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5日，海思板房，凌晨两点。
林辰盯着屏幕上的仿真结果，脸色难看。屏幕上，红色的“error”字样不断闪烁，像警报灯。
“第五次仿真，还是失败，”李敏的声音沙哑，“时序违例，关键路径延迟超标15。”
这是“麒麟001”优化版的第三次全芯片仿真。按照计划，3月20日要完成最终设计，送交台积电流片。但现在，仿真过不了，意味着设计有问题，不能流片。
会议室里坐了十几个人，都是各组的负责人。大家都熬了好几天，眼睛里布满血丝，但没人说累——因为累不是问题，问题是时间。
“问题出在哪里？”何庭波问，她刚从华为总部开会回来，也加入了熬夜队伍。
李敏调出详细报告：“主要是时钟树设计太复杂。为了降低功耗，我们用了动态时钟门控技术，但导致时钟偏移变大，关键路径时序紧张。”
王建国补充：“还有电源噪声问题。模拟电路部分对电源敏感，数字电路的开关噪声影响了模拟性能。”
张涛说：“测试覆盖率倒是上来了，现在达到88，但功耗和时序的问题不解决，覆盖率再高也没用。”
问题一个个摆出来，个个棘手。离流片截止日期只剩五天，要解决这些问题，几乎不可能。
会议室里气氛压抑。有人小声说：“要不延期？跟任总申请，推迟一个月？”
何庭波摇头：“不能延期。ti的断供风声越来越紧，华为的库存只够用到6月。我们必须5月量产，才能衔接上。3月流片，4月封测，5月量产，这个时间表一天都不能拖。”
“可是问题解决不了啊”
“那就想办法解决，”林辰突然开口，“还有五天，一百二十小时。分一下工。”
他站起来，在白板上写：
1 时钟树重构组（李敏负责）
2 电源隔离组（王建国负责）
3 时序优化组（林辰亲自负责）
4 协调支持组（何庭波负责）
写完后，他看向大家：“五天四夜，我们拼一把。行不行？”
没人说话，但眼神都变得坚定。李敏第一个站起来：“我组没问题，48小时，搞定时钟树！”
王建国：“36小时，电源隔离保证完成！”
张涛：“验证组全程配合，需要测试随时喊我们！”
何庭波：“后勤我负责，泡面管够，咖啡管够，累了有行军床！”
“好，”林辰拍板，“那就干！”
接下来的五天四夜，板房里上演了一场芯片设计的“极限挑战”。
第一天，所有人几乎没合眼。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白板上写满了公式和框图，方便面盒子堆成了小山。
第二天，有人撑不住了，趴在桌子上睡了半小时，醒来继续干。何庭波从华为总部调来几台高性能服务器，加速仿真。
第三天，时钟树重构完成，仿真通过。但电源隔离又出新问题：隔离太强导致面积增大，成本超标。
王建国急得嘴角起泡：“要性能还是要成本？只能选一个！”
林辰盯着数据看了半小时，然后说：“不用二选一。用阶梯式隔离：关键模拟电路强隔离，次要的中等隔离，不敏感的不隔离。这样性能和成本平衡。”
“可是设计要重做”
“那就重做！还有48小时，来得及！”
第四天，凌晨四点，电源隔离方案完成。但时序优化又卡住了：一个关键路径无论怎么优化，延迟都超标。
李敏几乎绝望：“这个模块已经优化到极限了，再优化就要改架构了”
林辰盯着那个模块，突然说：“不改架构，改算法。这个模块是做信道编解码的，算法复杂度高。我写个简化算法，性能损失不大，但计算量减半。”
“现在写算法？来得及吗？”
“我写，你们配合实现。24小时，够了。”
林辰打开电脑，开始写算法。这是通信专业的功底——他清华学的就是通信，信道编解码是基本功。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一行行代码如流水般涌出。
吴瀚被紧急调来支援——他虽然是算法部的，但懂通信算法。两人配合，一个写理论公式，一个写代码实现。
第五天，中午十二点，简化算法完成。集成进芯片，仿真——通过！
关键路径延迟达标了！
整个板房爆发出欢呼。有人哭了，不是难过，是如释重负。
下午三点，所有仿真通过，最终设计完成。离截止时间还有九小时。
何庭波拿着设计数据，手在抖：“真的成了？”
林辰点头：“成了。可以送交流片了。”
