧了渡人者之灯。灯焰跳动了一下,变得更加明亮,仿佛在回应她的决心。“来都来了。”她轻声说,然后推开了车门。

冰冷的夜风立刻涌入车内,带着荒山特有的、混杂着泥土和腐烂植物的气息。但奇怪的是,这风中没有任何声音——没有虫鸣,没有鸟叫,没有树叶的沙响,甚至连风声本身都像是被吸走了一样,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绝对寂静。

三人下了车,站在土路上。商务车的引擎已经熄灭,车头灯是他们唯一的光源,但也只能照亮前方几十米的距离。更远处,镇灵观的轮廓隐没在深沉的黑暗中,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庞大的影子,像一头匍匐在山脚下的巨兽。

林寻从背包中取出几个小型设备——能量探测器、环境记录仪、便携式结界发生器。他启动它们,但立刻发现异常:探测器的读数全部归零,不是“无信号”,而是真正的“零”,就像这些设备突然坏掉了一样。结界发生器发出微弱的嗡鸣,指示灯闪烁了几下,然后彻底熄灭。

“所有电子设备和常规术法设备……全部失效。”他沉声说,将那些已经变成废铁的设备收回背包,“只有系统还在勉强运行,但功能只剩下不到20。”

苏晴晴举起了渡人者之灯。灯焰的光芒照亮了周围,但奇怪的是,这光芒似乎被某种力量限制住了——它只能照亮大约五米的范围,超过这个距离,光线就像被黑暗吞噬了一样,无法延伸。而且,光照范围内的一切都显得异常清晰,连地上每一粒沙土的轮廓都分明可见,但光照范围之外,就是纯粹的、密不透风的黑暗。

“我的灯也被压制了,”她说,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惊讶,“但我能感觉到,它没有被‘破坏’,只是被‘限制’了。这个领域……在制定规则:光只能照这么远,声音只能传这么远,能量只能在这个范围内流动。”

库奥特里活动了一下肩膀,骨骼发出轻微的咔咔声。他从腰间取下几个特制的护身符——那是他用多种稀有材料制作的,理论上能够抵御大多数类型的能量压制。但此刻,这些护身符上的符文黯淡无光,就像普通的装饰品。

“我的修为也被压制了,”他感受着体内能量的流动,“大约只剩下三成。不是被‘吸走’,而是被‘规定’了上限。就像……有一个看不见的盖子,压在了我的‘能量池’上,不允许超过某个阈值。”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撼。这不是他们见过的任何一种结界或领域。常规的防护结界是阻挡,是偏转,是消耗;恶意的诅咒领域是侵蚀,是污染,是扭曲。但这个“绝对法理”领域,是……“规定”。

它不阻止你做什么,它只是告诉你:在这里,你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光只能这么亮,声音只能这么响,能量只能这么多。就像一个绝对权威的法官,不和你争论,不和你对抗,只是宣布规则,然后规则就成为现实。

“好霸道的领域。”库奥特里低声说,声音中既有忌惮,也有一种近乎敬佩的情绪,“它不是防御,而是‘立法’。在这里,制定规则的人,就是神。”

就在这时,王大爷的声音从林寻的耳机中传来——这是他们最后的通讯,信号已经极其微弱,充满杂音:

“我这边……监测到……能量真空……完全……无法探测你们的信号……小心……那个领域……是为了‘隔绝’和‘肃清’……任何未经许可的能量体……都会被直接‘格式化’……”

声音断断续续,然后彻底消失。耳机中只剩下单调的电流噪音。

通讯彻底中断了。

三人站在车灯的光圈边缘,面前就是那片“绝对法理”领域的边界。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条无形的分界线——一步之外,是他们熟悉的、虽然危险但可理解的世界;一步之内,是一个完全由他人制定规则的全新领域。

林寻紧紧盯着眼前的系统面板,上面那个醒目的红色警告标志依旧不停地闪烁着,仿佛在向他发出最后的通牒:“警告!您即将迈入‘绝对法理’之境。此领域充满未知与危险,一旦涉足其中,本系统恐难以确保您的安危,亦无力给予切实有效的援助。此刻,请慎重抉择,是否确定要勇敢前行?”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林寻并没有丝毫犹豫或退缩之意。面对那两个看似简单却又关系重大的虚拟选项——【确认】与【取消】,他并未伸出手指去触碰任何一方。相反,他毅然决然地迈开脚步,义无反顾地朝着前方迈进了一步。

就在双脚着地的瞬间,一股奇异而强大的力量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将他彻底淹没。这种感觉并非仅仅源于环境温度或湿度的改变,更像是穿越了一层神秘莫测的结界,从此踏入了一个全然陌生且完全颠覆常理的新世界。

四周的光线骤然黯淡下来,原本清晰可闻的声响也变得沉闷压抑,宛如隔着一层厚厚的屏障。就连自身心脏跳动的节奏似乎都比平时缓慢许多,每一下搏动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与此同时,体内澎湃奔腾的能量流如同遭遇了一道看不见的枷锁禁锢,无论怎样竭力驱使,其流速都明显减缓,而且每次想要调动这些能量,都必须耗费超乎寻常的艰辛努力才行。

