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始祖感受到龙族血脉中传承的星辰呼应之道彻底紊乱。
白虎始祖发现杀伐之力在这片混乱中变得敌我不分,甚至反噬自身。
麒麟始祖周身的祥瑞紫气被冲得七零八落,再也无法带来丝毫安宁之感。
就在这片终极混乱的顶点,在这星河倒坠、万物失序的恢弘而恐怖的背景下,林逸的身影却诡异地稳定了下来。
他悬浮于失控世界的中心,衣袂在混乱的能量流中猎猎作响,眼神不再是平时的跳脱不羁,而是沉淀下一种深不见底的、混合了疲惫、了然与一丝不容置疑威严的光芒。
他缓缓抬起手,不是施展什么惊天动地的法诀,而是如同拂去眼前尘埃般,轻轻一按。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以他掌心为中心,一小片区域大约逍遥殿上空百丈范围那狂闪的炫光骤然平息,失控的重力恢复正常,破碎的空间裂痕如同被无形之手抹平,甚至连几条砸向这个区域的失控星辰轨迹都被强行偏转,擦着这片“安全区”的边缘掠过,在外界爆成绚烂而致命的烟花。
在这片被他强行稳定下来的微小“秩序绿洲”与外部彻底失控的“混乱地狱”形成的极致反差中,林逸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脸上写满惊骇与无法理解的七位仙界巅峰存在,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洪钟大吕,清晰地穿透了所有的混乱噪音,烙印在每一位听闻者的神魂深处:
“我知道,这很难相信。”
“看着这星辰倒转,法则崩坏,看着这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景象……”
他顿了顿,嘴角那抹复杂的弧度再次浮现,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沧桑。
“你们视我为灾劫之源,是引来这重启之始的异端。”
“但真相恰恰相反。”
林逸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清晰、坚定,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宇宙初开般的重量:
“我,林逸,并不是这个世界的毁灭者。”
“我,是这片浩瀚星空、这方天地宇宙……在它最初诞生之时,于无尽虚无中,赋予了它存在意义与运行规则的……创世者。”
“或者,用你们或许更能理解的话说”
他的目光如同穿透了万古时空,看到了世界诞生之初的奇点。
“我,是这个宇宙的主人。”
“而现在你们所见的这一切失控,这片天地法则的哀鸣与错乱,倒不是因为我想要玩弄或毁灭它。”
林逸的声音沉静下来,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震颤的力量:
“这只是因为,我这个主人,正在试图修复这个从诞生之初就带着致命缺陷,并且行将彻底崩溃的……我自己的世界。”
“我,只是在拯救它。”
死寂。
绝对的死寂。
仿佛连那席卷诸天的混乱,都在这一刻被这番石破天惊的话语所冻结。
四位仙帝的化身僵立当场,瞳孔放大到极致,神魂中掀起的惊涛骇浪远超外界任何异象!
创世者?
宇宙主人?
拯救世界?
这每一个词,都彻底颠覆了他们亿万年来建立的认知体系!
三位神兽始祖更是龙目、虎眸、麒麟眼圆睁,仿佛听到了开天辟地以来最荒谬却又最……令人毛骨悚然,隐隐觉得可能是真相的秘辛。
拯救……自己的世界?
在这片由创世者亲口揭露的、足以让任何神佛都心神崩溃的真相面前,所有的质问、所有的愤怒、所有的谋划,都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可笑。
林逸看着他们脸上极致的震撼与茫然,轻轻呼出一口气,像是卸下了万古的重担,又像是开启了一段更加艰难的征程。
他最后轻声补充了一句,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只是这修复的过程,难免会有些……颠簸。”
“毕竟,给一个正在高速行驶的、快要散架的老旧马车,一边跑一边更换车轮和车轴,动静想不大也难啊。”
林逸的话语如同无形的涟漪,在死寂的天地间扩散,每一个字都沉重地砸在四位仙帝和三位始祖的心头。
那“颠簸”二字,轻描淡写,却道尽了眼前这灭世景象的根源,竟是一场宏大至无法想象的“修复工程”。
几位仙界巅峰存在,亿万年来执掌权柄,俯瞰众生,自认已触及大道本源,此刻却感觉自己如同井底之蛙,第一次窥见了井口之外那令人绝望又茫然的真实苍穹。
创世者?
宇宙主人?
这些概念超出了他们道心所能理解的极限。
煌天帝周身那轮曾经光耀万界的大日,此刻明灭不定,如同他剧烈震荡的心绪。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想要斥责这荒谬绝伦的言论,但看着林逸那双深邃平静、仿佛倒映着星河生灭的眼眸,看着在他举手投足间便被强行抚平的那一小片“秩序之地”,再对比外界依旧在疯狂倒坠的星辰和不断湮灭又重生的法则,所有质疑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化为一声沉闷的喘息。
太白剑帝的指尖,那缕足以斩断星河的剑意,此刻却微微颤抖。
他的道,是极致锋锐,一往无前。
但若面对的不是需要斩断的“阻碍”,而是支撑世界存在的“根基”本身,他的剑,又该指向何方?
斩向创世者?
还是斩向这个正在被修复的、濒临崩溃的世界?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攫住了这位以杀伐着称的剑帝。
青冥道尊身后的建木虚影枝叶低垂,他毕生追求的天人合一、道法自然,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
若“天”已病,“道”将倾,顺应的意义何在?
