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指的震动还在掌心残留,像有东西在皮下爬动。我盯着战术背心内层那块布料,它贴着胸口的位置持续发烫,不是错觉——这串数字活了。
赵玄靠着墙,右臂还抬不起来,喘气声比刚才更沉。“你别告诉我,这破布还能跟系统通信?”
我没回答,只是把布条往里塞得更深了些。热感没有消失,反而顺着皮肤往上窜,一路烧到锁骨下方。颈侧的纹路微微抽了一下,像是被什么牵引着。
周青棠蹲在角落,手指按着喉咙,嘴唇微张,却没有发出声音。她的眼神有点空,像是在听什么只有她能听见的东西。
就在这时,头顶的灯闪了一下。
不是断电那种黑,是突然变暗又猛地亮起,伴随着一声低频嗡鸣。玻璃容器里的溶液开始翻涌,颜色由暗红转为灰白,干尸的眼皮剧烈颤动,仿佛要再次睁眼。
“不对。”我低声道。
话音未落,四周金属墙壁传来沉闷的闭合声。左右两侧的应急门同时落下,厚重铁板嵌入槽口,连缝隙都看不见。空气流通的风声戛然而止。
通风口开了。
一股灰白色的雾从上方喷出,无声无息地弥漫下来。起初很淡,几秒后浓度骤增,像一层流动的纱罩住整个房间。
赵玄立刻屏住呼吸,挣扎着想站起来。“灵雾……这不是普通毒气!”
我知道。
耳中已经响起低语——不是来自某具尸体,而是四面八方同时传来,无数个声音叠在一起,说的都是同一个词:“归者。”
金手指被激活了,自动抽取周围死亡信息。可这里没有新尸体,唯一的解释是:这些雾本身就是灵质载体,经过高度提纯和雾化,专门用来刺激能力者的精神边界。
我咬牙,强迫自己冷静。越是混乱,越不能让亡灵的声音主导思维。右手摸向黑玉扳指,指尖刚触到表面,一股刺痛直冲脑门。
记忆碎片炸开。
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倒在控制台前,手还悬在键盘上。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屏幕弹出的确认框:【静默协议启动,城市级灵能封锁程序已激活】。他想输入终止码,但背后传来电流声,脊椎瞬间麻痹。
他死了,死前记得那串代码。
我睁开眼,视线有些模糊,但脑子里清楚地浮现出那组按键顺序——0417-9326-bx。
就是索引码。
我踉跄着扑向主控台,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屏幕闪烁两下,跳出验证界面:【权限校验中……】
倒计时显示还有四十七秒。
“你在干什么?”赵玄压着嗓子问,他已经退到墙角,用衣服捂住口鼻,脸色发青。
“试试能不能关掉它。”我盯着屏幕。
滴的一声,绿色文字浮现:【验证通过。终止程序已执行。】
喷口停止释放雾气,灯光恢复常亮,空气中灰白逐渐稀释。我靠在台边,额头全是冷汗,耳朵里的声音退去了一些,但没完全消失。
它们还在念我的名字。
赵玄缓了几口气,慢慢松开捂嘴的手。“系统认了你的码……这不合理。这种级别的隔离库,怎么可能用外部索引做密钥?除非……”
他看向我,眼神变了。
“除非你是设计这套系统的人之一,或者,本来就是它等待的接入对象。”
我没反驳。
因为我也感觉到了——从输入代码那一刻起,扳指的震感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种奇怪的共鸣,像是钥匙插进了锁孔,还没转动,但两者已经知道了彼此的存在。
周青棠站了起来,动作很轻。她走到控制台旁,目光扫过屏幕上的日志记录。那些被清除的数据正在缓慢回滚,一行行浮现出来。
【项目名称:寂静之城】
【目标:将整座城市转化为封闭灵能场域,阻断外界信号输入,强制所有灵能个体进入同步状态】
【阶段三准备就绪,水泥注入程序待命】
“他们不是要清剿。”她低声说,“是要关起来。”
赵玄冷笑:“关谁?变异体?还是所有能听见亡灵说话的人?”
“所有人。”我看向下一条记录。
【主模板意识波动阈值已达临界点,建议立即启动‘唤醒仪式’,引导归者进入深层链接】
唤醒仪式。
深层链接。
这两个词让我脊背发凉。这不是防御机制,是捕获程序。整座城市的改造,不是为了阻止灰潮扩散,而是为了制造一个巨大的共振腔,把我困在里面,逼我与某个东西连接。
父亲说别碰同步终端,因为他知道这个系统会伪装成线索,引我主动走进陷阱。
而现在,我已经触发了它的响应机制。
“我们得离开。”我说。
话刚出口,警报声再度响起。
不是刚才那种低频嗡鸣,而是尖锐急促的蜂鸣,响了三声后戛然而止。紧接着,主屏幕自动切换画面,显示出一条地下通道的监控影像。
漆黑,潮湿,墙壁上有明显的凿痕。镜头缓缓推进,在尽头处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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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立着一块金属牌,上面刻着一串编号:bx-0417-9326。
和索引码反过来一样。
“这是……备份库的位置?”赵玄皱眉。
“不。”我盯着画面,“这是邀请函。”
他们知道我破解了终止程序,所以打开了另一条路。表面上是提供更多信息,实际上是引导我去更深的地方。那个通道不会通向资料室,只会通向更深的诱饵。
周青棠忽然开口:“我可以试试干扰它的信号源。”
她说着,喉咙轻微震动,一丝极低频率的声波扩散开来。监控画面顿时扭曲,雪花般跳动了几下,然后彻底黑屏。
但她没停下。
声波仍在释放,越来越强,连地面都在微微震颤。
“够了!”我喝了一声,伸手按住她的肩。
她猛地一顿,整个人晃了下,嘴角渗出血丝。
“再继续,你会把自己的声带撕裂。”我看她一眼,“而且,这不是技术问题。”
是布局。
每一个环节都在等着我做出反应。破坏终端?他们会启动备用路径。拒绝深入?他们会用队友的生命逼我行动。现在我破解了毒气程序,他们立刻展示新的“线索”,诱导我去探索。
我不该看那条通道。
也不该记住那个编号。
但我已经记住了。
扳指又开始发热,这次是从内向外烧,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血脉往上爬。颈侧的纹路轻轻跳动,仿佛在回应某种召唤。
赵玄靠着墙,盯着重启后的系统界面,忽然说:“你看那里。”
他指着屏幕角落的一个小窗口。那是环境监测数据流,正常情况下没人会注意。但现在,其中一行数值不断闪烁:
持续上升。
“它在扫描你。”他说,“而且越来越确定你是谁。”
我没有移开视线。
因为在那一瞬间,我听见了。
不是亡灵的低语。
是另一种声音——低沉、平稳、带着金属质感,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广播。
“归者。”
只有一个词。
却像是命令。
也像是迎接。
我抬起手,握紧扳指,用力到指节发麻。汗水顺着额角滑下,滴落在控制台边缘。
赵玄扶着墙站起来,声音沙哑:“你还站着干什么?要么走,要么毁掉这台机器。”
我没动。
周青棠抹掉嘴角的血,静静地看着我。
扳指的热感蔓延至手腕。
我盯着控制台后方那扇通往地下二层的铁门,门缝底下,有一缕灰白雾正缓缓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