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如娜的动作很快。
她本就没有多少行李,只带了必要的细软和几件行装,以及侍女准备好的干粮与水囊。
在她即将离开宫门时,小苏子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将一个小药瓶塞进她手里,低声道:“公主,这是江大人让奴才交给您的。说里面是三个月的量,请您务必按时。”
阿史如娜指尖一紧,冰凉的瓶身硌着掌心。解药。江承玦果然守信,却也时刻提醒着她受制于人的处境。
三个月,足够她回到草原,做完心心念念的事。折返回来,还能手把手教景诗公主骑马。
她将药瓶贴身收好,“替我谢过江大人,也谢过陛下。”她看着小苏子,笑了笑,“也谢谢你,小苏子。”
小苏子连忙摆手:“公主快走吧,一切小心。”
夜色如墨,阿史如娜带着几名对她绝对忠诚的侍女,以及江承玦安排的十余名靖朝精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京城。
马蹄包裹着厚布,踏在官道上只发出沉闷的声响。
按照计划,他们会连夜赶路,在黎明前抵达第一个接应点更换马匹,然后加速向北。
起初一切顺利。阿史如娜靠坐在车内,闭目养神,脑海中却飞速盘算着回到王庭后可能面临的局面。
父汗死得突然,大哥失了宁安公主这个倚仗且被靖朝抛弃,五哥阿史哈鲁又暴毙在靖朝……三哥和四哥,谁会是赢家?如果是三哥,她又该如何自处?
就在距离第一个接应点不足十里的荒僻林地,异变陡生!
破空之声骤然响起,数支弩箭自两侧山坡的密林中疾射而出,目标直指阿史如娜的马车!
“敌袭!保护公主!”为首的护卫队长厉声大喝,拔刀格开射向马车的箭矢。
训练有素的护卫们迅速反应,结成阵型,将马车团团护住。
然而,袭击者显然有备而来,人数众多,且身手不凡,绝非普通山匪。
他们穿着夜行衣,蒙着面,刀法狠辣,配合默契,招招致命。
寂静的官道瞬间变成了修罗场,金属撞击声、怒吼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阿史如娜在箭矢破窗的瞬间就已滚落车底,拔出了藏在靴筒里的短刃。
她虽是公主,却是在马背上和狼群里下长大的,并非娇弱闺秀。
一名黑衣人冲破护卫的缝隙,狞笑着扑向看似落单的她。
阿史如娜眼神一冷,侧身躲过劈来的刀锋,手中短刃如毒蛇吐信,精准地划开了对方的咽喉。
温热的血液喷溅在她脸上,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来袭者虽然凶悍,但江承玦派出的精锐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加上阿史如娜身边的北狄侍女同样骁勇,很快便稳住了阵脚。
一番激烈厮杀,来袭的黑影渐渐不支,留下七八具尸体,余下几人见势不妙,呼啸一声,欲要退入山林。
阿史如娜喝道,“留一个活口!”
护卫们挥刀的手已经来不及了,侍卫首领拔刀转头,掷出刀,砸中一人腿弯,那人扑倒在地。另一名护卫飞扑上前将其制住。
果然只留一个。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阿史如娜抹去脸上的血污,走到一具黑衣人旁蹲下身,一把扯下了对方的面罩。
火光摇曳下,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的脸。
阿史如娜瞳孔骤缩!这个人,她见过!
虽然只有匆匆几面,但她记得清楚,此人是慈宁宫太后身边一个不太起眼的内侍,负责一些外围的采买杂务,偶尔也会在太后宫中见到他垂手侍立!
阿史如娜捏住他下巴,厉声问:“谁派你们来的?是不是太后?!”
那人嘴角溢出血沫,眼神凶狠却涣散,竟已是服毒自尽的征兆。
那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眼中闪过一丝嘲弄,随即头一歪,气绝身亡。
是个死士!太后!
阿史如娜站起身,胸膛剧烈起伏。
太后为何要杀她?还是是她成了太后的养女,碍了谁的眼?或许她揭穿了阿史哈鲁的罪行,打乱了太后或许与北狄某些势力勾连的计划?又或者,仅仅是为了灭口,防止她回到草原后说出什么?