苏晴晴和库奥特里紧随其后,也踏入了领域之内。

三人并肩站立,面对着前方黑暗中那座沉默的古观。商务车的车头灯在他们身后,但光芒似乎无法穿透领域的边界,在他们踏入的那一刻,身后的光就变得模糊而遥远,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他们开始前进。

脚步落在干燥的土路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但奇怪的是,这声音传播不到几米就消失了,仿佛被周围的寂静吞噬。他们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但除此之外,世界一片死寂。没有风,没有虫鸣,没有远处公路的车声,甚至连自己脚步声的回响都没有。

这比任何喧嚣都更让人不安。绝对的寂静会放大内心的声音——恐惧的脉动、怀疑的低语、勇气的呼喊。

镇灵观逐渐在视野中清晰起来。

那是一座典型的明代道教建筑,但规模比他们想象的要大。外围是一道两人高的青砖围墙,墙头上覆盖着灰黑色的筒瓦,不少地方已经坍塌,露出里面夯土的芯。围墙正中央是一道朱红色的木制大门,门板斑驳陆离,原本鲜艳的朱漆已经剥落大半,露出底下深色的木头纹理。门上的铜环锈迹斑斑,在暗淡的光线下反射出幽绿的光泽。

最引人注目的是门楣上方的牌匾。那是一块巨大的木质匾额,黑底金字,尽管历经数百年风雨,但“镇灵观”三个大字依然清晰可见。那不是普通的金色,而是一种深沉内敛的暗金色,在黑暗中仿佛自行散发着微弱的光晕。字体是雄浑的楷书,每一笔都力透匾额,透出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

三人停在了大门前十米处。

林寻的系统面板上,警告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您已进入‘绝对法理’领域核心区。

其他所有功能已离线。

警告:检测到高阶规则性能量源,距离30米,方位正前方。威胁等级:无法评估。建议:保持静止,避免任何可能被视为挑衅的行为。

苏晴晴的渡人者之灯,光芒被压制到只能照亮周围三米的范围。灯焰依然稳定,但燃烧的速度明显变慢了,就像时间本身在这里被放缓。她能感觉到灯在与这个领域进行着某种无声的对抗——不是暴力的冲突,而是规则的博弈。领域在说:“光只能这么亮。”灯在回答:“那我就用这么亮的光,燃烧得更加纯粹。”

库奥特里握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他体内的能量被压制到了极限,现在能调动的力量大概只相当于一个经过训练的普通人。但他几十年的战斗经验、对危险的直觉、以及在绝境中求生的意志,这些是无法被规则压制的。

他们静静地伫立在原地,宛如两座沉默的雕塑,耐心地守候着。既没有抬手去叩响那扇紧闭的门扉,亦不曾高声呼喊里面的人出来相见,更不敢贸然向前迈出一步。只因他们深知,身处这片完全由别人设定规矩的天地之中,稍有不慎便极有可能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与麻烦。

既然对方主动发出邀约,又能够在他们刚刚迈入这片领域之际,第一时间洞悉他们已然抵达,想必同样清楚此刻他们正悄然立于门外。于是乎,他们选择继续保持缄默,默默注视着眼前那道神秘而庄重的门户,任凭时光如沙漏中的细沙般缓缓流逝。

周遭的氛围静谧得令人窒息,仿佛连自身血脉贲张时所产生的轻微声响都清晰可闻。每过一秒钟,都好似经历了漫长的十分钟之久;而在此期间,哪怕只是一次微不足道的小动作,比如轻轻眨眼、下意识地咽一口唾沫或者稍稍调整一下呼吸节奏,都会在这万籁俱寂的环境下变得异常醒目且突出。

终于,就在众人皆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焦躁情绪的时候,异变突生!然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并非源自于他们所在之处,亦非出自道观内部。真正引发这场剧变的源头,竟是那扇鲜艳欲滴犹如熟透樱桃一般的朱红色大门……

吱呀—— 伴随着一阵刺耳且低沉的声音响起,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扇古老而神秘的大门所吸引。那扇门似乎承载着无尽的历史和秘密,它的开启方式更是让人毛骨悚然:既非外力推动,亦非人力牵拉,宛如一只看不见的巨手正从门后悄然伸出,以一种超乎寻常的力量和节奏,不紧不慢地将其推开。

随着门轴发出的阵阵呻吟与叹息,那股沉闷的声响在空气中不断扩散开来,并逐渐充斥于这片原本死一般沉寂的空间之中。每一次的响动,都如同重锤敲击在人们紧绷的心弦之上,令人心跳加速,神经紧张到极致。