何庭波深吸一口气，拨通任正非的电话：“任总，海思汇报：‘麒麟001’优化版设计完成，可以按时流片。”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任正非说：“好。辛苦了。代我向大家问好。”
挂了电话，何庭波看向满屋子疲惫但兴奋的面孔，大声说：“任总让我代他向大家问好！他说：辛苦了！”
掌声，欢呼声，夹杂着眼泪和笑声。
林辰走出板房，站在阳光下。深圳三月的阳光很温暖，照在身上，驱散了连日的疲惫。
手机响了，是苏晚晴。
“听说你们成功了？”
“嗯，设计完成了，可以流片了。”
“太好了！我在你们板房门口，带了蛋糕，庆祝一下。”
林辰走到门口，看到苏晚晴提着个大蛋糕，上面用奶油写着：“海思加油，芯片必胜！”
板房里，大家围着蛋糕，像孩子一样笑着。这一刻，没有总裁，没有架构师，没有工程师，只有一群为同一个目标拼过命的人。
何庭波切蛋糕，第一块递给林辰：“林辰，这次多亏你。关键时刻，总能想出办法。”
林辰接过蛋糕：“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我只是其中一分子。”
吃着蛋糕，有人问：“林总，你说这次流片，能成功吗？”
林辰想了想，说：“不知道。，永远没有100的成功率。但我们尽力了，把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交给概率。”
“那如果失败了呢？”
“失败了就再来，”林辰说，“芯片这条路，没有捷径，只有一次次失败，一次次重来，直到成功。”
他看着大家：“但这一次，我有信心。因为我们真的拼尽了全力。”
“对！拼尽全力了！”
蛋糕吃完，大家陆续回去休息——五天四夜，每个人都到了极限。
林辰和何庭波最后离开板房。
“林辰，谢谢你，”何庭波真诚地说，“如果没有你，这次过不了关。”
“别客气，我是海思的一员，应该的。”
“接下来，等流片结果，要一个多月。这段时间，你可以稍微放松一下，陪陪晚晴。”
林辰笑：“好。不过芯片设计只是第一步，后面还有制造、封测、量产、应用路还长着呢。”
“是啊，路还长，”何庭波看着远方的天空，“但至少，我们迈出了第一步。而且，是扎实的一步。”
两人并肩站着，看着这片板房。简陋，但充满希望。
因为这里，孕育着中国芯片的未来。
五、流片成功的那一天：当“麒麟”真的来了
4月28日，下午三点，台积电发来加密邮件。
何庭波坐在电脑前，手在抖。林辰站在她身后，表面平静，但手心出汗。办公室里还站着李敏、王建国、张涛、赵刚所有核心成员都来了，屏住呼吸。
邮件标题：“tsc lot nuber: hs001 wafer test report”（台积电批号：hs001 晶圆测试报告）
何庭波点开邮件。密密麻麻的数据表格，最后的总结栏：
wafer yield: 873 funal test pass rate: 921 perforaest: all paraters et spedation: pass for packagg
“过了”何庭波喃喃道，然后转身，大声喊，“过了！流片成功！”
办公室瞬间沸腾。有人跳起来，有人拥抱，有人哭了。李敏这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捂着脸蹲在地上，肩膀一抽一抽的。王建国用力拍桌子，手都拍红了。张涛和赵刚抱在一起，又笑又跳。
何庭波也哭了，但笑着哭。她看向林辰：“林辰，我们我们真的做成了！”
林辰用力点头，眼眶也湿了。半年心血，无数次熬夜，多少次濒临放弃又咬牙坚持，终于，有了结果。
他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海思园区——现在不再是板房了，一个月前刚搬进新建的研发大楼。但他还记得板房里的日日夜夜，记得泡面的味道，记得凌晨四点的讨论，记得仿真失败时的绝望，也记得每一次突破时的狂喜。
手机开始响。第一个是任正非。
“庭波，林辰在吗？开免提。”
何庭波打开免提：“任总，大家都在。”