“公主,此地不宜久留!” 一名护卫捂着伤口,急促道。
阿史如娜强迫自己冷静,迅速做出决定,指向一名看起来最机敏且不见伤势的护卫:“你立刻掉头,用最快的速度回京,将今夜遇袭之事,禀告陛下和江丞相。并告诉陛下,刺客中有慈宁宫的人!太后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是!” 那护卫毫不迟疑,拉过一匹马翻身而上,朝着来路疾驰而去。
阿史如娜抹去脸上溅到的血点,“其他人,检查装备,处理伤口,一刻钟后继续出发!”阿史如娜的声音斩钉截铁,“王庭,我必须回去!”
——
皇宫,寝殿。
烛火早已被宋景衍挥灭了大半,只留了远处一盏宫灯,晕开一片暖昧昏黄的光晕。龙床之上,锦被微乱。
江承玦今天罕见地主动。他侧身,吻住了身旁那人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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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以往安抚意味的触碰,舌尖轻易轻抵开齿关。
宋景衍显然没料到江承玦会突然如此主动。
但他立刻给予了热烈的回应,手臂环住江承玦的腰身,将人更紧地拥向自己,反客为主地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气息交融。
一吻绵长,直到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才稍稍分开。
江承玦脸颊绯红,眼睫湿漉,素日清冷的眸光此刻水润潋滟,定定看着宋景衍,“陛下……”
宋景衍呼吸粗重,眼底燃着火,却还记挂着他之前的疲惫,手臂紧了紧,将人往怀里带了带,声音沙哑地哄道:“老师累了,睡吧。”
“臣下午睡过了,不困。” 江承玦一闭上眼,就会想起那个可怕的梦境。
或许,在梦里的事情发生之前,他该更彻底地拥有,或者被拥有。
……
江承玦缓过气,抬眼看他,湿漉漉的眸子直勾勾望进宋景衍眼底,“陛下……不想和臣试试别的吗?”
“……” 宋景衍沉默了,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怎么可能不想?日思夜想,辗转反侧。
但他一直小心翼翼地守着那条线,怕唐突,怕伤到,怕这人后悔。
他珍视江承玦,甚于自己的欲望。
此刻,这道防线被江承玦亲手拆毁。
他深吸一口气,捧住江承玦的脸,望进他眼底,认真确认:“老师,你确定吗?”
江承玦没有回答,只是再次吻上他,用行动给出了答案。
这个吻比之前更加深入,带着豁出去的纵情。
宋景衍不再犹豫,他伸手从枕下摸出一个盒子。
江承玦瞥见,皱眉:“……谁告诉陛下这个的?”
宋景衍动作一顿,脸上闪过一丝赧然,老老实实地回答:“莞琴师。他说用不会伤着。”
江承玦的眸色暗了暗,抬手抚上宋景衍的脸,指尖微凉,“以后,陛下有任何事,不许问他。问我。”
宋景衍立刻点头如捣蒜,乖得不像话:“好。”
盒子打开,里面是乳白的香膏,散发着清雅的草木香气。
宋景衍全凭本能去摸索。
但他记得江承玦的话——问他。
“老师,这样可以吗?” 他动作轻得不能再轻,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江承玦的脸,生怕错过一丝不适的表情。
江承玦被他平放仰躺着,脖颈紧绷,闻言,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得到了许可,宋景衍才敢继续,却依旧小心翼翼,如同在对待举世无双的珍宝。
江承玦眼尾染着动人的红。他伸手,有些无力地勾住宋景衍的后颈,将他的头拉低,主动吻了吻他的唇角,无声地催促。
得到允许,宋景衍才敢接着干。
江承玦的呼吸渐渐乱了,破碎的呻吟不受控制地从紧咬的唇瓣间溢出。
“老师,有哪里不对的吗?” 他低声询问,汗水从他额角滑落,滴在江承玦的锁骨上。
江承玦被他直白的追问弄得耳根滚烫,羞窘难当,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意识涣散。
宋景衍的扩征与温柔,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让人难以招架。
夜很长,宋景衍是个有天赋的好学生,他的探索很快变得熟稔。
一盒渐渐香膏化成了水,或许,是殿内温度太高了吧……
同一片夜色下,太医署的档案库却亮着灯。
十几名刑部老吏与大理寺司务埋头翻阅资料,彻查与汀兰露相关的所有宫廷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