终于,门彻底敞开了!然而眼前所见却大大出乎众人意料之外——里面并没有如预期般呈现出一片破败不堪、荒凉死寂之景;相反,展现在面前的竟是一条用青色石板精心铺设而成的笔直通道,一眼望去竟似无穷无尽。这些石板经过千百年时光的洗礼与磨砺,表面已变得异常光滑细腻,彼此间紧密贴合,毫无间隙可言,甚至连一丝一毫杂草的踪迹都难以寻觅。

这条甬道宽度大约有三米左右,一路向前伸展直至视线尽头方才转弯隐没其中,给人留下无限遐想之余又不禁心生敬畏之情。

甬道两旁空荡荡的,并没有栽种任何植物,但却耸立着一排排高大而庄重的石像。这些石像是天兵的雕像,每一座都高达大约两米半左右,完全用一整块巨大的青石精心雕琢而成,可以说其制作技艺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只见这些石像身着厚重的铠甲,手中紧握着各式各样的法宝兵器:有的手握锋利无比的长剑;有的高举威猛雄壮的长戟;有的挥舞着灵动多变的皮鞭;还有的则持有神秘莫测的镜子和宝塔等宝物。不仅如此,就连铠甲上面的每一片甲片、法宝上的每一条纹理以及脸部神情中的每一处细微之处,也全都被刻画得活灵活现、惟妙惟肖。

然而,真正让人感到震惊不已的并非仅仅只是这些石像所展现出来的高超艺术水平,更重要的是从它们身上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的那种无与伦比的威严气势。这种威严绝非普通艺术品所能拥有的所谓逼真感那么简单,它简直就是一股实实在在、近乎于能够凝聚成实体物质一般强大无匹的压迫力量!

每一尊石像都是昂首挺胸、稳稳当当地立在那里,双眼凝视着正前方,脸上的神色严肃而凝重,眼眸之中似乎真的有丝丝缕缕的神光在不停流转闪烁。显然,这些石像绝不仅仅只是起到点缀美化作用或者充当某种装饰品而已,它们分明就是一群货真价实的,默默地坚守在此处,忠诚不渝地扞卫着这条幽暗深邃的甬道,并守护着位于甬道终点处某个至关重要之物的安全。

更让人感到心惊胆战的是,这些石像的排列方式实在太过诡异!它们并非随意乱放,而是遵循着某种神秘莫测的阵法规则来排布,显得井然有序、严丝合缝。不仅如此,这些石像还呈现出一种惊人的对称性——左边和右边相对称,前方与后方相呼应。面对眼前这番奇景,即便是林寻那所剩无几的系统功能也只能勉力为之,经过一番艰难的解析后才得出一个结论:这些石像竟然组成了一座超乎想象的复杂阵法——天罡地煞镇魔大阵的变种!而且这个变种比起他曾经知晓过的所有版本都要来得更为精巧绝伦、完美无瑕。

此时此刻,甬道里的光线究竟从何而来成了一个未解之谜。既不见传统照明工具如灯笼、火把或者电灯等存在于此,然而整条甬道却被一层轻柔且均匀分布的白色光芒所覆盖,宛如黎明时分最初洒下的晨曦一般,纯净澄澈又透着丝丝凉意。这种独特的光亮氛围与苏晴晴手中紧握着的渡人者之灯散发出的温馨暖黄色灯光形成了强烈反差,使得二者之间的差异愈发明显突出。

伴随着一阵轻微响动声响起,那扇紧闭多时的大门终于彻底敞开。刹那间,甬道内隐藏其中的景象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众人眼前。只见这条通道深邃得仿佛永无尽头,给人以一种无边无际之感;同时它又庄严肃穆至极,令人心生敬畏之情;此外,这里静谧得鸦雀无声,甚至连一丝微风拂过都难以察觉。

随后,一阵低沉而又悠扬的乐声缓缓响起,宛如天籁之音,令人陶醉其中无法自拔。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神秘莫测且充满威严气息的声音骤然间响彻整个天地之间!这道声音并非来自于某一特定方位或角度,反而恰似自四面八方、古今中外各个时空节点一同迸发出来一般;它犹如洪钟大吕般震耳欲聋却又婉转悦耳,以一种无与伦比之势径直钻入众人脑海最深处,并在那里掀起惊涛骇浪——玄律阁,恭迎渡人者大驾光临! 此声清脆空灵、冷冽清幽且不带丝毫情感起伏,仿若正在诵读一份早已拟定好的公文似的。其所用语言虽为当今通行的普通话无疑,可那独特腔调里蕴含着一股陈旧而厚重的韵律感却是毋庸置疑的存在,每个字似乎皆历经千锤百炼方才得以诞生于世,既无多余赘言亦无拖沓冗长之感,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不急不缓。毫无疑问,此乃一句诚挚至极的欢迎辞令。只是当置身于如此绝对的威严氛围之下时,再结合眼前所展现出的这般绝对的规则与秩序,这份所谓的反倒更像是一种赤裸裸的宣示主权行为,一种昭然若揭的炫耀行径,甚至可以说是一声悄无声息的呐喊咆哮:此地乃是吾之领地!此间所有规矩法则皆由本人一手缔造而成!此时此刻,请君入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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