他所谓的“平衡”,在创世者对整个世界的“修复”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玄冥帝君周身的冥海漩涡几乎凝固,他擅长推演算计,掌控因果。
他第一次发现,在绝对的“权限”和“根源”面前,所谓的深谋远虑,不过是无根浮萍。
林逸将他们的震惊、茫然、乃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尽收眼底。
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带着一种跨越了无尽岁月的疲惫,却又奇异地混合着包容。
“我理解你们的行为。”
林逸的声音再次响起,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站在你们的位置,看到固有的秩序被打破,熟悉的世界变得陌生甚至错乱,会恐惧,会愤怒,会不惜一切想要消灭那个变数,这是本能,是维护自身认知与存在的必然反应。”
他的目光扫过煌天帝、太白剑帝、青冥道尊和玄冥帝君。
“伐逍联盟,舆论攻势,经济封锁,大军压境,乃至今日四位帝君联袂而来,欲行雷霆之举……从你们的角度看,无可厚非。
你们在用自己的方式,试图拯救你们认知中的世界。”
说到这里,林逸话锋微微一转,语气依旧平淡,却透出一股俯瞰万古的淡然:
“但是,理解归理解,可你们的行动无论是文的舆论、经济,还是武的征伐、帝威有一个,奏效了吗?”
他摊了摊手,姿态轻松,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舆论,未能阻我法则蔓延分毫。
经济封锁,反令仙界自身动荡。
亿万仙兵,踏不入我逍遥城一步。
即便是四位帝君联手……”
林逸的目光掠过那面已然恢复平静的溯因镜,“似乎也未能让我这异端伏诛,反而被请去镜中一叙,见识了一番过去未来。”
“文也好,武也罢,你们的种种手段,在我面前,就如同试图用沙土垒坝,去阻挡注定到来的潮汐。
方向错了,再多的努力,也只是徒劳,甚至……加速了你们不愿看到的颠簸。”
四位仙帝脸色铁青,嘴唇紧抿,却无一能出言反驳。
事实胜于雄辩。
他们集结了仙界几乎所有的力量,用尽了所能想到的一切手段,结果呢?
逍遥宗非但没有被剿灭,反而以更惊人的速度扩张。
林逸非但没有被压制,此刻更站在这里,轻描淡写地宣告着他们连想象都无法企及的“真相”。
所有的行动,所有的挣扎,在绝对的实力和位格差距面前,都成了苍白无力的背景板。
就在这时,外界那星河倒坠、法则崩坏的景象似乎达到了又一个高峰,一道横贯星空的巨大裂痕猛然绽开,仿佛天空睁开了一只冰冷的、漠然的巨眼,其中透出的虚无气息,让所有感知到的生灵神魂皆颤。
林逸微微蹙眉,不再看那四位无言以对的仙帝,而是转身,面向那片混乱的苍穹。
他向前迈出一步。
这一步,看似寻常,却玄妙无比。
他的身影仿佛同时存在于现实与虚幻之间,脚下是逍遥城坚实的土地,而他的上半身,却仿佛融入了那错乱的法则光流和破碎的空间裂痕之中。
他伸出双手,十指灵动,如同抚琴,又似编织。
指尖过处,那些狂乱闪烁的炫光如同被驯服的野马,迅速褪去不协调的色彩,回归原本道韵天成的柔和灵光。
那些错乱的星辰轨迹被他轻轻拨动,如同拨正算盘珠子的会计,令其重归应有的轨道。
那巨大的空间裂痕,在他虚按之下,如同愈合的伤口,边缘发出细微的滋滋声,缓缓弥合。
他并无丝毫在以蛮力对抗混乱,更像是一位最高明的工匠,在修复一件出现了无数细微裂痕和错位的精密仪器。
他的动作流畅而精准,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感,每一次拂动,每一道法诀的落下,都对应着世界的一处“bug”被修复,一道“裂痕”被抚平。
随着他的动作,逍遥城上空的“秩序绿洲”在缓缓扩大,虽然外界的整体混乱依旧存在,但至少在他力量所及的这片区域,天地重归清明,法则恢复稳定。
三位神兽始祖屏息凝神,龙目、虎眸、麒麟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
他们能感觉到,林逸此刻调动的,倒不是简单的灵气或法则之力,而是一种更本源、更接近世界根源的力量。
那是一种……“编辑”与“修正”的力量。
林逸一边抚平着世界的伤痕,一边背对着四位仙帝,声音平静地传来,却如同最终的审判:
“你们感受到了吗?
这世界的哀鸣。
若非我在此刻强行维系,出手修正这些致命的错漏……”
他顿了顿,回首瞥了众人一眼,那眼神深邃如渊。
“这方天地,你们赖以生存、修行、争夺了亿万年的世界,早已不堪重负,将彻底崩解,一切存在,物质、能量、灵魂、意识、时间、空间……所有的一切,都将被抹去,重归鸿蒙未开之时的虚无。”
“一切归零。”
“再无仙,再无凡,再无过去未来,唯有……永恒的死寂。”
“我,非在毁灭。”
林逸最后一句,声音不高,却带着定鼎乾坤的力量,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心神剧震的巅峰存在耳中。
“我,是在阻止那场注定的……彻底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