“报告我看到了，”任正非的声音很平静，但能听出压抑的激动，“873的良率，921的通过率，性能达标。很好，比预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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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我代表华为公司，感谢海思团队。你们创造了历史。这是中国第一家通信芯片设计公司，第一次流片就取得这样的成绩，了不起。”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听着任正非的话。
“但我要提醒你们：流片成功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是封装、测试、量产、应用，每一步都不容易。特别是要替换华为现有设备中的进口芯片，会遇到很多阻力：客户质疑，内部怀疑，竞争对手打压。”
“所以，不能骄傲，不能松懈。要把这次成功当成新的起点，而不是终点。”
“最后，我宣布：公司决定，奖励海思团队五百万元。怎么分，庭波和林辰定。另外，海思的所有员工，职级普调一级。”
掌声再次响起，更热烈了。
挂了电话，郑宝用、李一男、徐直军华为高层一个个打电话来祝贺。消息很快传遍华为内网，海思一下子成了明星部门。
但林辰很清醒。他示意大家安静。
“任总说得对，流片成功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我们要做三件事。”
他在白板上写：
1 封装测试（赵刚负责）
2 量产准备（何庭波负责）
3 应用验证（林辰负责）
每一条都是硬仗。特别是第三条：让华为的产品线用自家的芯片替换成熟的ti芯片，阻力会很大——万一出问题，产品线要背锅。
何庭波说：“应用验证这块最难。产品线那帮人，只认稳定，不认情怀。我们得拿出过硬的数据。”
林辰点头：“所以我们要做最严格的测试。高温、低温、高湿、振动、电磁干扰所有极端环境都测一遍。数据说话。”
他看向大家：“接下来三个月，会更忙，压力会更大。因为我们要证明，‘麒麟001’不只是‘能用’，是‘好用’，是‘比进口的还好用’。”
“有没有信心？”
“有！”齐声回答。
散会后，林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现在他有独立的办公室了，虽然不大，但很整洁。桌上摆着一张照片：板房里，大家围着蛋糕笑得很开心。
他拿起电话，打给苏晚晴。
“晚晴，流片成功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苏晚晴带着哭腔的笑声：“我就知道你能行！林辰，你太棒了！”
“是团队棒，”林辰说，“晚晴，接下来三个月，我要忙应用验证，可能又没时间”
“没事，我也忙，”苏晚晴说，“‘非洲盾’材料在肯尼亚大获成功，现在有五个非洲国家想引进。我要扩大生产，建新厂房。”
“那我们”
“各自努力，然后在高处相见，”苏晚晴笑，“这话我都说腻了，但永远是真理。”
林辰也笑：“好，高处相见。”
挂了电话，他走到窗前。海思研发大楼外面，是一片工地——第二期工程已经开始，要建实验室和测试中心。
更远处，是深圳的城市天际线。这座年轻的城市，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成长。而海思，就像这座城市一样，虽然年轻，但有冲劲，有梦想。
林辰想起重生前知道的海思：2020年，海思成为中国第一、全球前十的芯片设计公司，在5g、ai、手机芯片领域达到世界领先水平。
而此刻，2001年，海思刚刚诞生，刚刚完成第一次流片。
历史，正在他手中改变。
他坐回电脑前，开始写“麒麟001”应用验证的计划书。
窗外，夕阳西下，天空被染成金色。
新的一天结束了，但新的征程，刚刚开始。
而林辰知道，无论前路多难，他会一直走下去。
因为芯片这条路，没有终点，只有不断的攀登。
而他，喜欢攀登。